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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倒霉的舅舅


  黄羽官邸。

  黄羽高坐在案前手里拿着刚刚收到的线报,不远处跪着一个黑衣蒙面男子。

  黄羽翻了翻线报,看着跪在地上的男子:“都打探清楚了么?”

  “大人交代的事情卑职已经查清楚了。”

  “好,不要声张,继续在暗中打探,退下吧。”

  等人走后,黄羽开始认真阅读线报中的内容:崔修,京兆府人氏,旧历二十四年生,大兴五年进士,历任南州县令,寮州通判,何州知州,大兴十一年辞官入夏王府为家令,大兴十五年崔修被贬斥到武德军粮台充军,后来因守备千总吴充觉得崔修老实忠厚,办事严谨被当作粮台录事。

  十年时间从七品知县做到四品的知州,这上升的速度可谓罕见,如此前程似锦为何要辞去官职去夏王府做一名家令?

  “夏王府?为什么偏偏是夏王府?”

  夏王是当今天正国大兴皇帝阮哲第十五子阮广,大兴十一年天正国皇太子阮成因巫蛊谋反被诛,从此储君之位空悬,阮哲命群臣推举太子,夏王阮广排名第一,没想到看到排名的阮哲非常愤怒,几个支持夏王的官员被贬官外谪,还将夏王阮广从亲王降为郡王,到了大兴十五年又因贡金成色不足,查抄夏王府。

  黄羽正在思考,门口侍卫进来传话到鹤形司的梅吉士已到

  “快请!”黄羽迅速把线报往衣袖里一藏。

  梅乔幽和李俊俩走进屋里。

  “坐吧,让二位过来,就是想告诉一件事情,杀害崔录事的凶手已经找到了,经过一夜审讯他们不仅对杀害崔录事的事情供认不讳,还交待了用火石烧粮的过程,把火石夹杂在粮食里趁着清晨气温低带进军粮台。”

  “另外谭大人也在青龙驿发现大量装着矿石的麻袋以及用来保存火石的水袋。”

  李俊张了张嘴巴,真的是白磷,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忙问道:“他们的火石从何而来?”

  “听说是从一个西戎佛国的胡僧那里得到炼制之法。”

  “诺大的军粮台,要想烧毁粮草定然是经过周密计划和安排,光凭一两人之力烧毁十万万石粮草不太现实,这里面一定还有幕后黑手。”

  黄羽点点头:“你说的对,粮台大火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失职造成的安全事故,而是有预谋的破坏袭击,性质发生了根本转变,所以本使将即刻上表向圣上说明情况。”黄羽话锋一转:“这一次能够顺利抓获凶手,李俊你功劳不小,本使定会向陛下为你请功。”

  黄羽说罢,拿起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放下笔,从腰间蹀躞带上取下印绶,哈上口气,重重地压在纸上,然后捡起纸单站起身走到李俊身边,将纸单交给李俊:“拿着我的手书去大牢把你舅舅接出来,我已吩咐善待吴充。”

  李俊心中狂喜,收好纸单向黄羽道谢。

  “快去吧,我跟梅吉士还有事情讨论。”

  黄羽和蔼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挥挥手,一位衙役走上前带着从后院出去,离开馆舍。

  ……

  阴暗的牢房里,从高高的天窗里射进一道白光,照在斑驳不平的三合土地面之上,几只蟑螂扭动着长长的触须,似乎感受到了细微的震动,快速地缩进潮湿的稻草堆里,稻草堆上躺着一个人,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目光呆滞地看着天窗,听着外面传来的鸡叫。

  他已经记不清楚在这里待了几天,只知道天窗黑了又亮,亮了又黑了很多次。

  “吴——充!”

  躺在稻草上的吴充听到幽暗处传来的呼唤,忙站了起来,带着伤的手指,紧紧握住铁栏杆,趴在铁窗前四处张望。

  连日的拷打和折磨,吴充的面容十分憔悴,凌乱的头发上沾着稻草,虱子在发间穿梭,蓬乱的胡须让整个人看上去老了二十多岁。

  “吴充!”

  听到呼叫,托着脚镣手铐的吴充,显得有些不安。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名牢头走在前面,两名差役跟在后面,手上端着食盒朝自己走来。牢头打开牢门走到他的面前,一名差役手握钢刀站在门口。

  “吴大人,该吃饭了!”差役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端出放在地上。

  “今天怎么这么早?”

  ”今天不一样,是个好日子嘛。今天的菜不错,有鱼香肉丝,红烧肉,烧花鸭,清蒸鲈鱼,这里还有花雕酒,菜已备齐请慢用。”

  吴充有些困惑,这是下了大狱以来第一次见到如此丰盛的一餐,吴充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平日里有个窝窝头,再加点儿咸菜就不错了,怎么今天又是鸭又是鱼的,怎么突然对我那么好?吴充越想越不对劲,难道这是?一个可怕的想法冒上心头。

  这难道是最后一餐了!

