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祝令闫老先生在前面走着，祝津文把纪希芮的一只手搭在肩上，托着她走。
纪希芮停下脚步，甩开祝津文，蹲了下去，说：“我头晕，我走不动了…嗝儿！”
祝津文也蹲下身子，双手合十，求着她：“我的姑奶奶，你就跟我走吧。”
他觉得他还年轻，还不想“英年早逝。”
纪希芮甩了甩脑袋，抬起头看着他，她的脸居然是粉色的了……祝津文的关注点在这里。
她看着他，盯着他的痣，说：“那你背我，我走不动了。”
祝津文：“……”
祝令闫老先生转过身，催他：“怎么磨磨唧唧的，人家说要你背她就背呗，你这么大个个子，还背不动啊？”
祝津文只好转过身子，背对着她，半蹲着，“那你上来吧，背就背……”
纪希芮看着他做好了准备，马上起身跳到了他背上，一只手抓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前面，嘴里还喊着：“驾！”
这是…把自己当马儿骑呢？
但她是因为自己醉了，他得负责。
可能是因为猛地起身，她觉得头更晕了，做完动作很快就趴了下去，脸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嘴里还在说着：“祝津文……快跑…走的慢死了…”
祝津文：“……”
祝令闫转过身，“跟上。”
祝津文跟了上去，在一个房间里，把她放在沙发上，先让她躺着。
祝令闫给她倒了杯水，递到祝津文手上，“你自己去喂。”
祝津文接过水杯，坐到沙发边把躺着的纪希芮扶起来，一只手扶着她，“纪希芮，醒醒，喝水。”
纪希芮睁开眼，还是晕乎乎的，她抬起手要去拿水杯，但眼前有很多谍影，她怎么都抓不住水杯。
“抓不到…”纪希芮眯起眼睛。
“唉…”祝津文叹了口气，“张嘴。”
纪希芮张开嘴，祝津文把水杯递到她嘴边，一点一点往她嘴里灌。
现在倒是安分多了。
下一秒，祝津文就后悔了自己的这个想法，纪希芮含了一口水，吐到了自己身上。
祝津文看着自己湿了的衣服，他都生不出来气，狠就狠自己吧…
她在那里看着自己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笨蛋，笨蛋，你是笨蛋！”
祝津文把水杯放下，拿纸巾给自己擦衣服，心里不停的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祝津文擦好了衣服，幸好是深色的，看不出来。
祝令闫还在看着两人，“既然你们这边安顿好了，我就下去了。”
祝津文看着他要走，说：“爷爷，真没想到，你这么有调子。”
他的语气轻佻，带着几分愉悦；“哼哼，外界的话，都是说给他们自己听的罢了，人永远都是做自己的。”
说完，他便出去了。
纪希芮闭着眼睛，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祝津文看着她，要去拉她：“你去干什么？”
还没拉到，纪希芮已经迅速走到垃圾桶旁边，“呕…”
幸好刚才祝津文没拉着她，要不然很有可能就吐自己身上了。
祝津文又抽了两张纸巾，走过去蹲下身给她擦嘴。
她还是一脸红扑扑的样子，喊着他的名字，“祝津文…”
“干什么？”祝津文把纸巾丢进垃圾桶，把她扶起来，带到沙发上纪希芮坐着。
可能是脑子清醒了一点吧，刚刚吐过了。
两个字：“饿了。”
真，不愧是你。
祝津文站起身，“知道了，我拉着你下去。”
纪希芮拿好掉在沙发上的帽子重新戴好，打开他的手，“不要，我自己走。”
说着，她自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祝津文跟在后面。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得随时跟着她。
在楼下，纪希芮坐在沙发上，吃着糕点，祝津文把外套脱了，也松了松领结，这里面暖气供应还挺足的。
他用手扇着风，看着纪希芮吃着东西。
“哟，倒是让我一顿好找，小子。”祝津竹走过来，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对着他说：“纪希芮他爸爸喝醉了，跟咱爸躺在房间里休息呢，我看他今晚是不可能自己开车回去了，你要不叫一下她妈妈过来？”
祝津文抬起头：“啊？行吧行吧，我给苏阿姨打个电话。”
趁着祝津文打电话的空挡，纪希芮又溜了。
祝津文已经联系上了苏谪柳，她那边硕等会儿就过来，嫌麻烦自己照顾一下她。
等他挂断电话，回头发现，纪希芮又跑了。
幸好她没跑远，就在之前的饮品区。
等祝津文过来，纪希芮又是两杯下肚了，他看着这一幕，觉得特别头大。
他抓住她的肩膀，尽量心平气和的说：“不是说不让你喝酒吗？你怎么还跑过来偷喝呢？”
她说：“口渴。”
补上一句：“而且只找得到这个。”
“你这醉醺醺的样子，等会儿你哥怕不是杀了我的心都有了。”
