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学堂、帮派、智人
过了好一会，祁星才开口说道：“关于伯格学堂，你知道什么？”
“伯格学堂是外区少见的学堂，伯格也是外区出名的傻子，也就只有祁星哥哥你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你那个build驱动器的宅男才不知道。”
艾莉先是说了一下她认知中的伯格学堂，然后又吐槽了一下祁星。
“傻子？”
“难道说祁星哥哥在你那边学堂这种东西不奇怪吗？一种涅灭在历史当中的低效知识传输方式，如今除了那些崇尚古老的神秘改造组织，还有谁会使用呢？”
祁星顿时明白了些什么，略一思索便对比出了不同。
“正如祁星哥哥你想的那样，学堂对于理想城这座建立在废墟上的城市来讲没有半点用处，更别说外区了。外城区的人们需要知道的知识在他们初步拥有自我意识时便会通过芯片终端直接传输进他们的大脑内。”
“此后，他们就不再需要任何知识了，或者说没有任何免费的知识可以让他们去学。”
“外区的孩子们大都在四到六岁传输完基本知识，然后六到十岁根据家庭条件的不同大约分成两类。一类直接在外区捡一些金属垃圾到资源回收站去售卖，另一类家长会购买一定量的付费知识让孩子学习。”
“前者到了十岁以后大都会进行简单的义体改造后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或者成为采集者为理想城采集意识网内的货币，也就是我们现在使用的数据点。后者可以进行有条件的改造，选择当遗迹猎人或者进入工厂生产义体。”
“伯格之所以被称为傻子，主要是付费的知识他免费传播，前提是在学堂听讲。”
“在他开设的最初时候，每天有大量的人来这里听课，希望获取免费的知识。但是时间一长基本上也就只剩下一些七八岁的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的孤儿了。现在开设差不多也有八年了，地点的话我记得在外区第二区与第三区交界的位置……”
艾莉一口气讲了一大堆，也让祁星对伯格学堂产生了一定的了解。
“难怪通过寄信这种方式来发布委托，伯格信仰古老教派？”
“这谁知道呢？想要知道这样的事，怕是只有去问他本人了吧。”
艾莉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完全陷入了祁星的怀抱之中，仰着头回答道。
艾莉的动作以及称呼让祁星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七年前他被捡回来的那个夜晚，十八岁的艾莉像是又找到什么依靠一样缩在他的怀里，两个人聊了一晚上。
“这个称呼，算了，我大概对伯格学堂有一点了解了，但更多的信息果然还是要去见了才知道。”
祁星轻轻地把艾莉放下，全然忘记了艾莉早就不是七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了。但是艾莉没有拒绝，她像是找到什么宝典一样嘴角勾起了愉悦的笑容。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嘴上说喜欢什么，内心却又是另一套……果然，我过去的方法是错的。”
她不去想自己还能以这种方式待在祁星身边多久，她只想就这种感觉牢牢的刻在心底。
“至少，在这一段时间里，我是最幸福的，只要这样就够了，只要不是一个人待着什么都可以……”
“艾莉，还愣着干什么，早点出发吧！”
祁星的呼唤让艾莉从愣神当中醒过来，她连忙从床上下来，又理了理自己的发型，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乱之后，这才追上了祁星。
“祁星哥哥，等等我！”
……
……
理想城的白天与黑夜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的环境，只不过人没有那么多了而已。
不变的霓虹与广告牌，墙上不知道是何种语言的涂鸦，公寓与公寓之间链接的天桥……霓虹下的店铺里坐着百无聊赖的店员，再走远一点走到两座大厦之间的缝隙朝里一看总能看见一两个蜷缩在垃圾堆里的流浪汉。
抬头看看，能够看见理想城耗费大价钱铸造的人造天空，很蓝，比世界上最蓝的宝石都要蓝，叫人一看就知道这就应该是天空的颜色。
这是祁星七年来第一次出公寓，也是第一次看见理想城的真正模样。这样梦幻的城市并不是如他每天夜晚表现的繁华一样美好。
“白天可没什么好玩的，我们赶紧去把老伯格那个委托解决了，然后夜晚再出来好好逛逛！”
身边，一袭红裙的艾莉像是完全没有发觉祁星不知不觉中皱起来的眉头，只是自顾自的诉说着夜晚出来时会带祁星见识什么好东西。
