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凤穰一步一步踏上石阶,望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宫殿,一时心头堵塞,竟无语凝噎。公公引着凤穰走到书房便退下了,凤穰深吸了口气,整理好心情走进去。只见弘方正处理公务,而身旁站着十四弟凤渊。凤穰低着头跪下,“儿臣参加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帝弘方这才抬起头,眼里正诧异着是何许人也,过了几秒才回过神,立马笑着扶起凤穰。“快快请起,适才晃神,竟一时没有认出九儿,真是过错啊。”
凤穰自是保持敬重,谦卑鞠躬,“是九儿不曾告知,擅自走进书房的,又哪能怪得了父皇。”凤渊浅笑着走近,“十四拜见皇姐,前日两位将帅便已回朝复命,不知皇姐为何耽搁了些时日,怕不是出了些差错?”凤穰一时语塞,她本不想提偷袭的事情,但十四弟当着父皇的面问出来,就表示父皇也在烦愁此事因果。
“其实,儿臣本应昨日就已回宫,但是在路上却遭遇偷袭,这才晚了一天,希望父皇和十四弟莫要见怪。”弘方当即表现出担忧的样子,嘘寒问暖道,“九儿可有受伤?朕方才知晓九儿还有伤在身,如此舟车劳顿,是朕未体谅九儿,朕有愧于九儿啊,有愧于大霎的英雄啊。”凤穰受宠若惊,怎能接受天子的歉礼,急忙辞谢道,“父皇是万体之躯,儿臣只不过想替父皇分忧而已,哪能承受父皇的愧言,纵有万般险难,九儿也不会置若罔闻。”
弘方颇感欣慰地搭上凤穰的肩,舒了口气,“看来经过军营的磨练,九儿愈发体谅父皇,比那些个朝官可强千百套了。行了,父皇还要处理政务,你也需要好好休息,先下去吧。”弘方转头看向凤渊,“十四,你也回去吧。”
凤穰和凤渊相伴走着,而凤渊的脸上却有颇多杂感,终是忍不住质问,“皇姐,你为何不提偷袭之事,难道非要等着父皇与你再生嫌隙你才安心?”凤穰低着头,心思难寸,却也是不喜,苦言道,“若我主动提了,只会像个借口,至少父皇是这么想的。但你瞧,就算我提了,父皇连加害之人都不曾在乎过,对我的关心也只有一句‘可有受伤’,你叫我怎么开口说。”凤穰满腹心酸,自小父皇便不宠爱自己,凤穰心里清清楚楚地明白,要不然,也不会默许自己出征。
凤渊叹了口气,心里也是颇多委屈,突然停住了脚步,像是有大事要宣布。“皇姐,父皇有意立储了。”凤穰转过身,想起适才十四弟辅佐父皇之景,便浅笑道,“恭喜啊,看来最小的十四弟要当上太子了。”不过凤渊的表情却更加阴暗,眉眼无神,顾自暗语道,“皇姐,你说错了,我是最不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父皇就是这样的人,他宠爱你,说明他只想宠爱你;他疏远你,说明他只想疏远你。而那些不亲不疏之人,才是他最想以旁观者角度,细心观察,委以大任的。”
凤穰表情凝固,心疼不已,为何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十四弟,也是如此背心境地。“十四,这一切还尚未见分晓,或许你还有机会的。”凤渊挤出僵硬的笑容,眼里却满是委屈,若无其事地挥手作罢,装作轻松,“无碍,我本就不睐政事,只想做个逍遥王爷,过好不尽的荣华富贵即可,当不当太子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管当好我的皇子,享受顺遂的一生罢了。”
凤穰与凤渊分别后,独自走到羲和宫。凤穰十岁时,亲娘盼嫔投井自尽,两月后,沈德妃的皇嗣早产而死。皇上为了宽慰沈德妃,像施舍礼物般将凤穰赠送给了她。而在此之后,沈德妃也不曾受过宠幸,便搬到了皇宫中最小的寝殿。羲和宫院中空无一人,些许残落,应是无人照料,任其自生自灭罢了。适逢沈德妃的贴身丫鬟梅花走出屋来办事,一见到凤穰便高兴地跑来行礼,“奴婢参见九公主,公主万安。”凤穰微笑着,“起身吧,娘娘在屋内吗?”梅花激动地直点头,“嗯,主子正在屋内绣衣裳,奴婢引您前去。”
屋内还算素雅,空气中散发着淡淡清香,凤穰望见盘腿坐在炕床上的沈德妃,身着黛紫色衣裳,容颜似乎有些衰落,眼里却格外认真的绣着手中衣物。梅花见沈德妃太过入神,跑上前提醒,沈德妃这才抬起头,眼里像是闪过一丝惊喜,“九儿,真的是你,万幸你平安归来。”沈德妃拉着凤穰坐下,“九儿,在外过得怎么样,军营里的那些糙汉有没有欺负你,你有没有受委屈。”沈德妃急切地什么都想问,眼泪却禁不住地顺着眼角滑落,凤穰见她拧成麻绳的眉头,心里也如针扎般疼痛,眼里滚烫着泪花,声音颤抖着宽解担心。
“其实儿臣在外面挺好的,军营不像皇宫处处要讲尊卑礼仪,也不必担心被人算计。儿臣是将军,就算有其他人敢找茬,也会被儿臣的拳头压下去。”凤穰说起来还有些感激,多亏沈德妃同意自己从小习武,才造就了今天的自己。“别看儿臣在皇宫步步小心,到了军营,儿臣便不会再继续顺从下去。儿臣必须要杀伐果断,干脆利落,要让所有看不起儿臣的人,都成为儿臣的麾下。”
沈德妃见凤穰出落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心里颇为欣慰,但是一想起来九儿受了这么多苦,便忍不住心疼起来。沈德妃怜爱地攥着凤穰的手,“九儿啊,你这次回来,就好好地做个公主吧,你也该过舒坦日子了,你受了太多苦了。”凤穰微低着头,话语里充满了苦涩,“这不是儿臣能决定的,不过,在未有任何皇命下达之前,儿臣一定好好享福。”
待凤穰走后,沈德妃像怜惜着宝贝似的拿出绣筐底下的平安符,这是听闻凤穰出征后,沈德妃连夜绣的。这一平安归来,可算让沈德妃沉下了心。
凤厉恬静地坐在湖中亭内,细细赏花,慢慢饮茶,陶冶情操。六安突然跑进亭中,惹得凤厉一惊,“你怎么在白天来了,万一被其他人发现怎么办!”六安情急难说,面色糟糕,“六皇子,凤穰已经成功入宫了。”凤厉一下惊得站起来,“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的人确实已经发现凤穰的踪迹,但是她身边还跟着一个武功厉害之人,而且她们一直处于闹市区,不好下手,只得作罢。”凤厉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连着闭眼深呼吸,“那个跟着的人是谁?”
