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齐凝思给掌柜出的第一个招，便是试吃。
早中晚三餐的前两刻钟，各试最近的一道新菜。不要在酒楼里，而要支个架子把一小碟一小碟的菜品摆在酒楼外头，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知道他们这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不仅如此，还可以把菜单贴在摊子上，能报出菜单上十个菜名的客人可免费试吃一整道新菜。菜单上一道道菜名听起来就让人流口水，哪怕会来试吃的一般都不多富裕，但她相信这条规则一定对人们极具吸引力。
有吸引力就会有很多人去背，背下来了就一定会说，会说就会传播。不断地传播，最终肯定会被有钱消费的人也知道，让他们对这些菜感兴趣，酒楼不就成功了？
掌柜听完手都在抖：“东家，你这是在做慈善啊！”
显然他只听到了表面吩咐，昆州穷人太多，准确来说大民朝哪的快饿死的人都不少。这活动一办，可不就跟做些施粥之类的慈善一个样吗？
齐凝思也没有与他多解释：“前期的投入确实会很大，你放心，成本都由我来出。”
掌柜松了口气，狠狠体会了一把背后有人是什么感觉。
背后站着个家底殷实的大人物是真好啊，否则以掌柜胆小保守的性子，一辈子也想不到举办什么试吃活动，他肯把收入大部分用来给赵滚圆找食材而不是存起来等酒楼有需要的时候再用，就已经是他做得很冒险的举动了。
“东家，我这就去办！”
范老爹火急火燎地跑来，好歹是赶上了，离试吃结束还有两分钟。
瞪眼一看，这场面可真不得了。
酒楼门前的摊子支了四个，个个堵得水泄不通，而且竟然每个摊子前的人都排好了队。
队伍当然不算整齐，可也让人惊奇——这里面很多都是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下骨头的人，现在吃的摆在眼前，这些饿死鬼竟然还能忍着来排队？
“注意注意，离试吃结束还有两分钟！”
范老爹一惊，身体都有些僵硬。哪里来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却又洪亮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抬头看去，远远地才望到酒楼里边的一个台子上，站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手上拿着个圆筒一样的东西。
这看起来真是不搭调，那圆筒做什么用的？
不等范老爹想明白，那女娘举起圆筒放在嘴边。随之而来的就是跟之前一样的，隔了那么远却又像送进他耳朵离似的声音。
这圆筒能千里传音吗？
这声音一来，好多排队的人真是吓得动都不敢动。
范老爹也不例外，只是他脑子还在动。他这才算是明白为什么排得好队了，这玩意跟个仙器似的，用仙器来发话，他们敢不听吗？
不过随即那女娘又说：“这不是什么仙器，是可以动手做出来的，只要用……”
接下来的话范老爹不敢听了，这种能千里传音的东西，贵女可以学，他们这种平头百姓可是不敢。
他便下意识忽略掉了齐凝思说出来的制法。
试吃只剩下两分钟，这么多人的队伍，他是肯定排不上号了，插队就更不要提。
但范老爹对福鼎楼还是很好奇的，这原本一直跟天香楼生意不相上下的，怎么突然就改头换面拉了这么多食客，都快把天香楼干倒闭了？
如果说是因为有仙器，这个倒也能理解，不过之前完全没听说这事，仙器都是今天才拿出来的。
不止楼内有贵女在千里传音，摊子周围也派了小二来维持秩序。
那几个小二喊道：“背下菜单中十个菜名，就可以吃到一盘新品菜，不要钱不要钱！”
“不要钱？”范老爹精准地捕捉到这三个字，拦下一个小二，“菜单呢，我要背。”
小二手里拿了好几张菜单，竟都是上好的纸做的。
范老爹再一次为这个财力震惊了。他本以为免费送吃的就已经够阔气的了，没想到小二随手一张菜单都是用的文人作诗似的纸！
他接过菜单，打探消息：“你们楼里怎么想到给大伙免费试吃？难不成是掌柜良心发现了？”
这些小二都经过了齐凝思的紧急培训，知道酒楼这么做的真正原因，也学会了如果有人问起该怎么答：“这事并不是掌柜的主意。周府的表小姐成了我们的新东家，表小姐善良，看不得城内成天这么多人饿死，就想以这个方式尽一尽心意。不过酒楼毕竟还要运转，也只能每餐前抽两刻钟时间来行善。当然，我们福鼎楼的态度就是精益求精，有了新品就该给更多人尝到，不然怎么提高菜品的质量？”
“两刻钟行善就能活下无数人了。”范老爹见他说得诚恳，信了下来，不再以竞争对手的酸话来看待试吃，“不过这新品好不好吃，排队的全是饿着肚子的，只要是能吃的他都不会说不好吃。”
小二立马机灵地接道：“说的是，贵客一看就是有文化的，将这菜名背下，小子立马给你上新品，让你尝尝还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