祁星不想败坏艾莉的好心情，也顺着这洋溢而出的快乐将自己的眉头舒展开来。
他听着艾莉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在那一刹那突然觉得哪怕这一次那个老伯格是骗他的也无所谓，至少他重新找回了艾莉。
时间在艾莉的叙述当中流逝，周围的环境好像变化了但又好像没有变，不管走多远都是霓虹与涂鸦。
突然，艾莉停了下来，带着祁星拐进了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两座大厦之间的缝隙。
这时，祁星看看时间，是上午八点半。
“这里就是伯格学堂了……”
听着艾莉的话，祁星打量着这个被称之为学堂的地方。
入目的最远处是约莫两层楼高的铁丝网，铁丝网旁则堆放了大量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金属造物。目光稍微移开一点能看到摆放着一排排用金属垃圾做成的桌凳，不知道从那个报废汽车上拆下来的车门做了桌面，各种金属垃圾通过挤压成方块状物体做了桌脚。
离缝隙出口最近的一个“桌子”上坐了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头，老头掉光了头顶部的头发，只余下两鬓还有少许斑白。
此外，老头穿一件左边袖口被撕掉的破旧夹克衫，露出夹克衫的左臂是没有使用仿生皮肤的全金属构造，散发着机械特有的美感。
祁星二人的出现将原本能够闯进缝隙的一点点光遮住了，同时惊醒了一直打瞌睡的老头。
“唔，哪个不知死活的小混蛋挡着我的光了？没见着老头我正在等人吗？挡着光了我怎么看人来没来？赶紧滚！”
还未等祁星开口说明来意，这个老头就破口大骂，丝毫不在意来人到底是谁。
“我是祁星，按照你说的来了。”
“祁星啊……祁星？！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现在不是才八点半吗？”
老头张开眼，在确认来者的确是祁星之后，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叫骂，当即起身拉住祁星的手一幅看见大救星的模样。
“我可算是把你给等来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把学堂开下去了！”
祁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老头变脸变得这么快，但是艾莉反应过来了，脸色当即变得有些不好看。是字面意义山的不好看。
“对着祁星哥哥大吼大叫就算了，你既然敢握住祁星哥哥的手！”
艾莉一个闪身直接来到了老头的面前，想将老头的手直接打开。
“不能碰啊……真是对不起啊！”
老头在艾莉手伸过去打的时候提前放开了手，使得艾莉打在了空处。
这个时候，老头的话才从他的嘴巴里飘出来。
“艾莉！回来！”
艾莉本想再接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老头，但是被祁星及时制止了。
“那把枪在不在你这？你是怎么得到那把枪的？”
不想节外生枝，祁星直截了当的开口。
“当然不在，不过我知道它在哪里。你想要知道它在哪里就得答应我完成我的委托，这是我在信里已经提到的。至于我怎么得到的，我也可以直接的告诉你，是学堂的孩子们捡到的。”
“所以，现在可以把你手里的刀收起来然后认真听我讲话了吗？我怕你刺到我，小姑娘。”
前一句是对祁星说的，后一句的对象自然是偷偷把装在手臂处的金属刀刃放出来的艾莉。
祁星注意到伯格话语里的中心落在了答应这个词上，但祁星没有贸然回复。哪怕恢复记忆的可能就在眼前，祁星也还是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我想知道你的委托是什么，然后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你的委托。”
“是个很冷静的小伙子呢？也难怪能够被称之为百分百修复成功的义体改造师，不时刻保持冷静的人怎么会得到这样的称呼呢？”
“少废话！赶紧把委托说出来，我们好认真考虑一下！”
这是艾莉替祁星回答的。
“性急的小姑娘……”
老伯格嘟囔一句后拍了拍自己附近的凳子，说道：“先过来坐，我慢慢讲给你听！”
祁星没有动，艾莉自然也不会动。
“既然你愿意站在那那就站在那吧！”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我的学堂怎么样？”
“觉得学堂破旧就直说，我并不会介意，只要我老伯格在，学堂就永远存在。”
讲了两句话，老伯格停下了，似乎在组织语言。祁星和与被祁星握住手的艾莉没有打断他，将别人的话完整地听完是一种美德。
