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出茅庐 冷暖自知

五月的夜晚，郊外的天空格外宁静，那轮明月也分外的清冷。

        同学们围在用蜡烛摆成的心形图案的操场上，手拉着手，借着月光，借着毕业晚餐的酒劲唱起了唱了四年的班歌——《朋友》。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把未来不能相见的日子欠的都一起唱完。

        相邻姐妹都开始低低的哭泣，部分男女生因晚餐的酒劲更加肆无忌惮地唱着、哭着，围着夕日的同学们跑着、跳着。听说很多年前的学校，几乎都是乱坟岗推开来修建的，熄灯后的操场都没有女生在闲逛，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想到男同学说的长头发、白衣服飘来飘去，女生们情不自禁就抱成一团，发出恐怖的尖叫声。而今天的夜晚，在这空旷、寂静的操场上悲伤早已掩盖了恐惧。明天都将各自天涯，或许这一别将是永远。也许离别才是这个世界最恐怖的事。

        那个连公路都不通的、遥远的小山村飞出的凤凰，现在飞回来了。

        六月的天空常常下雨，任慧宁坐在土墙做成的房子街沿上，看雨滴滴落下、听雨哗哗的声音。雨一点一点打进地坝的泥土里，溅开的泥浆像一朵朵美丽的小花，雨水也顺着屋顶的破碎的瓦片洞滴到了屋内，溅起一个个小洞。六月的天空，小慧竟打了个寒颤。

        最近父母一直在奔走，为了小慧的工作，托相熟的人四处打听，结果都说时代变了，当初的考上就有的铁饭碗已不适用于所有的人了，除非你愿意人托人，舍得投资。小慧明白，自己是当地第一个能上学、能上到大学的女生，可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上学，如果还要倾父母的所有才能进到那个所谓的铁饭碗，而那个舒适的铁饭碗在她心里就是一成不变，小慧想着“可能也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和工作吧！”，再者掏空家底，来达成一个不太喜欢的工作，甚至父母弟妹都可能无法继续学业，小慧在心里再次打了个寒颤。

        她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是时候应该为家里作物质上的分担了，不再等待那无边的等待。

        倔强的她想到马上就去做，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打了个小包。

        认真、郑重地跟爸、妈说：“爸爸、妈妈，谢谢您们的生育、养育之恩，最近你们一直忙于我的工作，我很内疚，所以从今天起我决定应该由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最后一次请求你们，给我一张去成都的车票钱！之后，你们没有义务为我付出一分一毫的钱，我也不会再问你们要。爸、妈，您们保重。”没有拥抱，也等不及父母的首肯定，说完小慧转身就走了，一直往前走头也没回。

        那个凤凰就这样又高傲地飞走了。

        成都，对她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那个地方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来过，陌生是因为到火车站时的茫然。空旷的火车站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好像没有谁愿意在此停留，也没有人在意你是谁，你要去哪里。除了时不时路过的人说着“要不要住店”的搭讪。此时才知道她自己多么冲动，可是开工就没有回头路，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不知道何时妈妈悄悄地塞了一些钱在她身上。小慧此时紧紧地攥了攥拳头，父母的爱此时更加沉重。

        自视清高的她，开始了未来新的生活，也在这一段时间开始了解学校与社会的差距就像是穿越了时空。再有满腔热血，撒出去也会被现实的海棉吸干。

        终于有了第一份工作，在酒店做服务员，包吃包住。第一天上班经理安排打扫酒店卫生，从一到八楼的楼梯，用白手套检查才算过关，其实就是一尘不染。

        小慧虽是家里的长女，又在农村长大，可是家里的重活、轻活从来没做过，连衣服都是妹妹和妈妈代劳，在弟弟很小的时候，妹妹宁愿选择做事也不带弟弟，而她正好不愿意做事，宁愿带弟，他们从来没有如此默契地选择同一件事，弟弟长大一些后，在她的世界里就是学习、学习。

        连日来东奔西跑找工作的各种开销，比来时空得多的口袋，只有咬咬牙点头。接过抹布、水捅、拖布，仿佛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历程。铁花做的扶手栏内的灰尘堆满了，每擦一次，在她心里都会默念一次：“加油，明天会更好!”硬生生的把水管拖到了八楼，酒店的保安也跑来看热闹，不知道他们怎么知道，这个大学生来他们这里打扫卫生，其中一个看起来面目亲和、微笑着的保安帮忙提着水上来，看着小慧笨拙的样子，一边教一边说着怎么样才能打扫得更干净。很快，他们就成了熟悉的朋友。小慧也知道了，原来这个看起来有几分功夫巨星的样子的大哥哥，是一名武警退役军人。怪不得和一般人比，多了几分英气。果然，军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退色的。小慧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温暖。很快就和其他的同事们熟络起来。

        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和小慧一般大小的女生，发工资时其它同事都高兴地嚷嚷着要去聚餐，要去买小吃，要去买漂亮的小衣服。当小慧接过工资时，没有欣喜，只有担忧。妹妹香菊也在这个时候上了一所高职学校，为了兑现当初对父母的承诺，小慧要负担妹妹的生活费用。一想到这些，小慧就去邮局把所有的工资都给妹妹寄去，并附注叮嘱好好保重自己，努力学习，自己一切都好。不敢多写，写多字又要补钱。

        小慧从这里开始了她从没有过的计较、算计以及圆滑。

        她开始与各种姐妹相处，听他们说好听的，不中听的就当没听到过，也不当面反驳。因为她知道这样的环境不适合自己的理想、目标，她在等待，也在沉淀，她始终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同事们也开始带着她做客房服务，没多久，经理就将她调至总台收银处。此时她穿上那身帅气与干练的工作服，看到同事的别样眼光，她平静如水。因为她从来也不在乎他们的眼光，在她心里她们完全不一样，即使穿的衣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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