纪希芮摇摇头，打了个嗝儿：“嗝儿！怕什么？不怕。”
祝津文突然想起来，自己上次喝醉，酒后吐真言，他松开手，问她：“纪希芮，你…还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在他妈妈出院那天就想问了，但觉得那好像不是个好时机。
今天，倒是有了个机会。
纪希芮看着他，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眼角下的那颗痣就像是她心里的一个跨不过去的坎，她说了一句话：
“奈何明月照沟渠。”
祝津文也看着她，她的眼里含着泪，脸已经不是粉的了，红彤彤的。
她又说：“你说，想和我做一辈子的朋友，所以我一直都压着我的心，我忍不住的那一天，你又说，我们不了解彼此全部，我们相隔千里。”
祝津文怔了怔，抬起手，却又不知道干什么。
周围没有人，会场里只有他们两个。
她用手撑住桌子，也愣了好一会儿，又继续说：“两次，你拒绝了我两次，我扪心自问，我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可我也不难看，我有才华，也努力，上进，第一次是我太唐突，也是你没有关注我…但是…但是……”
她慢慢蹲下身子，对着他吼着：“你拒绝我两次，我不要面子的吗？真的是糗死我了！”
接着她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哭着：“我妈妈跟我说，表白这种事情，女孩子要矜持，要让男孩子来，你这个混蛋！”
她拿着袖子擦着眼泪，还是止不住两眼汪汪，嘴里还在念：“喜欢这种事情，我知道也强求不来，算了，做朋友就做朋友吧……”
祝津文很想说什么，可听了这一翻话，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还是摇摆不定的。
月亮不知道自己会照着谁，但她不是月亮，她知道自己在谁的回忆里，她也知道他想和自己做朋友。
祝津文也蹲下身子，他想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他低着头，说：“那你打我吧，至少你能出出气。”
纪希芮也不问他真的假的，直接上去就是一拳，对着他的脸，但因为她喝醉了，又是个女孩儿，没什么力气，这一拳对祝津文来说，软绵绵的。
但纪希芮自己却往后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你说的，出气…”
祝津文还是有点震惊，她居然真的打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也没有怪她。
然后纪希芮又站起身跑到垃圾桶旁边吐了起来，祝津文还是照旧给她擦嘴，把她扶到沙发上，让她靠着。
他看着她，又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等等我，向日葵知道阳光在哪儿，他会开花的。
等到苏谪柳过来，祝津文背着纪希芮把她放到了车上，他看着开远的的车，又抬起头看着星空，今晚有月亮。
虽然月亮不知道自己照着谁，但他现在知道了，月亮照着自己。
回到家里，躺在床上的祝津文，脑子里浮现出她的样子，她的下巴好像尖了一点，睫毛密密的，闭着眼睛，恬静而温柔的感觉。
桌子上还有着和她的合照，或许是天天都待在一起，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大的变化。
他闭上眼睛，就想到了很多事情，又是一年过去了，偶遇，发现是她，生日礼物，给自己表演钢琴，做同桌，运动会，还有她说的，要带自己看向日葵…
这一年，发生了好多事情，想着，她又陪着自己走过一年了。
回到家里的纪希芮，被纪桢灌了醒酒药，扔回床上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她，只觉得头跟裂开了一样，发现在自己床上，她正在想昨天自己都干了什么。
喝了祝津文给的苦的饮料，然后自己又跑去喝，说那不是饮料，是酒……
后来，貌似自己打了他一拳吧，还说了一堆叽里呱啦的话，但她不记得她说了什么了。
手机就放在旁边，她打开手机，敲着字问他：我昨天是不是打了你一拳？
这个时间点，他也醒了，他回到：是，你不仅打了我一拳，还差点吐我身上了。
纪希芮继续回着：那你就怪你自己吧，要不是我怎么会喝酒？
祝津文：？？？
祝津文：你自己要跑去喝的，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
纪希芮：那也是你先给我喝的。
祝津文发来一个表情包：你是不是觉得你很幽默？
纪希芮又问：那我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还没等他回，她又打字说道：如果我说了，你也当我没说吧，有的人喝酒容易说胡话，就比如我。
