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虞奕航的女朋友叫赵均然，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一身贵气，看着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自我介绍的时候神态里有着千金小姐自带的自信傲然，不过虞也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他对富豪圈知之甚少，他基本不混圈，所以自然也没听过她的名号，但看夏淑和他爸的态度，应该对她挺满意的，不知道是不是商业联姻。
他到家的时候刚好是饭点，赵均然已经到了，一家人正准备吃饭，看他回来虞奕航忙招呼他入座。
他在夏淑那边拉了张椅子坐下，跟夏淑和他爸打了声招呼。
夏淑似乎没想到他会回来，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
“下次早点回来。”他爸说了一句。“快到家的时候打个电话。”
“这位是你提到过的弟弟是吗？”赵均然笑盈盈看过来。
“嫂子好，我叫虞也，”虞也拿出弟弟的姿态，伸手跟他握了握，“嫂子长得真好看，我哥有福气。”
赵均然眉开眼笑，忽然看着他欸了一声。
“虞也？前段时间是不是上了档真人秀？我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真人比视频里看着要显小啊，更帅了，”赵均然说，“我还看过几期呢。”
“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可以啊，”虞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不值什么钱就是了。”
“什么啊，我身边好多小姐妹喜欢你呢。”
“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弟弟是那个真人秀里的虞也啊。”赵均然用手肘戳戳虞奕航。
“我……”虞奕航张了张嘴。
“叔叔阿姨看了吗？有一期弟弟手撕绿茶可精彩了……”赵均然打开了话茬，然后看看众人脸色，又若无其事地换了个话题，“不过叔叔阿姨工作应该很忙没时间看吧。”
虞也夹了一块鱼，确认赵均然是个情商很高的高手。
因为这个话题家里没人能接得上，看看他爸和夏淑的神色就知道了，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肯定也不知道自己近一个月前是去录真人秀。
“他工作变动多，我们工作也忙，确实没什么时间看，”他爸说了一句，“均然平时是做什么工作呢？”
“我在家里的公司帮忙。”
就着工作忙这个话题，话头总算是从虞也的身上转开了。
后半程饭桌气氛和谐，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带女友回家父母过问关心的步骤，只是虞也的情绪却没有之前高了，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饭后虞奕航带赵均然去后院走走参观参观房子，人一下子少了，虞也帮做饭的阿姨收拾碗筷进厨房，出来的时候夏淑跟他爸在客厅里小声说话。
“你怎么把他叫回来了？”夏淑语气里都是不满。
“不是我叫的，应该是奕航叫的，再说了，对方迟早要知道小也的存在的，现在知道总比以后知道要好吧，而且女方第一次来我们家，人不齐对女方多不礼貌。”他爸也压低声音小声说。
虞也忽然觉得手里端着的果盘十分沉重。
脚步声惊扰了正在说话的俩人。
他爸回过头来，神色里有惊讶和惊慌，还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愧疚。
“爸，阿姨，吃水果。”他弯腰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在沙发上坐下了。
他许久未回家，按理说这种情况下父母应该会对他嘘寒问暖询问近况，可他家显然不能按常理来理解。
这种情景从未在他家上演过，就算有，也不是在他的身上，他们本就没几句话可说，此时客厅的气氛更加尴尬。
尴尬到他自己都有点于心不忍的地步。
有人比他更不能忍受这种气氛，他爸说：“小也，你哥他们应该在后院，你送些水果过去给他们。”
虞也应了，站了起来，其实就算他爸不说，他也打算起身离开的。
他哥应该不缺水果，这种时候应该不去打扰他俩才对，他本来打算回自己房间待会儿，但他爸都这么说了，他就去厨房又让阿姨切了一盘水果。
百慕大草坪吸去了拖鞋的脚步声。
他哥跟赵均然在小凉亭里，背对着他在说话。
他本来想喊一声，忽然打消主意，因为那俩人好像在谈论他。
“你家搞房地产的为什么你弟弟去混了娱乐圈？”赵均然问，“而且还混得不怎么好的样子，将来他要是混不下去了，会回来跟你竞争家产的吧？”
“他不会。”虞奕航笃定地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我家的财产跟他没有关系，这是我家里每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也知道。”
“欸？为什么？你们家怎么会有这样的规矩？次子一分家产都没有吗？怎么感觉好可怜的样子。”
“因为他是私生子。”虞奕航声音带上了些莫名的情绪。
“私生子？！你怎么之前不跟我说？”赵均然的声音里带上了惊讶。
