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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决绝(下)


同为高阶修为,蓄势的一击怎能躲过,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陈冰的右肩直贯穿到后颈,献血四溅,散出的五彩光芒瞬间消失,“叛贼!”陈冰口中悲愤地吐出这两个字,长刀便破开防御,穿过了他的后心。此时耳边正传来左丞相宣读的《旗都冥诏》……

马远也没有躲过三只袖箭,两人靠得太近,左腹部,左肋、左肩,陈冰发出的五彩光芒,瞬息一击,对马远来讲作用不是很大,但却把三只袖箭死死地推进了他的身体。没在其中。他就是周王串通的叛将,旗国的东将军。

西军伤残的兵士,看着主将被杀,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大家的反应慢了半拍,惊惧间刚要反抗,身边东军兵士的武器已经到了他们身前,一个是毫无准备,一个是早有预谋,每个西军将士身边都安排下至少两名东军,即便有几个侥幸逃过一击,在众多东军兵士的围剿下也无生存的可能,就这样十万西军勇士,全部殒命,而敌人没有损一兵一卒。

旗都后宫

皇帝的罪己诏覆盖全城,后宫嫔妃们胆战心惊地静静聆听,身边站着太监,他们奉太后之命来监督执行,并为嫔妃们造册敛尸。

“锦绣江山”,江妃跪在地上,听完了皇帝的《旗都冥诏》,眼中满是泪水。悲痛欲绝,太监躬身一礼:“江妃娘娘请!”

江妃心如刀绞,缓缓地拉过小公主筱筱,在她稚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只青色的小瓶道:“筱筱乖,把这个喝了。”

小公主年仅三岁,不知道瓶子里是什么,但直觉告诉她绝不是什么好喝的东西,母妃一直跪在地上哭,身边还有位没见过的太监,有人一直在高声说话。全是一大段一大段听不懂的拗口之言,心中充满恐惧,连连摇头,甩着手一直躲,小嘴瘪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江妃心如刀搅,哪有母亲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可她也知道,死是迟早的事,与其被敌人掳走,凌辱,还不如体面地死去,对旗国,对皇帝,对自己都是最好的归宿。

抱住小公主,颤声问:“父皇是不是最疼筱筱?”

小公主脸上挂着泪水,乖巧地点点头:“我要找父皇,父皇会保护筱筱。”

江妃凄然一笑,诱哄道:“筱筱最乖,最听父皇的话,对不对,父皇说,喝了这个就来陪你玩。”

“我不要,这个不好喝,父皇没说让筱筱喝!”小公主委屈地哭着,努力挣扎着要摆脱出江妃的怀抱。

江妃泪眼婆娑,如果时间能倒流,宁可孤家寡人,独守深宫,哪怕是寂寥一生也好过这种生离死别,这个小生命朝夕相伴地陪了她三年,带来了莫大的欢愉,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筱筱已经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是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

江妃咬紧牙关,无比留恋地望了一眼居住了六年的宫殿,生命终有尽头,有缘再起轮回!执着地拉过小公主,柔声说道:“就喝一口,好不好?咱俩一起喝,你一口,母妃一口,父皇看到筱筱这么乖,一定会奖励你的,父皇怎么说的来着,‘筱筱是朕的小棉袄,天天带着陪到老!’……”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小公主看江妃如此伤心,不敢再闹,反而安慰起她:“母妃不哭,孩儿听话,筱筱喝,就喝一口,行吗?”  

江妃抬起红肿的泪眼,心绪起伏,看着小公主,都说女儿像爹,不仅是长相,这善解人意的秉性也活脱脱地像极了旗安年。  

“母妃,就喝一小口,好吗?”小公主生怕自己喝少了江妃不开心,委屈又诚实地请求。可怜楚楚的小模样,令人心碎。

江妃的泪水滂沱而下,再也无法自已,放声大哭起来,死死抓住瓶子,竟不舍得放手。

旁边的太监长叹一声,将江妃从悲痛的情绪中拉回,才意识到皇宫的危机,打开瓶盖,目光无比眷恋地落在小公主稚嫩的面庞上,视线模糊,怎么擦都看不清晰,狠了狠心,哆哆嗦嗦地将瓶口凑到小公主唇边……

红秀宫,五名秀女跪在地上,听完了《旗都冥诏》,两名秀女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名抱住太监的腿,哀求道:“公公,救救我吧,我不想死,进宫只见过皇帝一面,让我回家吧,保证不说……”

另一名秀女掏出一大把银子,金子,首饰珠宝,也在苦苦央求。

只有一位秀女,从容地起身,什么也没说,从锦袋中取出白绫,和太监走进自己的房间……

康福宫,太后静静地等待,不时有太监回来复命,第一个跑回来的是去西顺宫的太监,“启禀太后,西顺娘娘不见了。”

太后哼了一声问道:“大皇子和公主可在?”