范老爹便仔细看起来菜单：“咦，这每个字上头这些弯弯曲曲的，都是什么东西？”
小二心中一喜。东家可是说过，专门要找那些看起来读过一些书的发菜单，只要客人问起了菜单上这些拼音，就立马把客人带去见她。
这客人是哪个递的菜单，就给哪个碎银子。
小二不懂拼音是什么东西，但立刻说：“贵客，这叫拼音，是我们东家找到的一种帮助识字的手段。你要是对拼音感兴趣，小子带你去见见她？”
“快走快走。”
范老爹不用小二带路，自己就跑去楼内。
帮助识字？不管这拼音到底是什么意思，光是这四个字就已经让他心中火热。
他终于看清了那位贵女，面容虽然不是绝美，但很是秀雅，身上有一股决绝冷冽的气质。
他赶紧行礼。
贵女一笑，就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不用行礼，我只是福鼎楼的东家而已。你是想问拼音的事吗？”
范老爹点头如捣蒜。
这还是第一个来问的，齐凝思细细给他介绍了拼音。
拼音是她跟神女娘娘学的，在仙界是五六岁的小孩就必须学会的，只要会了拼音，那只要字上标注了拼音，他们就能念得来。
放到大民，虽然没有新华字典这样包含所有字词的神书，可作用一样不小。
现在教学就是一个字一个音这样教，一旦这个字忘记怎么读了，就得去询问别人。
有了拼音，学生们不就能不考先生也能读懂？
对那些不识字的人用处就更大了，很多人会说话却不认字，那就根本看不懂书。但如果他们会了拼音，在字上标注拼音，他们不就能读懂了？
“这、这……”
齐凝思看到眼前男人跟自己当初见到仙界时一样的震惊表情，笑了笑，“我写了一本学习拼音的书，就在酒楼中，每个人随时都可查阅。酒楼内无限供应纸笔，若有人想抄书也请随意。”
齐凝思既然决定将酒楼打造成宣传口，那就要营造吃喝与文化相结合。
她最初对此是有疑虑的，担心吃喝是身外之物，不高雅，恐怕会玷污了书籍。
“你是不是搞错啊？”神女看了她的弹幕当场就笑了，“吃喝本身就是一种文化好吗？而且你叫那些说身外之物肮脏的人真的别吃别喝别享受，看他们有几个做得到？物质决定精神，这不政治必修四的内容。我这几天被你逼得天天翻书，背都要背下来了。你们那的百姓们过得那么苦，他们不会在乎这些世族才会考虑的所谓高不高雅吧。”
齐凝思确实有些羞愧。她明明决定了要为百姓们开辟新天地，心中却还是被上层的思想影响到了，否则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她决定以后要更多的接触百姓们，想他们所想。
听闻这话，原本还在震惊状态的范老爹缓缓向她行了个大礼：“平民百姓许多不识字，就是因为根本没人教，可小姐身为贵族子弟，却愿意传播知识给我等。小姐高义。”
他看到了摆在大堂中间的那本拼音书，如饥似渴地翻看学习了起来，直到夜幕黑沉，他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
齐凝思已经不在了，范老爹听到自己的肚子传来一声响，这才想起自己原本是来背菜单蹭个免费菜吃的！
他赶紧叫来小二，问现在背菜单还作不作数。
小二依然微笑服务：“算的，最近一旬都作数。”
范老爹顺便对着菜单练习了下刚学会的拼音，也吃到了新品菜，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这下算是彻底心服口服，福鼎楼能做大了。
这样的气度，这样的美味，天香楼是哪一点也比不过！还把他这个说书的都给赶走了，活该他们生意不好！
他忍不住对小二抱怨了下天香楼的行径，就听到小二说：“贵客，我们这正好缺个说书先生，要不你来应聘？”
“可以吗？”范老爹眼神瞬间亮了。
“好孩子。”范老爹使劲拍了拍范心的肩膀，拍得范心差点跌倒，“要不是你今天跑去福鼎楼，你爹我不会有这番机遇！”
“发生啥事啊？”
范心有些担忧，去福鼎楼不就是蹭吃蹭喝吗，至于这么高兴吗？
完了，他爹不会是被天香楼给赶走，导致脑子出问题了吧？
范老爹的嘴几乎要翘到天上去：“福鼎楼缺说书的，叫我明天去给东家……面试？反正就是考察一下我能不能当上。对了，你以后给我多去福鼎楼看看，里面有教拼音的书，学会了可不得了！”
“哦。”范心显然没意识到拼音的重要，“不过爹，你万一没通过东家考察咋办？”
“放屁，你爹我能通不过吗？还有拼音这事，我看得去跟你先生说说，改叫他把拼音传授下来才好。”
“好吧。”范心思维跳脱，“我抄的神雕侠侣，爹你考察过了是不是可以讲这本书啦。我最喜欢听你讲书，还是神雕侠侣，到时候我一定得去听。”
范老爹一合掌：“不错，就讲这本。这故事不讲出去真叫可惜，我已经预料到整个酒楼都听我讲书的场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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