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神爱世人(12)
整个大厅里一片死寂，尽管玩家们都不愿对燕燕施以援手，但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被怪物开膛破肚、一口口吃掉，这种感觉很恐怖、很煎熬。
吴辞脸色有些发白，都不用她再表演胆小鬼尖叫少女的人设，她现在这副样子已经是骇然的状态了。
「被蒙骗值」有所增长，吴辞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李总也已经过来了，这会儿呕吐不休。他的新手副本很简单，虽然身边有玩家死了，但没有死得这么有冲击力。李总吓得魂不附体。
苏姐低低叹了口气：“这样的场面，以后还多着。”
吴辞知道苏姐是说给她听的。
只有鸭舌帽取下自己的帽子，擦擦帽子上沾着的血点子，说道：“终于开始死人了，这才像话。”
布偶熊在饱餐一顿后，满足地打了个饱嗝。被它吃剩的燕燕的头发、衣服碎片和某些内脏组织，血呼啦撒堆在地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布偶熊擦擦嘴边的血，牙齿上还留着肉丝。它伸了个懒腰，然后它的身体开始缩小，又变回了正常玩偶的大小。
艾可蹦蹦跳跳过来，踩了一地的血和内脏，她就跟察觉不到似的，欢快地把布偶熊抱回怀里，又皱起眉头说：“真是的，艾维斯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嘛，都找不到……”
说完，转身要离开大厅。
这时候吴辞忽然喊道：“艾可，请等一下。”
谁也没想到吴辞能在这种情形下，出口挽留npc。这npc的布偶熊刚刚吃了他们一个同伴，生吞活剥毫不掩饰凶残和恶意，结果吴辞居然还喊起了艾可。
她是没看见这小女孩踩着一地血肉，开开心心抱起吃了人的布偶熊吗？
小吴这妹子，到底是胆小还是智障？
一时间所有的玩家都看向吴辞，吴辞瑟瑟发抖地站起身，特别小心地靠近艾可，鼓足勇气说：“艾可，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我们去外面说好吗？”
吴辞的语气、神情，看起来勉强得快哭了。她这么演，就算「被蒙骗值」没怎么涨，也不会ooc。甚至李总还以为，吴辞是要去跪求艾可后头能放她一马呢。
艾可欣然同意：“好啊，走吧！”
吴辞瑟缩着跟上艾可，苏姐见状也跟了出来。
两人和艾可来到一间空房间，苏姐关上房门，接着就见吴辞用她那二流的演技，直截了当问艾可：“艾维斯在哪儿？”
苏姐：“……”
苏姐真是完全没想到，吴辞是和艾可说这个。不是说好了先把艾维斯找出来吗，原来就这么找？
艾可跺跺脚，苦恼道：“我找不到艾维斯，你找到他了吗？”
吴辞：“我也在找呢，可是一直没有找到。艾可，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就没见到艾维斯的？”
艾可想了想，说：“前几天他还在陪我一起玩，可是从昨天早晨起，我就没见到他了。”
昨天早晨，正是玩家们进入副本的时间。也就是说，副本开始的时间大概就是艾可再没看见艾维斯的时间。
“等等，你说你一直在找艾维斯吗？”艾可突然神情一凶，盯着吴辞问。
吴辞支支吾吾：“我……”
苏姐心脏一紧，下意识做好出手攻击的准备。
艾可用狐疑的眼神看吴辞，见吴辞不说话，她继续问：“你那么留意他做什么？你想干嘛？”
苏姐严阵以待。
吴辞闪躲着艾可的目光，鼓足勇气，羞涩道：“其实我……我暗恋艾维斯，你别告诉他好不好？”
苏姐：？？？
艾可嫌弃地一啧：“我哥哥是法兰西王国最好的绅士，算你有眼光！告诉你哦，喜欢艾维斯哥哥的人可多了，恐怕轮不到你！”
吴辞：“我……我知道，如果我不能给艾维斯幸福，我只希望他可以和他心爱的人在一起。”
艾可点头笑道：“你能这么想最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艾维斯的。”
吴辞感动道：“那太好了，谢谢艾可。”
艾可：“不用谢！”
吴辞：“那我先走了。”
艾可：“好的，拜拜！”
吴辞：“拜拜，艾可！”
苏姐：“…………”
离开房间，走出一段距离，确定艾可不会突然出现，苏姐终于忍不住说道：“……可真有你的。”
吴辞这玩法，比好多老玩家都骚。
吴辞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回道：“艾可神龙见首不见尾，既然见到她了，我觉得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苏姐道：“我是昨天在看了艾可的日记后，被艾可找上的，你也是。说明这是触发艾可现身的一个条件。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追着艾可过来，我们也可以再去她的房间看她的日记，一样能找到她。”
吴辞喃喃：“这不好说，万一规则是，只有第一次翻阅艾可的日记才能触发艾可现身呢？”
