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哟,皇祖母您这是听曲儿又听哭啦?”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未见其人便听其声,但沈然注意到身旁的宫女们听到这声,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抬头一看,宁王谢时玉跨过门槛,正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脱下,递给身旁的太监。
“孙儿的肩膀借您哭吧,刚巧这衣服也该换新的了。“谢时玉走到太后身旁坐下,样子有些懒散。
太后听了这话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伸手接过身边大宫女捧来的手帕按了按眼角,嗔怪道:“你这猴孩儿就惦记着哀家这儿的布料呢,内务府还能少了你的衣服穿,尽爱来我这打秋风。”
整了整心情,她拉起沈然的手,傲然道:“往日是只有你们这些臭小子,如今既有长荣了,那些布料再给你们用就是糟蹋了,你们哪有人小姑娘讨人喜欢呀。“
“真令人心碎,孙儿失宠了。”谢时玉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双手一摊,长吁短叹,“等会儿孙儿就去父皇那边哭几声,说不得又能淘几样好东西了。”
说到最后,竟是笑了起来。
“你父皇听到又该恼了。“太后被他这一番胡闹逗笑了,揽着沈然又嘱咐道,“你这几日既住在宫中,便多帮我看着些这丫头,莫要让人欺负了她去。”
转头又跟沈然笑言:“这臭小子幼时被你父亲教导过,也算有半师之谊。你不必跟他客气,尽可扯他的大旗,哀家替你做主了!”
皇宫中并不安稳,那些个妃嫔平日里勾心斗角,尽闹幺蛾子,惯会踩高捧低的,她唯恐这丫头受了委屈不说。
三人说说笑笑,谈天说地,倒也其乐融融。
半个时辰后,有宫女进来,附耳在太后身旁说着什么。
“然丫头,贤妃那边开着赏梅宴,你想不想过呀?”
眉头微皱又很快松开,太后拉着沈然的手轻拍,语气和熙:“不必顾虑,你今日是我请进宫来的,若是不去,晾她也不敢有二话。”
沈然浅浅一笑:“臣女有些舍不得太后娘娘,只是得贤妃娘娘邀请是臣女的荣幸,臣女自是愿意的。”
太后这边的气氛极好,要真让她选,自是更愿意呆在太后这边。
但贤妃的赏梅宴规格极高,赴宴着几乎涵盖了全皇城大部分的世家贵族,沈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借着这个机会去确认情况,若是其中有高等级的穿越者,她便需要重新制定任务策略。
她从来不会低估女性的影响力,尤其是高层女性所能造成的影响的。
“好孩子。”似乎想到了别的地方去,太后握着她的手目露心疼,不知想到什么又是眼前一亮,转头吩咐道:“小福,快去把那件散花如意云烟裙取来,还有那一套白玉孔雀流云簪。”
见她要拒绝,太后一脸的语重心长:“我知你如今在孝期,但这皇城里惯会踩高捧低的,你若是穿得朴素了,她们难免闲话。”
“听我的,不会错!那衣服颜色也素,不耽误你守孝!”
“皇祖母,还缺件斗篷,我瞧着那件白狐的就不错。”谢时玉也凑了回热闹,兴致勃勃地帮着挑衣服。
见此场景,沈然也就不再拒绝,由着太后给她准备衣裳。
说到底女子很少不喜爱漂亮衣服的,而看太后挑衣服时的兴奋,给人打扮本就是她的爱好,她倒也乐意迎合。
待到沈然换好衣服出来,太后更是乐开了花:“哀家就说这件衣服和那副簪要漂亮有气质的小姑娘用着才好看!”