  想到这里,吴充心如刀绞。珍馐在前,却连拿起筷子的勇气都没有,粮草被烧损失巨大他自知难逃一死。可是没有想到会来得这么快。想到因为自己的失职,家人肯定要被连坐,眼泪不停得往上涌。

  妻女的下半辈子,儿子的功名还有外甥的工作,想到从今后吴家人世世代代背着个罪犯后代的恶名。

  吴充脑子里浮现出吴妙才小时候在他面前背诵儒家经典的模样,李俊穿着制服在来粮台报到的样子以及上元节带着一双小儿女去看灯会买纸风车的场景,那些美好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留下的只有苦涩与艰难的未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做父母的努力打拼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让儿女生活得比自己好么。可是……

  “吴大人,赶紧吃吧,这鲈鱼凉了就不好吃了,吃完还要洗澡换衣服,好早点送你上路啊。”牢头笑着对吴充说道。

  吴充听到上路二字,再看看门口持刀的差役,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自己死期将至,心中悲凉不已,泣数行下,仰天长叹:“想我吴充,随唐公征战半生,一生忠君爱国,不想却遭此横祸,老天爷你天理何在啊!唉,也罢,怪我疏忽大意。也罢啊,怪我啊。”

  “吴大人,你这是?”

  “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的死期到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吃完这顿断头饭我该上路了。麻烦老哥给我家人传个话,就说我吴充对不起她们,连累他们了,只有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吴充越说越悲伤。

  “哎呀,误会了,误会了。吴大人吃过这顿饭,洗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就可以舒舒服服离开这里了。”

  “什么意思?”吴充有些茫然。

  “吴大人有所不知,这军粮台的纵火案已经破了。”

  “真的?你不会是在骗我吧?”吴充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刚才还在绝望之渊,现在突然间世界变得灿烂美好,一时间难以相信。

  “真的,这种事情哪敢拿来骗人”,牢头笑眯眯地看着吴充,看到吴充身上的脚镣手铐还戴着,忙招呼差役解开。

  一向对自己没有好脸色的牢头突然变得如此和蔼可亲,让吴充大脑有些错乱,幸福来得太突然,就像龙卷风一下子适应不了。

  “破了?快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去掉镣铐的吴充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这个,上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吴家人戴罪立功找到了凶手,吴大人恭喜啊,真是教子有方啊。”

  吴充有些激动,家里的除了他和儿子,外甥都是一帮丫头片子,李俊昏死在现场,他亲眼看到,要说谁能去奔走求援只有吴妙才。对啊,妙才的老师曾经是太子太傅。

  “吴妙才,我儿?难道是他?”

  “不是,听说好像姓李。”

  “李俊!”吴充有些惊愕。

  “对,就是他。听说这位李公子好生了得,不但找到了起火的原因,还顺藤摸瓜帮着绣衣院的指挥使抓到了凶手。这件事情才算搞明白。”

  “啊?他找到了起火的原因?不可能吧。”吴充回想起当年收养李俊的场景,这么多年李俊一直在吴家,李俊是个什么样的人,吴充很清楚,做事莽撞,不动脑筋,嗜酒如命,还爱赌博,不过人到不坏,没有什么坏心眼就是缺心眼儿。

  “怎么可能。”吴充记得李俊事发救火被呛得昏死过去,还是几个士兵把他抬出来的,

  “千真万确,听说他还在军粮台炼出了阴兵的无心之火,深得上差的赏识,他到底是你什么人?”牢头好奇的问道

  “嗯,他是我外甥。”

  “恭喜啊,有这么好的外甥,唉,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我的儿子要是像你外甥一样,那就好了。”

  “过奖了,嘿嘿。”吴充有些尴尬,

  “吴大人太谦虚了,来来,坐下好好把饭吃了,早点回去和家人团员”

  吴充盘腿而坐,用筷子夹起一撮鱼香肉丝放进嘴里顿感无比美味,长期的饥饿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般把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

  洗完澡吴充换好衣服,扎好发辫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顿时精神焕发,孔武有力。

  “吴大人,这是你的佩刀和军服。”牢头恭恭敬敬奉上一把环首刀,身后的衙役抱着印绶。

  官复原职?吴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外甥能有这么大的本事,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信。

  吴充吃饱喝足,说话有了底气,接过佩刀。

  “吴大人这些时间在这里受了些委屈,照顾不周的地方还多多包涵。”牢头笑眯眯地看着吴充。

  吴充客气的回礼,如同得胜的将军,大摇大摆的走出监狱,正好撞见站在门口等待,一脸疲惫的外甥李俊。

  “武成啊,我的好外甥啊!”