太监回答道:“都不在。”

太后厉声道:“带人去搜,不要放过宫中任何一个角落,找到后即刻执行。”

当所有太监都回来复命后,太后吩咐宫女和太监们:“都去佛堂,为娘娘们念诵经文,送送她们。”

然后起身步入内室,低声呢喃道:“该哀家了。”

不是太后心狠,皇后不在,后宫不能成为隐患,这是古训,皇帝的女人绝不能落入敌人之手,是有辱名节、折损皇家颜面之事,公主、皇子本来可以放过,但敌人不会,皇帝有多少子嗣,多少嫔妃皆有案可查,每一位皇子、公主出生,举国欢庆,多少人见过他们,太监、宫女、皇亲贵族,文官武将,不能都杀了吧,如果国灭,哪里还有他们安身立命之处,况且周汝川对旗国了如指掌,到时候抓到他们,百般羞辱,再处死,还不如一身清净地了却一生。

唯有皇后娘娘有孕之事,一直隐瞒得很好,运儿还未出生,更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这就是太后为什么不准任何人去御园,旗运是皇帝的根,是旗国的根。

进入内室,太后坐在镜前,戴上金凤朝冠,换上夏季朝服,领饰,袖饰,朝珠,耳饰等佩戴得一丝不苟,脸上略施粉黛,仪态端庄地躺在锦榻之上,盖好锦被,轻声呼唤着先帝的名字:“.……六年了,哀家才来陪您,千万不要怪哀家……”将手中的九青汁一饮而尽……

御园旁地下洞穴。

罗毅封堵完通道,完全腾出手来,重新用土行之力包裹住皇后娘娘的木板床,光茧在通道中漂浮着快速前行,比在地上抬要平稳许多,只是皇后的阵痛间隔越来越短,持续时间越来越长,光茧不断地停下来,等待,李御医计算着每一次的时长,神情紧张凝重。

通道很长,漆黑一片,每人手中都有一颗照明石,将身体周围照亮,每一次停下,罗毅都会独自向前探查一番,遇到狭窄的地方便出手扩大,一路倒还顺畅。

“罗总军,”李御医叫道:“恐怕皇后娘娘要生了。”

罗毅回头,问:“这么窄的地方,能行吗?”通道狭窄,漆黑,大家都得躬身前行,实在不是个生产的好地方。

李御医苦笑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想到罗毅坚定地回答:“有,再行三里,就宽敞了。”

李御医和侍女们眼睛一亮,在黑漆漆的通道中走了这么久,似乎没有尽头一般,以前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知道什么叫逃亡,如今只求有个宽敞的地方,前一息还在雕栏玉砌的宫殿,后一瞬就置身阴寒漆黑的底下通道,这种巨大的反差,没有人意识到竟然大家无缝适应,坦然地接受了现状。

小翠不无担心地说:“不知道娘娘能坚持到那里吗?”

“走吧。”皇后娘娘虚弱地说了一句,罗毅立刻运起黄光,快速前行。

一次又一次的停歇,罗雨竹的汗水已经浸湿了身下的被褥,狭窄的通道中,小翠不能给她擦汗递水,李御医也在她之后,无法为她检查。

罗毅的速度飞快,自己在前面开路,后面光茧紧随,御医和侍女们基本是在光茧停下后才能赶到。

“娘娘,您要是受不了,就喊出来吧,那样会好受些。”李御医过来不住地和皇后娘娘说话,不能把脉,针灸,无法观察,他只能通过声音来判断皇后娘娘的状况,期盼着她不要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对,娘娘,您就喊吧,这里又黑又安静,没有声音多吓人啊。”在宫里小翠说话前还能思考一番,此时出了宫,一着急就随了性子,让人不敢恭维,大家都了解,也没人和她计较。

皇后娘娘阵痛过后,忽然轻声说道:“运儿,别着急,再等一会儿,舅舅会带我们去一个宽敞的地方,就等一会儿,好吗?”

李御医和侍女们都知道皇后娘娘经常和小皇子说话,见怪不怪,只有罗毅感到不解,还没出生的孩子,能懂什么,只当是妹妹找些心理安慰。

带着光茧继续前行,除了李御医,谁也没注意到娘娘的阵痛间隔比上一次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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