“现在不是说了么？反正如果你要嫁进来，早晚也会知道。”
现在出现，估计双方都会尴尬。
今天已经出现过一次这种尴尬了，未免出现两次，他还是露面的好。
看来下午的时候他下结论说今天诸事顺利真的是为时过早了。
陈询问他为什么吃了这么多次亏依旧不长记性，他也不知道，可能因为他生母给他的亲情让他一直对亲情这种东西抱有滤镜，也可能是因为虞奕航一直以来的和颜悦色让他心甘情愿欺骗自己。
他把果盘放在一张小石椅上，转身出了后院。
拖鞋也没换，走出了家门。
外面暮色四合，路灯照亮婆娑的树影，家家户户点起灯，他沿着青石板慢慢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想，没有很大的想法，也没有很浓重的悲伤。
可能虞奕航说得对，他家的情况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也不例外。
那为什么还会感到失落呢？
可能是因为人的感情是不受控制的吧。
不知道走了多久，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一直在路松原家附近徘徊。
虞奕航迎面走来，看样子，应该是送赵均然回去又已经回来了。
“怎么在这里？找小路吗？”虞奕航问他。
“没有，我散散心。”虞也回答。
“哦。”虞奕航欲言又止，随后笑着问他，“你上的那个真人秀叫什么名字啊？有空我找来看看。”
虞也看着他的笑颜，忽然便确定，虞奕航看到了那个果盘，也已经猜到了他去过，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此刻的表现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叫《咫尺天涯》。”虞也说，说出口的同时他也知道，虞奕航是不会去看的，他只是说说而已，因为这个名字他不止一次地告诉过虞奕航，他忽然不想继续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在第一次签下这个真人秀的时候就给你打过电话，回家住的那几天也跟你说过好几次。”
虞奕航脸色一闪而过僵硬，笑了笑：“是嘛，事情太多给我忙忘了。”
虞也点点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你的事情永远都这么多。”
虞奕航沉默了会儿：“你穿着拖鞋就出来了啊。”
“还有钱用吗？不够跟哥说，我再给你打点过去，两百万够吗？”
虞也心烦地皱眉：“我自己够用。”
被拒绝，虞奕航也不恼，又笑：“市中心那个楼盘即将竣工了，我给你留一套吧，那里地段挺好的。”
“你留着卖吧，我名下的房子住不过来。”
送他房子，给他零花钱，他以前很感激，觉得虞奕航是真心对他好，但此刻明白过来的，不，也不是此刻才明白，其实他一直都知道，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他知道那些都只是安抚他的蝇头小利，就像是上断头台前丰盛的晚餐。
虞奕航用那些对他的“好”，来安抚他的情绪，让他心甘情愿不跟他竞争任何东西。
“就这样吧哥，你不用这样，就算你什么也不给我，我也不会跟你争家产的，家里的东西都是你的，我有自知之明，不会跟你争的。”虞也平静地说。
有人夜跑路过，虞奕航让过行人，在夜色中沉默，两人相对而立，虞奕航叹了口气。
“小也，你去过后院了是吗？”
“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是为了安抚你嫂子才这么说。”虞奕航说。
虞也忽然叹了口气，虞奕航永远都不会让撕破脸这件事发生，他是永远的“好好先生”。
如果不顺着他的话表示理解，虞奕航估计不会放弃继续扮演好哥哥。
虞也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揭穿他：“是这样吗？”
“小也……”
“哥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再走走。”
虞奕航沉默了会儿：“好吧。”
走之前他又拍了拍虞也的肩膀，虞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见他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显得格外真实可信，虞奕航说：“小也，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弟弟。”
虞也忽然觉得肩膀上的手很重，眼眶也很烫。
他止住声音里的哽咽，勉力说：“我知道了。”
虞奕航走后，虞也也没再散心，他在原地蹲了下来。
不知道蹲了多久，视野里忽然出现一双跑鞋，以及笔直的小腿。
“像那种人，你就应该揍他。”头顶上的人说。
非常熟悉的声线，是路松原的声音。
虞也抬起头。
路松原一袭浅灰色运动套装，脖子上挂着个运动耳机，夜风都为他蓬勃，吹动他的额发。
路松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虞也忽然鼻子一酸，一晚上忍着没落的泪顺着脸颊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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