这话一出,太后身边的大宫女差点绷不住严肃的脸。
这衣裳原是江南那边献上的,几位妃嫔看了都想要,结果却被太后横插一手要了过来。原以为是她们惹了太后不悦,敢情是嫌弃人家不够漂亮有气质。
沈然执着配套的团扇,嘴角勾起,微微一福礼:“谢谢太后娘娘夸奖。”
“那便多进宫来陪陪哀家。”太后乐呵呵地拍着她的手,“等会儿坐着步辇去吧,这下着雪呢。”
目送沈然离去,太后懒洋洋往后一靠,端起茶杯头也不抬:“行了,可以去通知你父皇了。”
谢时玉满脸无辜:“皇祖母,你在说什么,孙儿听不懂。”
太后气笑:“跟我来这套,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在我跟前长大的,有什么想法,我还能不知道。”
谢·小兔崽子·时玉耸耸肩,也不再狡辩,挥手便让身旁的随侍前去通告。
反正他也没想过要替父皇隐瞒,要不然也不会特地将消息透露给皇祖母,说到底这顿骂父皇该受。
毕竟上一世因为他的逃避,镇国将军府损失巨大。
不多时,皇帝便带着太子踏入福寿宫。
两人落座后,太子便笑道:“求皇祖母疼爱,容我去换身衣裳。”
谢时玉一歪头,也道:“那我也去挑两件,皇祖母这边的衣裳总是比较好看,令孙儿爱不释手。”
太后失笑,只道他们尽管挑,说着便让人领着两人去后边挑衣裳了。
“哟,皇帝可算是来啦。”目送两个孩子离开,太后挥挥手让宫侍们也下去,便头也不抬地开嘲了,“我还以为你还要多久才敢再踏入哀家宫中呢。”
“母后……”庆云帝苦笑着作揖。
自从被母后发现他令人瞒着镇国将军夫妇的死讯,并且冷着长荣县主姐弟后,她便勃然大怒,每每见他都没有好脸色。
“你说你这办的都是什么事呀,也不怕寒了文武百官的心。”到底是亲生儿子,太后看着他疲惫的样子也是心疼,语气便软了下来。
点点庆云帝的额头,太后无奈叹气:“我知这事复杂,你冷着姐弟俩是想保护他们,可你也看到了,这皇城上下惯会捧高踩低的。”
“这才三个月啊,姐弟俩这就被欺负成怎样了!”太后想想都心痛,“你是没瞧见然丫头担惊受怕的样子,面上的事情都那么多了,私底下怕是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顿了顿,她斜了庆云帝一眼,冷声道:“你该不会真相信了他们通敌叛国的说法吧?”
“当然不是!”庆云帝连忙反驳,“我怎么可能会相信敬元夫妻俩叛国!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太后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哀家知道你不是那样子的人,可三人成虎,哀家只恐有人急着表现,为挣功将这件事情做实。”
“我知你一心为他们着想,但事急从权,两孩子毕竟还小呢。我只怕不等幕后之人如何,光是皇城那些人的落井下石就会害了姐弟俩性命。”
“我唯恐姐弟俩一个想不开,就……”
“……可幕后之人还未抓到,将姐弟俩置于明处到底危险。”庆云帝并非不动容,可幕后之人能够害死镇国将军夫妇,他怕对方再对姐弟俩下手。
到时,只怕是防不胜防。
看着面露犹豫的皇帝,太后轻叹:“哀家知你难办,因此便由哀家表态,如此也不怕引起幕后之人的警惕。”
见庆云帝眉目间舒展开来,太后无声叹息。自家人知自家事,皇帝哪哪都好,就是有些优柔寡断,遇事难以选择便会潜意识拖后。
这是帝王大忌,可太后也知儿子本就是被迫上位。先帝朝极为混乱,皇子厮杀更是常态,不夺皇位便不能活。
当年,若不是镇国将军夫妇拼死护着他们母子,如今两人坟头恐怕早已长草。
“你瘦许多,还是要多多保重自己,别让为娘为你担心。”扶着庆云帝的手,两人坐在一块长凳上,太后从他头上寻得白发,心酸道:“这些年诸多劳累,如今太子已长成,你该好好考虑自己了。”
“莫要让为娘再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待得两兄弟出来,便见两人已是坐在一处,亲亲密密地说着小话。
兄弟俩相视一笑,有意慢下脚步,给那对好不容易和好的母子多点时间。
太子见父皇解开了心结,露出笑容自是高兴,谢时玉却难免想起上一世。
上一世,皇祖母怒急攻心而亡,母子间的心结随着一方的离世再也解不开,父皇更是瞬间苍老了许多,不到一年便驾崩,临死前还念着皇祖母,悔恨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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