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四字破防
瞧着林驿没有结束对视的意思,金筱抬手在林驿眼前晃了晃,“公子,你怎么了?”
林驿眨了眨眼,撇开了头,“无事。”
金筱虽不知林驿为何做此反应,却也察觉到了尴尬,她得寻个话题,“……对了,林公子,那个刀疤男呢?”
林驿回过了头,凝视着金筱的眼睛,“跑了。”
“哦——”金筱蹙眉,心里又忐忑起来。
林驿:“别担心,我会送你安全到家的。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
“我叫……”金筱迟疑了,低头看向水杯。
今日祸事频发,她先是遭阿燕闷杀,又遇刀疤男劫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不可能是意外。
虽说她跑出鸿楼客房时,一心只想着逃命,全然忘却了可以向大堂的伙计求救,但鸿楼上到老板,下到伙计,无一不认识她,她又是孤身一人神色惊慌地跑了出去,鸿楼怎会不寻她?
金筱细思极恐,要不就是鸿楼想害她,故意找不到她;要不就是有人从中作梗,让鸿楼找不到她。
然后她就遇到了想带走她的刀疤男,那为她出头、解她险境的林驿呢?单纯的有缘吗?
眼下她又处在林驿的地盘上,贸然说明身份会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里,金筱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世道,孩子活得也这么累吗?
林驿:“……那个,不方便就不要说了,莫要为难。”
然而,未等金筱松口气,林驿继续道:“但不知名字也不方便,我看你笑起来,眼睛弯弯像月牙,暂且唤你‘阿月’如何?”
金筱握着杯子的手一抖:取名这么草率的吗?
得亏她长了双月亮眼,这要是长了双菜刀眼呢,叫“阿菜”?
“阿月,你的鞋呢?”
“……”
林驿又叫了声:“阿月?”
“啊?”金筱抬头看向林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需她觉得如何,她已经是“阿月”了。“我……出门太急,忘穿了。”
林驿默然,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金筱心里七上八下,觉得林驿是在怀疑她撒谎——有什么事能让人忙到出门忘了穿鞋呢?除非是忙得逃命。
可她确实是在逃命。
她一想到阿燕竟会闷杀她,后怕不已,身边人的背叛都防不胜防,她怎敢再轻信初识之人。
她设想,若她和林驿说她被害之事,林驿会不会嫌她麻烦,将她扔出去。但她这般不说清楚,岂不是寒了林驿的心,在林驿心中留下个过河拆桥、谎话连篇的印象?
金筱心中倍感煎熬,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撑不住林驿投来的视线,目光溜到了斜下方。
林驿:“阿月。”
金筱:“……嗯。”
“……”
这种等待审判的过程令她窒息,一个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自己走吧。
“我相信你。”
金筱怔然,缓缓抬眸,“林公子,你说什么?”
林驿一字一顿:“我、相、信、你。”
窗外忽的吹来一阵风,将一朵不知名的小花送到了金筱肩头,小花在金筱肩膀的颤抖中跌落,被坠下的泪水打湿。
“我相信你”这四个字,在金筱脑中不断回响,又汇聚起巨大的力量,推翻了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墙。
林驿一直在哄她,可她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她接过林驿递来的帕子,把脸埋了起来,心中压抑的个中情绪,就这样在林驿面前毫无顾忌地宣泄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好傻,为什么要怀疑连她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愿意舍命相救的林驿呢?
……
待金筱的情绪平复下来,林驿的帕子已惨目忍睹。帕子边角处的斑斑翠竹,一副被暴雨凌虐过的凄惨样子。
金筱抿了抿嘴,看向望着窗外沉默不语的林驿,赧然道:“抱歉林公子,我把你的帕子弄脏了。”
林驿轻笑,“无事。”
金筱:“等我赔你块新的。”
不料林驿面露难色,“可我就喜欢我这块儿。”
金筱:“……”
她低头看着手中脏得不成样子的帕子,正愁不知如何是好时,林驿笑了起来。
“我逗你玩儿的,你竟当真了。”林驿说着,朝金筱伸出手来,可他的手还未落下,屋外就传来了一声咳。
林大侠在门外清冷道:“林驿,你出来。”
“是,父亲。”林驿朝门外回道。他扭头安抚金筱:“阿月,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
金筱点了点头,目送林驿出门。
透过窗户,她能看到林大侠背对着门,负手而立,手上提了个菜篮,这菜篮给清逸的林大侠添了份烟火气。
林大侠:“伤口如何了?”
