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突然死亡

这个秘密他隐藏在心中已经很多年了，晚上睡觉，陆天奇都不敢睡的太熟太踏实。他怕他会做梦，由梦中把陆门主已经死了的消息说出来。玄武门早就摇摇欲坠了，现在还能勉力维持，如果被人知道了定海神针一般的陆门主早就没了，可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今陆天宇直接就把消息给放了出去，压在陆天奇身上的这块石头，忽然就落地消失了。虽然不知道后面会因此再发生些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但至少现在，陆天奇的心里轻松了很多。

        “这么多年了，我快忘记了，没有了必须对人隐瞒的秘密，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陆天宇把撑在桌子上的手臂换了一只，“那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很轻松。”陆天奇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虽然外面依旧全是各种各样的麻烦，但他的脸上一直压抑着的某种阴霾，像是被什么风给吹散了似的，“我知道灵灵缓过来之后，一定会对我大喊大骂，这些都是我应当接受的，我会等着她来找我的。”

        “这个也不一定，你没看到陆灵灵在丹书城的成长和变化。本性难移是肯定的，但陆灵灵真的也在快速的进步。如果她还是从前那个极度任性，固执己见让所有人都配合她服从她的大小姐的话，她根本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出现，我来的时候，她也一定会紧跟着来的。”

        陆灵灵，真的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真的是这样吗？没亲眼看到灵灵的成长，真是有些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现在你们三兄妹在玄武门人齐了，很多事情，说不定倒是比之前还要好处理了。”

        确定陆天奇现在的状态和心情都很平稳之后，陆天宇这才把他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双手重重的在脸上揉了几下，陆天奇把脸孔双眼都揉的泛红，依旧平静的说：“你问吧。”

        “就是之前，我没有问完的问题。”知道这可能是个陆天奇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但还是不能弄的不清不楚的，陆天宇很坚定的询问道，“你的父亲，陆门主，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因为什么原因？”

        对着陆天宇脸上的神情看了一会儿，陆天奇道：“对这个话题这么执着，你是不是一直在怀疑，父亲的死，跟我有关系？”

        “有没有关先不说，至少，你应该是玄武门知道的真相内情最多的人。”陆天宇坦然道，“就算陆门主的死亡真的跟你有关，我也更愿意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谢谢你，到这个时候了，还愿意相信我。”陆天奇很无谓的动动嘴角，说起父亲的死亡，表情和语气都没有很大的波动，好像他说的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个不相关的人的故事。

        “也许你会觉得，我说起父亲死亡相关的事情，还是这么平淡无奇的语气面孔，觉得我很冷血，毫无感情，是不是？时间是冲洗感情最好的方法了，父亲的死亡都过去四五年了，我也早就接受这一切了。如果这个时候一提到父亲的死讯，我还悲痛的哭天抢地的，要么是软弱无能，要么就是在演戏。”

        “的确如此。”陆天宇很认同陆天奇的说法。

        “这么一想，父亲死了四五年了，玄武门在我的带领下，丝毫没有精进，反而还倒退了许多。一直苟存到现在，都要从内部开始分裂开了。也许，真的是我的无能吧。把门主的位置让金隅来做，是个触底反弹的办法也说不定。”

        他真的是太失败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让父亲被掩埋在一个无名小镇上。陆天奇做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依旧不能讲玄武门重新拉上正轨，依旧一步步的往黑暗之中陷落了下去。

        陆天奇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造成的结果，很不满意。

        “这个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尝试了，真要让陆金隅坐上了门主的位置，第二天，你就能看到四分五裂的玄武门。如果陆门主还在世的话，应该也不想看到这种场面吧。”

        “父亲，对玄武门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陆天奇的眼神的亮了一下，又很快的暗淡了下去，“可惜因为我的无能，把玄武门给拖累到这种地步，我真不知道哪天到下面见到了父亲，该怎么跟他交代这些。”

        时间还要倒回到五年前，陆门主并没有陆文波说的那样无能，虽然作为一门之主，他也属实不怎么优秀。但整个玄武门都是这样，自从当初最为优秀的圣尊离世之后，玄武门接连的几任门主都是这种样子。陆门主在其中不算好，也不算差，就那么在平庸众人之中，也显得很平庸的样子。

        虽然能力才智都很一般，但陆门主对玄武门的忠诚和爱还是很深很深的。陆门主做梦都想要让玄武门重归当年的风光，他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可因为种种原因的加持之下，始终都看不到什么很好的效果。

        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玄武门还是这副样子，让陆门主心里越发的难受。

        玄武门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管他怎么努力，看不到起色？前前后后也有百年的时间了，都是这种样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诅咒了一样。