祝津文：你确实说了
他现在才想到，怎么没按照当时纪希芮的方法也录个视频呢？
祝津文又说：那你还说过酒后吐真言勒，我就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了，我不听。
纪希芮：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扔了手机，去洗漱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她还在回忆昨天的事情，不过她一直在想真的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怎么感觉就像是流落人间的沾了一身烟火气贵公子，不过昨天没有写日记，还是等会儿回家补上吧。
她这么想着，吃完之后回家补上了昨天的日记。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纪希芮这一周基本都是在家里，偶尔会去林榛家学习会儿或者听他拉小提琴。
过年的时候，纪希芮难得熬到了晚上十二点，因为去年祝津文给她零点发了祝福，所以今年她也要回他。
她抢先一步在祝津文发之前给他发了新年快乐，祝津文的祝福刚发过来，就问了一句：稀奇啊，这个点还没睡哇？
纪希芮：因为去年你卡点给我发了新年快乐，今年我想抢先一步对你说。
她又打字：我等会儿就睡了，提前和你说晚安。
祝津文：晚安。
二月十四号，今年不同于往年，有很多人给他庆祝生日了。
他爷爷给他定了个大包间，说是要和这群孩子一起玩儿。
纪希芮送给他的礼物是他们去年暑假在海边拍下的照片，照片上的人并不是十分清晰，那是纪桢那天晚上跟在她身后拍下来的。
后面写下了日期。
她笑着对他说：“生日快乐，我还是祝你，许下的愿望都成真。”
这次他在心里许下愿望：希望她永远做自己的阳光，我永远做追随她的向日葵。
即使是黑夜的月光，我也喜欢她的柔和，爱她的皎洁。
生日聚会过后，众人也都分分散去，纪希芮刚想迈出脚，祝津文拉住她，问她：“要不要再去逛逛？”
路上还有很多来来往往的情侣，今天是情人节，他们都要上街秀一秀的麻。
这一路上纪希芮没怎么说话，都是他在说，纪希芮看着被风吹落的树叶，说：“你今天，话也好多。”
“……”
“还好吧。”
祝津文把她送到了小区门口，看着她进去了。
他又抬起头，当时就是看的这里的天空。
没过几天，就又到了开学日，高二得下学期要提前学习高三的知识，他们的时间更紧张了，每周六也要开始上课了。
因为周日只有一天，老师们也不搞补习了，让他们放松，但是他们每周日下午还是会一起互相学习。
还是会有林榛和林欢琼一起拌嘴，谌乾波唱唱rap，沈芷琴和文博在一边凑热闹，纪希芮和祝津文相互乐。
在这段时光里，有小打小闹，有看晚霞吹晚饭，不得不说，学校位置选的好，在这里他们吹着江畔的晚风，这里夕阳也觉得比别处更红，更久。
四月份，祝津文说想带着几人去见见自己的妈妈，因为他们是好朋友嘛。
他已经敞开了心扉，他见到了阳光，心里的种子也要开花了。
他们都答应了，在清明节的第二天，他们跟着祝津文一起来到了德璨的公墓。
路上祝津文也跟几人说了自己的情况，陪着自己的人，也有他们。
谌乾波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好兄弟，不用太感动了。”
林榛也拍着他的肩膀，扶着眼镜：“我等你追上我的步伐。”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纪希芮身上，他不知道她怎么想，但他有了一个想法。
谌乾波说：“好了兄弟，你也别眼眶红红了。”
祝津文吸着鼻子，“才没有，眼睛里进沙子了。”
林欢琼还不忘怼一句，“进沙子？我看是进石头了吧，哭成这样。”
林榛又说：“进石头眼睛会瞎的，林同学。”
沈芷琴也安慰他：“好啦好啦，也不要伤感了，现在我们都是朋友了。”
文博也点点头：“对啊对啊，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是一家人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
场面安静了一会儿，几个人纷纷看向他，文博立马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们的关系就会像家人一样亲切，不是说朋友就是自己选择的家人吗？”
众人又笑了起来，谁知道，会不会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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