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那老鳏夫撩帘子的手被这么一拦，听着这小子的话也还有两分道理，眼见这动静已经惊得好几个人往这边张望，再耽搁怕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哥哥得了消息又回来揍自己一顿。
老马想起那天那一脚和林长衍那张脸就犯怵，连忙将手一招，一顶小轿子飞快将人抬出村子，走一条小路回了那老鳏夫的家。
林黛玉在后院坐了片刻，看着围在一处的鸡养的油光水滑，尖嘴一琢，就将地下的菜叶子送进了嘴里。
听得外头渐渐安静下来，林黛玉掀了帘子重新回了前头院子，哪里还有林凤娇的影子，只地上还有打翻的半盆野菜。
那边朱氏一路使唤着林冬生拎了她买的大包小包的吃食，不耐烦地看一眼无动于衷一张冷脸的林长衍，心里将这个不听话的骂了无数遍。
最后她终于走得累了，抬头看看天上的日头，估摸着林黛玉已经叫人抬走了，林长衍哪怕这时候回去也做不了什么。
朱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挽着林冬生的手道
“今天逛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回去了。”
林冬生见朱氏高兴，心里也放松不少，转头看一眼林长衍，笑着道
“长衍看看有没有什么要买的，咱们买了便一道回去了。“
林长衍摇摇头，目光被府衙门前一张告示吸引。
告示是新贴出来的，已经围了三两个人去看，一边看一边讲给旁边不识字的摊贩听。
“过了年又要加税，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光是田地要交的粮食多了三成，便是你们这些做小生意的也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林长衍听了这三言两语，心中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头上乌云笼罩，刚才还是艳阳天一时间已经风起云涌眼看就要变了世道。
“马上就要下雨了，快回去吧。”
朱氏尖呼一声，林冬生连忙答应了，找了马车来，不到片刻便将一家三口送回了村子。
林冬生扶着朱氏，林长衍跟在后头，心里还想着兖州知州下的公告，突然提了收粮等一干税收，短时间内就要将粮仓银仓填满，兖州必有大乱，不知道中朝如今是怎样一个光景。
三人进了院子，瓢泼一样的雨水终于落了下来，朱氏看着院子里的一片混乱，心中了然，却装作惊讶，叫着林凤娇骂道
“东西撒了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吗？”
林凤娇没应声，林黛玉却从小屋里走了出来，站在那里，透过雨帘子静静看着她。
朱氏的声音戛然而止，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本来不该出现的丫头，心里突然狂跳不止，一种荒诞又令人恐惧的想法出现在她脑海，她顾不得问林黛玉，开始满屋子找林凤娇的身影。
院子里的痕迹明明是来过人了，但林黛玉还在，那被绑走的会是谁？还有谁？
“凤娇！林凤娇！”
朱氏呼吸急促，找了一圈也没见着林凤娇的人影，她怨毒地看了一眼林黛玉，哭着喊道
“你这个狠毒的丫头，你姐姐若是有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说着便丢下一脸茫然的林冬生，冲出门去寻人去了。
朱氏一路跌跌撞撞，心里祈祷林凤娇千万别被阴差阳错换了去，又咒骂了林黛玉和林长衍一通。
林冬生跟在后头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到了那老鳏夫家里，朱氏冲进去，果见了自己亲生女儿，但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朱氏大怒，当场就要发feng，那老鳏夫还一百个不乐意，说自己亏了，三百两就买了这么个货色，嚷嚷着叫退定金。
林冬生当场就和他打在一处，吃了不小的亏。
这一场闹剧闹得人尽皆知，那老鳏夫是个无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朱氏不得不咬牙赔了一笔银子将林凤娇救回来，林凤娇精神受了刺激被朱氏远远地送去了外地亲戚家。
后来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林凤娇这天配了邻村的老鳏夫，是她亲娘花了三百两银子卖过去的。
绣坊里的人少不了添油加醋，有人骂
“真是活该，原先她想祸害的是那二丫头，多水灵一个人，非要将人配给个老鳏夫，这回阴差阳错，把自己亲闺女搭进去了去吧。”
有人叹
“要说着林丫头倒是个有福气的，冥冥之中有人庇佑着呢，这回若真叫那朱氏把她送了过去，哪里有赎回来这一回事，这一辈子不就毁在那里了，这都是命啊。”
朱氏被戳脊梁骨，几日都不敢出门，又真真切切为亲生女儿伤心了一回，恼恨林凤娇这辈子再也嫁不了好人家，这一笔一笔，她都记在了林黛玉两个头上。
明明嫁过去的应该是这个死丫头，必定是她使了什么手段，将自己的凤娇骗了去代她受苦。
时至今日，朱氏依旧没有半分后悔，只一心怨恨林黛玉和林长衍两个，倒是林冬生经了这场闹剧好一阵子头都后悔自责抬不起来。
村子里的风言风语传得沸沸扬扬，说他们见钱眼开卖女儿的，说他们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的，将他的文人自尊扒光了来，压根儿不敢出门，好像一出门，那些人鄙夷的目光就能将他看得无地自容。
他这时候也渐渐反应过来，朱氏原先想嫁的是林黛玉，而她口中说得天花乱坠的一个人，竟然是那样的地痞流氓。
夫妻两个算是彻底离了心，原本林冬生想装作看不见的一切又重新浮上脑海，也就碍着朱氏肚子里还有孩子，他才没在家里全发作出来。
林长衍眼见一切尘埃落定，林黛玉安安全全呆在家里，点着灯乖乖看一本手札，暖橘色的灯光将小屋子照得明亮温暖，他心里也略微安定了一点儿。
朱氏肯定会消停几日，开了年，再做其他打算吧。
夜里那日拦着老鳏夫看人的轿夫游铭儿悄悄来了趟林家院子，林长衍长手一扬，一个黑子袋子落进那小子手里。
游铭儿悄悄一掂量，迟疑道
“多了。”
林长衍立在墙下，微微侧过身来
“你值这个价钱。我听说你也有个妹妹，生着病。过年了，也给她买点儿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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