林驿停在林大侠身后,接过了菜篮,“有石子划破脚底,已清理伤口,上了药,包扎好了。”
林氏父子说话的声音,以寻常人的耳力,在屋内是听不到的。
可金筱是修行者。
虽说她还未正式开始修炼术法,但她天资过人,加上每日打坐静心,感官尤为灵敏。
所以,她能听到屋外二人的对话,可她也知道,屋外二人是不想让她听到的。
她能看到屋外二人,屋外二人也能看到她,若她现在捂住耳朵,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思及此,金筱扶手撑额,硬着头皮听了下去。
林大侠语气微愠:“你觉得我是在问那个小丫头?”
“您问我啊,我当然没事。”林驿语气甚是轻快,“一点小伤,何足挂齿。”
林大侠蓦地转过身来,“阿驿,刀疤男那刀上有毒,被其砍伤,必留疤痕。”
“留就留呗,我一个男人,不在乎这些。”林驿开始用一只手转菜篮。
林大侠嘴唇翕动,“你也知自己是个男人,那你觉得将一个不相干的女娃带回来,合适吗?”
“我为救阿月,配合她演了出戏,路人也相信我是她的哥哥。”林驿转着菜篮的手停了下来,“但若日后被人发现,我与她并非兄妹,那我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将晕倒的她带走,会坏了她的名声?”
林大侠:“……阿月?”
林驿扬手轻咳了声,抬头看向远方。
屋外二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屋内的金筱却被勾起了好奇心。
她不明白,为何林大侠说完“阿月”这个名字后,林大侠和林驿就都不说话了。
她借着喝水的动作,沿着杯边观察屋外二人。林驿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不知在纠结什么,林大侠……戴着面具,金筱啥也看不出来。
不多时,林驿打破了沉默:
“父亲,冷眼旁观,我做不来。我自幼随您行侠仗义,惩恶扬善,这是我现在做的事,也是我毕生的追求。所以,阿月这事,我会负责到底。”
林驿说着,不解地看向林大侠,“反倒是您,怎么一到阳城就畏手畏脚呢?”
林大侠瞥了眼屋内,“那丫头不是省油的灯,安全起见,得赶快把她送走,咱们也得尽快离开阳城。”
林驿:“父亲何出此言?可是打听到了什么?”
林大侠:“那丫头是阳城金家二姑娘,唤金筱。在鸿楼客房休息时,不知为何撇下丫鬟,跑到了街上。”
“原来她叫金筱。”林驿的眼睛亮了下,“鸿楼那地方我知道,想来楼中人多事杂,又事发突然,应是无人注意到阿月离开。”
林大侠:“非也,鸿楼还派人寻她了。”
林驿:“阿月不过龆龀之年,竟能受鸿楼这般对待,阳城金家什么来头?”
林大侠:“……有钱。金家虽禁止修行,但与仙门石紫山历来交好。别看那丫头年纪小,却也是号人物,鸿楼怠慢不得。”
林驿:“那就怪了,鸿楼既怠慢不得,又怎会追不上个小姑娘,由着阿月跑丢呢?”
林大侠:“……”
“此外,阿月来不及穿鞋就跑了出来,分明是在逃命。”林驿目光一紧,“鸿楼逃命,街上遇险,还有那道击灭符火的蓝光,这一桩桩不像是巧合。”
林大侠:“……”
林驿回头望向金筱,“她还小,心里肯定害怕极了。父亲,咱们得……”
“林驿!”
若说林大侠平时声音冷如露,此刻便烈如火。
林驿显然被惊到了,沉默片刻,试探道:“父亲,您是不是和阳城金家有过节?”
林大侠微怔,恢复了之前的清冷语气,“抱歉,我不该凶你,勿要无端猜测。”
林驿抬起手指,“第一,您常年戴着面具,连我都未见过您真容;第二,您带我浪迹天涯,居无定所,但每年这段时间都会来阳城。”
“据此两点,您应是在隐藏身份,可阳城又有您放不下的人或事。”
林驿说着勾起嘴角,“第三,您平时最为仗义,到了阳城却一反常态,对阿月更是如此,我这才猜您和阳城金家有过节的。”
林大侠:“……天色已晚,做饭吧。饭后,你把那丫头打晕,放金家门口就好。”
林驿嘴角抽了抽。
林大侠无奈叹气,“阿驿,咱们的位置不能暴露,把她打晕比较稳妥。”
林驿思忖了下,和林大侠打商量:“要不让她蒙住眼睛?”
听到这里,金筱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就在她等待林氏父子处理她的下文时,屋外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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