“城西林秋林侍郎家独女,林宣。”凤厉听得皱了眉头,暂时恢复了平静,“林秋?他怎么会和凤穰扯上关系,难道是她的近者?六安,去暗中调查一下林秋和凤穰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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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宣照旧坐在老槐树上面,不过这次没有注意旁边的小鸟,而是远远地望着宫城的方向,眼里充满了憧憬。晓玉抱着两本则言走进后院,“小姐,大人催促您赶快将这两本则言背下来,午时要考。”林宣烦恼那些淑女雅言,觉得他们根本无用,难道成为大家闺秀就能活得开心吗,根本无用。“我下去麻烦得很,你在下面读给我听吧。”
晓玉得命翻开第一页,放声喊着,“身为女子,本应举止典雅,出落得体……”林宣可听不进去这些,权当耳旁风吹过去罢了,开始想着自己的事情。感慨着拿出玉牌,颇为无聊地来回摩挲着,“阿穰,等我解禁之后,我一定要去找你。”
午时,林宣晃晃悠悠走进客堂,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爹爹午安,娘亲午安,大哥午安,二哥午安。”林侍郎高兴着林宣终于回家,忙着招她过来,“独儿啊,看你如此劳累,定是则言已经掌握,甚至可以倒背如流了吧。”林宣像一滩烂泥似的坐在桌前,撅着嘴反驳,“爹,任你再怎么说,我该不会背的,照样不会背,不要再对我抱有期待了。”林侍郎一下子吃了瘪,心里也是无奈,这丫头怎么就学不会文静一点儿。
宋寰可不会任由她待着,没好脸色地瞪着她,“既然你学不会动嘴皮子的,那就学些动手的,下午去做女红,若天黑之前交不出来一幅绣品,也就不用吃晚饭了。”林宣顿时哀声载道,委屈地看向两位哥哥,乞求他们说些好话。可林生和林安怎么想求情,妹妹本就是个蛮横性子,两人也是替妹妹的未来考虑,是断不能求情。
“娘啊,我都没有学过女红,怎么一下午给你绣好一幅啊,你真的太为难独儿了。”林宣叫苦不迭,只能卖惨求娘亲放宽要求。可宋寰是最了解林宣的,知道她是在卖弄而已,强硬道,“独儿,你连你的两位哥哥都能比试得过,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你呢。不就是一幅绣品,娘相信你不出一个时辰便能绣好。”
林宣撅着嘴,眼见没有讨还的余地,便迅速拿起筷子吃饭,能吃多少吃多少,因为晚上她肯定吃不到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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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公主府内一片肃静,皓月当空,院里的清风送来了些许桃花瓣。凤穰独自坐在饭桌前,望着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迟迟没有心思动筷。看着落在桌上的桃花瓣,想起了那日的林妹妹,也是从天而降的英武。只两天不见,便思念如潮,凤穰也在问自己,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来人!”家仆迅速走上客堂,“公主有何吩咐”,“京城西面的林家应是有一女儿,你去探查探查。”
林宣仰头酣睡一下午,到了晚上被饿醒,林宣委屈地摸着扁扁的肚子,“晓玉,晓玉”,林宣定睛一看,才发现晓玉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宣伸着懒腰晃悠到桌前,一脸嫌弃地拿起绣筐里的绣品,鸳鸯都让自己绣成了大黄鸡了,“唉,我都说了我不适合做女红,本不是柔软的性子,非要我按照你们的规矩生活。”林宣摇晃着晓玉,“晓玉,晓玉,醒醒,我饿了。”
晓玉迷糊着直起腰,“小姐,你醒了,完成绣品了吗?”
林宣转眼已经跑到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向外面,“晓玉,你吃饭了吗?”晓玉无奈地抱着绣筐,满脸的委屈,“奴婢也没有吃饭,早就饿的不行了。”
林宣拉起晓玉的手,“我们去厨房偷吃吧。”晓玉吓得直摇头,“不行的,被夫人知道的话,我们又会被安排活计的。”
林宣啧了声嘴,眉头朝着眉中聚,“晓玉,要不说你还小。娘亲虽然表面严肃无情,可说到底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肯定会给我们留饭的,你相信我,出了事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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