  吴充见到外甥一刹那,一种生离死别大难不死后的激动和兴奋充斥胸间,看着黑眼圈很重的外甥,想到牢头的话,一股热流涌上眉头,这个曾经征战疆场的壮汉眼睛噙着泪水。一把抱住外甥,用力拍打他的背部。推开看了一眼李俊,又紧紧的抱住,换个方向继续拍打。

  “好样的,不愧是我外甥,都说外甥像娘舅,好样的。”

  像你,像你全家都完蛋了。

  舅舅从军十八载,精于骑射,略通文墨,武道修炼已经是破气境劲道第八层和李俊的劲道第三层比高出好几个层级。

  “舅舅,你别拍了,你再拍,我就被你拍断气了。”

  吴充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舅舅太高兴了,武成,家里怎样了?”

  “一言难尽,官府本打算明日将全家人都拘押下狱的,现在抓到一个凶手承认纵火。官府应该已经撤销了把全家人下狱的命令吧,不晓得舅妈他们知道不知道,万一舅妈他们不知道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还是赶紧回家去。”

  李俊的话让吴充兴奋劲全无,焦虑起来:“赶紧走。”迈开大步朝家走去。

  小田城东西长二十里,南北长三十里,大牢在城东北角,吴家住在城西南角,两个时辰左右俩人走到大门口。

  吴充看到大门紧闭,一脚踹开大门,迈过门槛,朝堂屋走去。吴家并不大,正房居北,东西各有两个厢房,中间一个小天井,正房后面是厨房和马厩。从大门到正房距离并不远,可吴充却觉得仿佛间走过了一辈子。

  “夫人!妙才!”

  却没有人回应,吴充越过垂花门,走进正房,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人。

  后院柴房,舅妈刘萍,头发凌乱得如同鸡窝,坐在柴堆上,失神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眼睛里透出无助与哀伤。尽管已过而立之年,但是由于平时吴充宠着舅妈,保养得很好,皮肤依旧如妙龄少女时如丝般光滑,满脸的胶原蛋白。她的脚下放着一坛酒,一只手里拿着一根蜡烛。

  “来吧,妙寒过来,把这个糖吃下去。”刘萍另一只手摊开,手里放着两颗药丸。

  “我不要!”

  13岁的大女儿明白这是什么,胆怯地朝后退却。

  “娘,我要吃糖。”

  3岁大的小女儿妙音和妙寒相比,只有那么长一点,矮了大半截,白白胖胖像个小糯米团,眉心画着一个红点,听到有糖吃,屁颠屁颠地朝刘萍跑过来趁着不备,抓起药丸就往嘴里塞。

  刘萍一把掌打在妙音的脸上,药丸被打飞在地。

  “呜呜,娘你为啥打我,我想吃糖!”

  听到小女儿的哭声,刘萍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在眼睛里不停的打转,她捡起落在地上的药丸,一把抱住妙音,平时刘萍为了哄寒音吃药,总骗她那是糖:“闺女啊,那不是糖,娘以后一定给你买糖糖吃,娘一定给你买。来吧,把这颗药丸吃了。”

  妙寒一把推开给妙音喂药的娘亲,大声嚷嚷:“不能吃!”

  “你在闹什么?听着,吴家的女人,就是死,也不能进营妓营!”

  刘萍正要把药丸塞进小女儿的嘴里,妙寒突然喊道:“听,外面有声音。”

  “什么?哪里有什么声音?”刘萍愕然看着突然如同触电般的女儿。

  妙寒竖起耳朵,闭住双眼一动不动,猛然睁开眼睛,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激动:‘是,阿爷!”

  “你在胡说什么!”

  妙寒迫不及待地打开柴扉,朝着外面大声喊道:“阿爷,我们在这儿!”

  远处男人声音越来越清晰,刘萍刚才还在怀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也开始有些激动起来。

  “啪”的一声,柴门被猛得踢开,在反弹力的作用下一荡一荡,一个黑脸汉出现在门口,刘萍瞪大眼睛,瞳孔一缩,死死得锁定在壮汉的身上,眼睛里充满了惊喜。

  “老爷!”

  “夫人!”大汉冲进柴房,一把抓过刘萍手上的药丸,扔在地上,扶起刘萍,夫妻俩抱头痛哭起来。

  “夫人啊,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妙音见阿爷出现在面前,忙凑了过来喊了一声阿爷。

  “诶!”一家人在一起就要好好的。

  哭过之后,刘萍回过神来:“老爷你,你怎么出来呢?”

  “一言难尽啊。”

  刘萍想起了儿子吴妙才前段时间到处奔走找人捞人:“我知道了,一定是妙才,他找了他老师,前段时间妙才到处奔走,看来起作用了,他老师是旧历时的太子太傅。

  “不是妙才,是武成!”