        因为这方面的担心，陆门主还专门隐姓埋名的去找了些不出世的高人，让他们悄悄的来看看，玄武门到底是怎么了。

        所有的风水高人都说，玄武门并没有很大的问题，只是地脉灵力一般，对玄武门的运势加强不大。没有了天时的辅助，玄武门想要恢复的曾经的辉煌，就只能在后天拼命努力的补足了。

        一连几个先生，都是这么说的。陆门主从对他们的话将信将疑，到后面相信了很多，更加的努力了起来。

        那段时间，陆门主几乎把玄武门的大小事务全都要过目一遍，也许不会亲自处理，但他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日后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他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

        陆门主这样拼命的熬油点灯之后，终于出了大问题。

        不知道是疲累过度，还是受人暗害，在一个毫无预兆的早上，年纪尚轻的陆天奇去给陆门主送些早餐，他敲了敲陆门主的房门却没人应他。感觉到一点不妙，陆天奇立刻破门而入，映入眼帘的，就是陆门主的尸体。

        陆门主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房间里没有任何被人翻撬打斗的痕迹，他的身体上也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一切看着都太正常了，看着就像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身体被无数的力量给压垮，突然崩溃，或者得了一个疾病突然亡故了一样。

        陆天奇用了他所有的医理知识，都找不到陆门主是被人害死的证据，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他应该将门主的死讯第一时间报告给门派里的长老和前辈师叔们。

        但那时候的玄武门……

        不管陆门主的死因是什么，他都是什么话都没留下，突然就离开了。他到底是玄武门名正言顺的门主，只要他在，玄武门再怎么浑浑噩噩的，也都能够混的下去的，不会出现其他的岔子。

        现在陆门主死的这么突然，这个消息一旦传了出去，会发生什么事情，玄武门内部会怎么暗流汹涌的，陆天奇连想都不敢去想。

        把那些可能发生的后果都想了一遍，陆天奇知道，绝对不能把陆门主的死讯就这么散播了出去。那样，玄武门可能就真的支撑不住，瞬间力量失衡解体了。

        真要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陆门主才会死不瞑目的！

        忍住了所有的悲伤和眼泪，陆天奇不愿意让玄武门发生这样巨大的变故。他大胆的决定，把陆门主的死讯给隐瞒了下来，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找机会把陆门主的尸体给运了出去，到了玄武门附近的一个普通的小镇上，以一个普通居民的名义给葬了下去。

        而在玄武门这边，陆天奇又用他最为擅长的易容之术，从心腹手下之中挑选了一个身材跟陆门主很相似的人，把他的脸换成了陆门主的模样。从此之后，一个经常闭关，不怎么在众人面前出现的陆门主，就成了在玄武门诸位弟子脑中的大概的印象了。

        那时候三兄妹里年纪最大的陆天奇也不过才刚刚成年的年纪，跟下面更小的弟弟妹妹比起来，也就他还有个成人的样子。陆天奇不敢也不忍心把父亲死亡的消息告诉给弟弟妹妹，只能接管玄武门之后，处处小心，不被任何人发现端倪，还要处理玄武门的大小事务。

        “以你当时的那个年纪，能想到这一步，做到这么多的事情，也是很不容易了。”陆天宇真心实意的夸了陆天奇一句，“就算是现在，你看看，陆门主额死讯才出现了一天的时间，玄武门个方面的势力就蠢蠢欲动，寻找新的主人，或者想要自立山头了。要是当时你没有隐瞒住陆门主的死讯，说不定现在玄武门已经四分五裂，变成几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了。”

        如果陆天宇再次醒来之后看到的是这样的场面，他才真是要哭了。这么想想，现在还算好的，虽然玄武门摇摇欲坠，在分散的边缘，但好歹玄武门还在，还是能被称为玄武门。让他努力回天，也有一个准确的目标和希望。

        “谢谢你对我的安慰和夸赞。”很明白陆天宇说的这些话是在尽力的安慰他，让他心里好受些罢了，陆天奇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说我心机深沉，趁着这个机会把玄武门直接吞掉，不给金隅和灵灵一点跟我争抢的机会。”

        “那时候你才多大年纪，那两个又是多大？不让你这唯一的一个已经成年的长子出来撑着场面，换那两个小孩来撑住玄武门吗？那就真是笑话一个了。”陆天宇摇摇头，“到时候都不说是玄武门，你们这三个小鬼的命能不能留到现在都是个未知数。你的做法可能有些问题，但在当时的选择来说，是保护好你们和玄武门的最佳的办法了。”