苏姐哑了哑，失笑道：“你说得对，塔罗猎杀阵这游戏坑得很，有时候就爱利用玩家的惯性思维。”她又后怕道：“只是刚才……我真是为你捏了把汗，燕燕的前车之鉴还在那里摆着！”想到刚才燕燕被活吃的画面，苏姐皱皱眉。
“她应该是触发什么死亡条件了，布偶熊才会暴走猎杀她。不然，郝安静和燕燕在一起，布偶熊怎么放过了郝安静。”吴辞抬手按了按鼻尖，“苏姐，我们去问问郝安静吧。”
苏姐赞许道：“你可真厉害，我刚过正式副本第一关的时候，哪懂什么叫‘触发死亡条件’，都是后来遇到好心的老玩家告诉我的。”
吴辞没说话，只瑟缩着笑一下。
等两人回到大厅时，郝安静还在沙发上休息。李总已经没影了。
燕燕的残留物也不见踪影，吴辞想这应该是系统自动删除了燕燕留下的东西。现在地毯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就好像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两人看见，r从自己的随身空间取出一包药粉，丢给郝安静，然后转头离去，整个过程都是沉默冷酷的。
郝安静看见吴辞和苏姐，他晃晃药粉包，苦笑道：“r说这是治伤的药，让我涂在胳膊伤口上。”
苏姐回头看了眼离去的r，“真是个奇怪的人，也不知道他来低级副本是什么缘由。”
接着苏姐来到郝安静身边坐下，问起他和燕燕之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燕燕会被布偶熊追杀。
郝安静心有余悸，脸色还是煞白的，他忍着恐惧尽量回忆事情的全貌，告诉苏姐和吴辞。
起因是这样：
本来郝安静一直躲着燕燕，不想和她有什么交集。但燕燕大概是出于抱团能有安全感的心理，一直跟着郝安静。
毕竟其他玩家都不像是好纠缠或者靠得住的样子。
郝安静没办法，只好随便燕燕了。他在场地里乱走，后来走到那个只有一扇天窗的房间，燕燕也跟了过来，两人一起盯着天窗看了好久。
这时候艾可突然出现。
艾可嘴上说要找什么“艾维斯”，她看见他俩后，问他们为什么盯着天窗看这么久，还问他们觉得这天窗有什么问题。
郝安静不敢随便回答，就说：“我随便走走，发发呆看看。”
燕燕则说的是：“整个建筑里就一扇天窗，也太不真实，所以我多看了几眼。”
然后，艾可就像是被人按动了什么开关一般，蓦然露出混乱而痛苦的表情，嘴里还一个劲儿地重复一些措辞。
再接着艾可尖叫一声，气质从可爱的小女孩变成了凶煞的小恶魔。她怀里的布偶熊在片刻间变大，变成吃人的怪物，朝郝安静和燕燕扑上来。
后面的事，吴辞和苏姐就都知道了。
苏姐安慰了郝安静一句：“看来是燕燕说的话触发了死亡条件，反而连累了你，唉。”
她接着又说：“小郝，你说艾可暴走后，嘴里一个劲儿重复一些措辞。她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郝安静咬唇，努力地回忆，一边道：“她说……说……‘对啊，为什么只有天窗呢？明明应该有其他窗户，我记得有啊’……大概是这个意思。”
苏姐听到这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个艾可、这个副本的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下意识看向吴辞。
吴辞也在思考。
吴辞这会儿想的是，燕燕的话到底是哪里触发了死亡条件。
——“整个建筑里就一扇天窗，也太不真实，所以我多看了几眼。”
吴辞将这段话在脑海中翻覆了两遍，很快锁定了触发死亡条件的词汇。
——不真实。
应该是“不真实”这三个字，引发艾可的混乱暴走。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是：艾可听不得类似的词眼，玩家们不能让她觉得，这个场地不真实？
吴辞这么一想，觉得刚才鸭舌帽当着艾可的面说的那些话，也挺危险的。
鸭舌帽先讥讽燕燕，说燕燕昨晚上骂他会害了大家，接着鸭舌帽又说“终于开始死人了”。
他这些话几乎是踩着底线说的，稍微说错几个词，怕是就会被判定为违背玩家在副本中的身份。
也不知道是鸭舌帽运气好，还是他精准地拿捏了度量。
吴辞没把思绪过多的放在鸭舌帽身上，而是继续思考燕燕触发的死亡。
不能让艾可觉得，这个场地不真实……
吴辞心里的一道猜测渐渐加重，难道说，白天玩家们所处的副本场景，是个假的？而在艾可的认知里这一切都是真的，玩家不能去打碎艾可的认知？
而猎杀阵结束后，晚上的副本世界明显和白天的不同。如果白天的是假的，那么晚上的，会不会才是真的？
顺着这个思路想，既然虚假的世界里没有艾维斯，那么艾维斯会不会在真实的世界里？
吴辞觉得真相离她越来越近，她快要拨开迷雾望见月光。但这最后几片遮挡她视线的云雾，又厚又浓，很难拨开。
她有必要熬过今晚的猎杀阵，再探索一下夜晚的副本空间。
也许今晚，就是她找到答案的最后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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