“想必你们也猜到我的委托与学堂相关吧。”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学堂开在这第二区与第三区的交界处已经有很多年了，每年上交给对应的帮派的保护费也从来没有少过，这样我才能勉强在这里把学堂开下去。”
“或许你们都认为我很蠢，都什么时代了还用这种方法去教授知识，而且还是免费的。并且明明遭受了帮派的欺压却不知道离开，还待在这成为别人的取款机……”
“但是只有这样教出来的学生才是真正能够继承思想的学生，这是我开学堂的动机。这里的孩子们已经习惯到我这里来来学习，这是我不搬走的原因。”
“对不起，年纪大了就容易絮絮叨叨，进入正题吧。”
“近几个月，第三区的动荡越发剧烈，可能几天前这里是这个小帮派管，几天后又是另外一个小帮派管了。每个帮派接管的第一件事就是收取地盘的保护费来支持他们进行帮派之间的火拼。”
“我在一个月内至少被四个帮派进行勒索，学堂原本的教室被收走了，我能够卖的也都卖了但还是没有办法满足这些帮派不断膨胀的欲望。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过来，既弄的我没办法上课，也时刻让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所以，我想让你到第四区去参加面试，加入一家企业给我一个庇护，让我这里成为第三区帮派的三不管地带，不再受到他们的侵扰！”
最终，老伯格说出了他的委托内容，即不受到帮派的袭扰。
“为什么你会找上我，或者说为什么你会认为我能够进入第四区加入你所谓的企业当中成为你的保护伞？”
“还有，帮派是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艾莉提起过？”
“最后，你是从哪里听到我的名字，然后还知道我失忆了呢？”
祁星当即问道。
“不要着急，问题一个一个来，这样我才好解答。”
听到祁星一连提出好几个问题，老伯格连忙摆手说道。
“先回答你帮派是什么吧。众所周知，义体改造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武器化改造，另一种就是工业化改造。前者基本都去做了遗迹猎人，后者都进了工厂。但是外面实在太危险了，如果不进行全身的改造，就必须购买高强度的抗辐剂与消辐剂。”
“帮派最初就是一些没有成为遗迹猎人的武器化改造人，他们靠欺压其他人获取金钱以满足自己的生活需要。”
“看来狂战士艾莉把你保护的非常好，对于帮派相关的事一点也没有告诉你。”
“艾莉？狂战士？”
听到这里，祁星忍不住打断老伯格。
他是知道艾莉是一名遗迹猎人，每次一到探索日就会出城探索旧时代留下的遗迹，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艾莉还搏得这么一个称号……从这里就可以窥见艾莉平时战斗的姿态了。
“艾莉……”
一时之间，祁星的眼神有些复杂。艾莉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的呢？他可以想象的到，所以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杂陈。
“祁星哥哥……我……如果你不喜欢艾莉这样，艾莉以后就不出去了。反正这么久以来我也已经把该赚的钱都已经赚完了……”
看到祁星的眼神，艾莉一下子有些慌张，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捏住裙角，显得非常紧张。
“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如果可以，以后艾莉你还是不要出去探索遗迹，最困难的时间早就过去了，未来会越来越好的……”祁星顿了一下，接着对着老伯格说道，“老先生，你接着说，我在听。”
“那我接着说。我就是通过狂战士艾莉知道的你，毕竟她那么疯狂的战斗，背后如果没有一个能够把她修好的人的话，她早就死在外面了。其实帮派的人应该通过艾莉小姐来找过你，但是被艾莉小姐挡过去了。”
“我通过艾莉小姐知道有你这个人存在之后就展开了调查，然后根据艾莉小姐的一些语言行为推断出了你是一个失忆的人，并且发现你是纯种的智人，身上没有经过一丁点的改造。”
“而纯种的智人恰恰就是进入第四区的一个潜规则！”
“在外区除了你，恐怕再没有一个纯种的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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