        很能理解当时陆天奇的惊慌纠结和痛苦，陆天宇不希望陆天奇因为这件事情，一直把这个担子给背负在身上。他后来对陆金隅的百般忍让，多半也是有这方面的因素吧。

        “谢谢你能这么说。”陆天奇的心里还是很乱，他分不太清楚陆天宇这番话究竟是不是出自真心，还是单纯的敷衍他一下。但有人能够理解他，原谅他，陆天奇的心情真的舒畅了许多。

        “……”心里的重担放下来之后，陆天奇某根一直紧绷了许多年的弦终于是松懈了下来，他脱力又放松的趴伏在了桌面上，除了缓慢绵长的呼吸，一点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你需要静一静，大病初愈，也是要好好休息的，我先走了。”知道现在的陆天奇不用他再多担心了，简单的叮嘱了一下，陆天宇便离开了陆天奇的房间。

        一夜无梦的过了一个夜晚，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的时候，陆天宇就去房间里找到了章岩，把他给叫醒了。

        跟陆天宇陆天奇等人的隐隐的心焦急躁比起来，章岩的状态倒是异常的放松，睡的很好很舒服，陆天宇都推门进来了，他才听到动静，睡眼朦胧的往门口看了一眼。确定来的人是无需防备的陆天宇之后，章岩又慢腾腾的躺了下来，嘴里哼哼唧唧的。

        “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陆金隅他们等不及了，终于明目张胆的杀过来了呢。天都还黑着呢，有什么事情，等天亮了，再说，再说。”

        章岩这么懒呼呼的，想要蒙混过关。陆天宇也没多说什么，径直的走到了章岩的床边，一声不吭的，就那么站在章岩的枕头边上，异常安静的盯着章岩。

        虽然始终都闭着眼睛，但强大的感知力让章岩明白，陆天宇始终站在床边看着他。

        装睡了一会儿，章岩脸上的肌肉动了几下，终于装不下去了，一边叹气一边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真是输给你了，你厉害，你是大爷，这还不行吗？”

        “哎哟！”章岩在脸上不轻不重的拍打了几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陆天宇，“有人站在我床边，我睡不着觉。你成功了！说吧，这么早，又避开陆天奇的人来找我，是要做什么？我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

        看到章岩终于起身了，陆天宇也不跟他客套，十分直接的说：“我需要你的帮忙，那个江如涛，我需要你去找他，帮我问问陆灵灵在陆金隅那边的情况。”

        “就为了这个？你专门凌晨来找我？”

        “这不是小事。”陆天宇的表情很严肃，“回来之后，我总觉得白天陆灵灵的状况有点不太对劲，跟平时不太一样。但具体有什么问题，我又说不出来。”

        “这还不简单，人家的亲爹死了，还死的这么突然，一点缓冲预兆的时间机会都没有。陆灵灵看起来也是没受到过什么打击的样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一冲，人都被弄傻了，一时间对外面麻木没反应了，这是很正常的情况。看着有点奇怪就对了。”章岩抓抓头发，还算耐心的帮陆天宇宽心，“要是她还是那副唯本小姐独尊，颐指气使一点都没受到父亲死讯影响的模样，反倒是奇怪了。这些还用我一条条的解释给你听吗？”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陆天宇微皱的眉头还是没有松开，“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太正常，我想把情况弄的更确切一点。”

        “既然你坚持，那好吧，我就去帮你跑一趟。”虽然觉得这有点没必要，但既然陆天宇感觉异常，也许还是有他的理由的。章岩快速的用盆里剩下的凉水冲了冲脸，让他能更清醒一些，“好了，精神了！我这就去帮你找江如涛，好好的问问陆灵灵的情况。万一我要是被陆金隅个抓住了，你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也要来救我啊！”

        “章岩，抱歉，总是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陆天宇突然对章岩表示歉意，“我知道因为我的一点想法就让你舍身犯险是很自私的行为，可是，还是只能拜托你去了。”

        陆天宇越说，头低的就越往下了。对章岩，他真的有太多的不好意思了。

        “啊？不会吧，你还真把我开玩笑的话当成真的了。”章岩无所谓的笑笑，“我就那么随便一说，你还真觉得，我会被陆金隅给抓住严刑拷打的遍体鳞伤吗？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陆金隅这个人，不能小觑。”

        “放心，我都明白的。我的性命，还有谁能比我更加珍惜吗？”章岩整备好一切之后，背对着陆天宇挥挥手，“等我的好消息吧，不过有可能会来的晚一点。”

        “一切小心。”

        送走了章岩之后，陆天宇这坐下，重新审视起他再次的临时起意做出的决定了。

        他真的觉得，昨天的陆灵灵状态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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