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04
朱氏被老邓家的这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得够呛，又不敢出门去林儒生家大宅闹事。
林凤娇这会儿倒是会看脸色，知道家里做饭的人跑出去吃饭去了，生怕她娘把做饭这活儿仍她身上，转身就藏了个没影。
朱氏骂骂咧咧在厨房转悠半天，将早上剩下的菜热了，又熬了半锅粥，准备把这一顿对付过去。
“吃饭了。“
朱氏扯着嗓子一声叫唤，林冬生慢悠悠地里屋出来，林凤娇也终于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钻了出来。
看着桌上两盘子剩菜，菜叶热得久了微微发黄，油腻腻地粘在一起，林凤娇吃了一口便吐在桌上
“娘，这么咸，怎么吃呢。”
朱氏没好气的白她一眼
“有的吃就不错了。”
林冬生艰难地就着半碗粥才把嘴巴里这口菜咽下去，无奈和林凤娇对视一眼，都有些怀念林黛玉的手艺。
林丫头炒菜是把好手，哪怕是平平无奇的青菜叶子，到了她手上也能做得清香可口别有一番滋味。
和眼前这两盆子残羹剩饭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朱氏自己也吃得很不是滋味，摔了碗便对林冬生道
“家里长工辞了工，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赶紧想办法去找个新的来。”
林冬生被她吵得头大，小声道：“哪里是人家要辞工，还不是你说人家做事手脚不干净，把人气走的。”
朱氏更气，冷笑一声道：
“现在倒怪起我来了，当时你不是也说她最有嫌疑吗。都怪我都怪我，怪我就不该给人做继室，都说后娘难当，后妻难为，怪就怪我当初一门心思想嫁给你。”
说着朱氏便又哭起来，哭她命苦，哭她的诸多难处，哭她几年前为了救林冬生小产的男婴。
提起早夭的那个儿子，林冬生彻底没了主意，又是愧疚又是难受，只能一边赔不是一边保证过了年马上找新的人回家帮忙，才将朱氏的哭嚎声渐渐止住。
～～～
那边林冬生朱氏一顿饭吃得鸡犬不宁，这边林黛玉这顿饭吃得可是顺风顺水。
林儒生怜她处境又念及她今日受了惊吓，叫了人接她到老宅一起吃饭。
桌上都是江南特色小菜，摆盘精致，色泽搭配漂亮得很是诱人。
林黛玉默默吃了半碗饭，看林儒生盘中一粒米未动，整个人好似陷入一种无限的纠结当中。
林儒生察觉有人在盯着他看，抬头看到林家小姑娘关切的眼神，水灵灵的眸子灵动纯澈，看得他心中阴霾也减轻不少。
他不由得舒缓了眉头，温和地对林家这个小姑娘道：
“你多吃点，不必管我。”
林黛玉放了碗筷，规规矩矩地坐在高高的凳子上，小心翼翼地开口
“伯伯好像有心事。”
林儒生对这么个可爱的小丫头毫不设防，但他所忧心的实在是个关乎家族命运的大事，这个决定一旦做下去，未来百年家族命运都可能会受影响。
这次他回林家老宅，有一半是为了解这个难题，想在林家生根发芽的地方，好好想清楚该不该做这个决定。
林儒生不能直说，他想了想，抬手指着天上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伯伯担心的是，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林黛玉顺着林儒生苍白松劲的手指看过去，天上漆黑一团，哪里有月亮的影子。
她的内心突然有点紧张，她脑中大概过了一遍这画本内容，知道这是林儒生下决定的紧要时刻。
林黛玉稳了稳神，眼眸依旧是澄澈，却多了些坚定
她说：“伯伯何必担心，要知道乌云能够遮住月亮，那也只是一时的。月亮的光辉，终将照耀到大地。”
她话音未落，伴随一阵风，天上的月亮听懂了言语一般，冲出云雾，洒下一地光辉。
林儒生微微怔神，内心受到触动，恍惚间手指有些颤抖，已然是做出了决断。
或许他内心原本就是这样想的，林黛玉的话只不过做了引子。
林儒生眉头终于完全舒展开，笑着对林黛玉道
“好孩子，你是个知理的，可曾读过什么书？”
林黛玉将自己以前读过的书挑拣着说了，免得林儒生生疑问，林儒生点点头，又叫出老管家来
“咱们家里正修些旧书，是不是要找人帮着誊写抄录？”
老管家林寞点点头，看着一旁站立的林黛玉有些不可思议
“老爷想让这个小姑娘？”
林儒生点点头，转过身来温声问林黛玉
“你愿意做这个吗？帮着抄写书籍十分无聊，你要是想，我叫他们按时辰拨出银子给你。”
林黛玉眼神亮晶晶，用力点了点头，她想要的，就是这份工作。
从算好林儒生回乡的时辰，到后来的种种偶然与凑巧，她知道林儒生在乡下呆的时间不长，但林家本家一直都在。
有了这份工，她就有银子做她后面想做的一切事，不至于被朱氏几个掐死经济来源。
一桩好事就这样定下来，林黛玉离开林家老宅的时候，心情终于轻快不少。
～～～
月朗星稀，外头已是漆黑一片，偶尔两声凉风吹得干枯的树枝枝桠作响，林黛玉站在自家宅子前，伸手去推门。
朱氏等了她半晌，怕她又在外面说些不该说的话给自己找麻烦。
朱氏见林黛玉自推门进来，一眼也不看她，心中的气又盛了两分，眼看林黛玉要回自己那间小屋，抢先就拉住了她
“你这个小蹄子，没见长辈在等你？”
林黛玉将她手臂推开，皱眉
“你有什么事？”
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
朱氏这才惊觉，这丫头自从上午醒过来就像变了人似的，以前她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对自己言听计从，哪里敢这么说话做事。
林凤娇本来在一旁看热闹，见这边要动起手来连忙过来拉偏架，帮着朱氏说道
“你怎么能这么跟娘亲说话？”
林黛玉横她一眼，冷笑道
“娘亲？她也配我叫这一声。”
朱氏气急，眼见林黛玉要进屋关门，也顾不上她刚才对自己不尊敬，赶着问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今日在林家家主那里，你没有再嚼什么舌根子了吧？”
林黛玉看也不看她，将门合上，道
“你要是再不让我清静些休息，我多得是话要讲给林家家主听。”
朱氏被她这话唬了一跳，又怒又急，又不敢真的进去将她逼急了，只好拿院子里的柴火出了一会儿气。
回了自己房间仍然觉得不解恨，她想，等那老儒生走了罢，她才不管这个丫头是转了性了还是发了狠了，自己总要叫她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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