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林凤娇赶紧扶住她娘亲，朱氏连着顺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立，她颤巍巍朝着厨房里面走去过，满地的瓷渣子，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朱氏一边叫娘一边小心走进去查看，厨房里没剩一个好碗好盆，就连灶上的锅也被砸出了大口子。
最叫朱氏心疼的是她藏在橱柜最里处的一对白瓷餐具，那可是她花了大价钱买回家的，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出来招待贵客，如今一个个都碎得不成样子。
朱氏捶胸顿足，恶狠狠将手中残片砸在地上，
“好她个疯丫头，存心要和我过不去，把厨房弄成这个样子，我还不信治不了她。”
林凤娇伸手往屋外一指，道
“她往邻居家跑了。”
林黛玉走到老邓家门口，老邓家的正从坛子里取腌制的菜切来下饭，突然听得隔壁林冬生家一阵嘈杂声响，又看见林黛玉从家里出来。
老邓家的急忙出门拉住她，道
“正是吃饭的时候，怎么往外跑，怎么了，又受委屈了？受了委屈很婶子说。”
老邓家的这么关心林黛玉这些事，一方面是她和朱氏结了怨，处处都是针尖对麦芒，一方面她是真的心疼林黛玉这个姑娘。
都是当娘的人，她自己有两个儿子，正盼着生个姑娘，林黛玉长得又好看，跟过年时贴的仙女剪纸一样，人也勤快。
她不知道那朱氏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住着林家的房子，拿着林冬生挣回来的银子，还要死劲儿折腾人家亲闺女。
林黛玉本来想接着回林家修书，被老邓家的拉住一问，顺水推舟也就说了
“家里没留饭，娘叫我洗碗，我把碗摔碎了，我心里害怕，就跑出来了。”
朱氏听得火大
“竟然连饭都不给你留一口，如今这世道谁家还差这一口饭，老儒生不过走了半日，这朱氏就敢这样，可见平时是如何猖狂。”
朱氏将林黛玉安顿在自家饭桌前，又添了碗筷，叫大儿子邓崎去舀了饭来，拉着她道
“你先把饭吃了。”
门外朱氏已经追过来，隔着门大骂，朱氏只叫林黛玉不必理会。
林黛玉点点头，把从林家宅子领回来的盒子打开，和老邓家的一起吃了饭。
门外林凤娇吸吸鼻子，说
“里头在吃饭呢，故意不理咱们。”
朱氏也没辙，压了火气往回走，脑中灵光一闪，又生出一条毒计来。
她一回家就往床上倒了，又叫林凤娇给她拿了帕子来往额头上一搭，嘴里哼哼唧唧，俨然一副病重的模样。
林凤娇小心问她
“娘，你这是做什么？”
刚才还生龙活虎在人家门前骂山门，转眼就难受成这样了？那自己是不是得出去请个大夫？
朱氏将帕子拿开，骂林凤娇
“真是个不开窍的猪脑袋，厨房里的东西你碰都不许碰，原封不动摆在那里等着。等会儿你爹回来了，就说是你妹妹把我气病了。”
林凤娇恍然大悟，想起小时候朱氏也是靠这一招，让林黛玉在外面跪了一整晚才罢休。
林凤娇连连点头打了包票，又去问她娘亲讨零食吃。
朱氏伸手一指柜子上一个小盒子，骂她
“没出息。”
～～～
母女两个商量好准备拿林冬生来压林黛玉，突然听得门扣得响，朱氏努努嘴，以为林黛玉回来了，故意不开门。
直到外头那人开了嗓，沙哑叫了两声朱嫂子，朱氏这才听出来来的人竟然是村头做媒的王寡妇。
朱氏连忙叫林凤娇去开门。
因林凤娇年岁也到了婚嫁的年纪，她前几日专门去央了这王寡妇帮忙为林凤娇寻个好人家，如今找上门来，想来是有音信了。
那王寡妇是个能说会道的，一进门就同朱氏道喜，几句话将她哄得眉开眼笑。
又拉着林凤娇说了一会儿话，两个大人将林凤娇打发了出去。
朱氏正要问正事，王寡妇目光往院内一转，话锋一转，竟问起林黛玉来。
“你家那二丫头呢，今日不在家？”
朱氏一想起林黛玉这丫头和厨房里的一片狼藉就头疼，语气也不自觉带了两分怨怒
“跑出去了，一天天不着家，净在外面胡言乱语。”
王寡妇哪里不知道林家这些事，最近闹得沸沸扬扬，但她说话从不打人脸，于是顺着朱氏的话说下去
“小丫头没规矩，还是需要您这些长辈多照看提点。”
又提起这回来林家的正事，
“我先给姐姐道个喜。”
朱氏一听有喜，以为林凤娇的事有眉目了，连忙催促王寡妇说下去。
王寡妇笑着道
“前几日镇上顾家少爷回乡，不知道怎么瞧见了你家丫头，说是正和心意，这一回家便叫了人来请我说媒，你说巧不巧。”
朱氏喜不自胜，那顾家是开药材铺的，家底殷实，在镇上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这样的好人家，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她没料想过自家凤娇竟然有这等福气，以后嫁了过去，那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从此高人一等。
“好好，”朱氏连连道，”我就知道凤娇是个有福气的。”
王寡妇一愣，面上神色没收住，朱氏立马反应过来，颤着声音问道
“那顾家公子看上的，是林黛玉？”
王寡妇陪笑道
“正是呢。”
又连忙宽慰她：“不过哪个姑娘有什么要紧的，您都是丈母娘。这顾家还能亏待了你不成？”
朱氏内心被猫挠一样难受，又是林黛玉，她算哪根葱，居然敢和凤娇抢亲事。什么叫看上林家哪个姑娘都不要紧，当然要紧了。
她不允许林黛玉嫁得比林凤娇好，林黛玉就该随便嫁个乡村野夫，穷困潦倒一辈子，永远也别想爬到自己和凤娇头上来。
朱氏再没了心思，草草将王寡妇打发了，再躺在床上，身心俱疲。
～～～
林凤娇在门外见王寡妇走了，才又回了家里来，她刚听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要说给她娘亲听。
朱氏看着林凤娇进来，她女儿长得像她，算不上好看，和林黛玉那张楚楚可怜的漂亮脸蛋比起来确实占不了优势。
但她咽不下这口气，她非得叫自己闺女比林黛玉嫁得好才甘心。
林凤娇凑到朱氏身边，悄悄道
“娘，我知道那丫头上午跑去哪里挣钱了，我听绣房的阿玉说，她去了林家老宅帮忙修书，按时辰给她算工钱，一天能挣好几吊钱呢。阿玉在林家有熟人，本来也想去，但字写得不好，那管家不要。娘，你说那死丫头怎么运气这么好呢。”
一天好几吊钱，她爹都挣不着这么多，要说还是林儒生家阔气。
林凤娇掰着手指头算林黛玉的工钱，满脸的艳羡。
朱氏也是惊得合不拢嘴，难怪这丫头现在说话这么硬气，原来自己能挣钱了。
朱氏思来想去，突然转了思路，从床上坐起来，将装病用的帕子一扔，吩咐林凤娇
“去把厨房收拾了，再买些碗筷回来。”
林凤娇不明所以
“不叫爹收拾那个丫头了？”
朱氏摇摇头，这可是个金凤凰，会赚钱的好工具，她要把人哄过来，将工钱攥在自己手上，还要趁她不留意，将她嫁个自己精心挑选的“好”人家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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