  “李俊,那个小兔崽子?”只要舅舅提起外甥,舅妈就爱口吐芬芳。刘萍一下推开丈夫,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整个人如同瞬间凝固。

  “他?”

  “你个死鬼,一回来不关心我娘俩,心里只有那个拖油瓶。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孤儿寡母过得是什么日子。”刘萍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梨花带雨又哭起来。

  “好啦好啦,是你那外甥李俊救了我,据说他把粮台失火的案子破了。”

  “那个小王八蛋能破案?”刘萍瞬间感到不可思议。

  不信,坚决不信。

  “武成,快过来,你舅妈他们在这儿!”

  后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俊一路小跑到柴房。

  刘萍看到外甥,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看着自己的舅妈头发凌乱得像被暴风肆虐后的鸟巢,脸上划着一道一道的柴灰,一脸的狼狈相,李俊心里有些幸灾乐祸。

  “哆哆。”

  妙音看见李俊,一点点钻到大表哥的跟前,捡起掉在地上的药丸。

  刘萍见状,吓得花容失色:“这个不能吃。”

  妙音把药丸攥在手里,眼巴巴的看着李俊,红红的小嘴上方依旧挂着一条鼻涕龙。李俊弯下腰,看着这个小表妹,妙音吸了吸鼻子,防止鼻涕流出来,然后伸出红红嫩嫩的小手道:“哆哆,给你糖糖,吃。”

  李俊知道自己跟舅妈的关系时常出于非正常状态,而和两个表妹的关系不错。以前原主发了饷之后,有时会给两个表妹买点东西,一串糖葫芦或者一个纸糊的玩具。小小的妙音虽然不到三岁,平时看到自己给妙寒买东西,也学的有模有样。

  “妙音,那个不能给他,那不是糖那是毒药!”

  “毒药?”吴充脸上一愣,头皮有些发麻,幸亏听了李俊的话,要是再晚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李俊一脸哭笑不得。一回到家,就有人热情地送上毒药,这待遇,好的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武成啊,多亏了你啊,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要不是你我这家怕是没了。”刘萍见自己的丈夫对外甥道谢,面露不悦。

  吴充见刘萍一动不动,忙拉着她向李俊表示感谢。李俊忙扶起舅舅,眼睛却看着舅妈,在原主的记忆里,舅妈在他面前向来是趾高气扬,从小到大在他面前摆脸色,没想到今天会低三下四地感谢自己。

  刘萍眼皮上翻,眼睛看着别处对李俊道:“谢,谢谢你,武成,多谢了。”

  李俊看着舅妈别扭的样子,以前记忆浮现在眼前:小时候自己尿湿了裤子,舅妈给他换裤子拷尿片;偷吃了家里的饴糖被舅妈一顿训斥不再理他,自己穿着开裆裤又哭又闹,屁颠屁颠跟在舅妈身后……

  后来吴妙才出生,舅妈对两个孩子厚此薄彼,开始对自己日益刻薄,李俊想到当年刘萍嫌弃他在家吃白饭,当着众兄妹面骂他滚出去的场景,李俊当时愤恨难平,冲回自己屋里收拾铺盖卷,发誓一辈子也不回这个家,要不是舅舅劝阻,原主还不晓得在哪里。

  凭心而论,舅妈对原主这个态度也不能完全说是舅妈嫌弃他,原主自己也不太争气,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嗜酒成性,好赌成瘾。谁家里要是出这么一个败家子,这家算是倒了大霉了。也难怪舅妈对自己有怨气。

  李俊朝舅妈作揖,客客气气回到:“没什么舅妈,以前我做了很多错事,惹你生气,以后我一定改正。”

  刘萍有些诧异,没想到外甥今天像是变了一个人说话客气很有礼貌,不像以前俩人一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

  “哆哆,给你糖糖,吃。”

  妙音托举着药丸,一只手揪住李俊的裤腿,看样子不接受她的“馈赠”连路都不让走了,好吧。

  李俊接过妙音手上的药丸,假装往嘴里一放吞了下去,实际还握在手里。

  “哆哆,甜不?”

  “甜。”

  妙音的脸上露出一丝天真的笑:“这次我给你糖,那下次你去长乐坊要带我。”

  原来是这个打算,这么小就懂得套路,将来长大一定不得了。

  “长乐坊!”三个字一出,舅妈的脸色变得如同土灰一般。长乐坊是小田城内有名的赌坊,舅甥俩是那里的常客。妙音小小年纪怎么会知道长乐坊呢?一定是李俊教的。

  “你说什么?”刘萍一把抓住小妙音的头发,扯到自己身边:“你个死娃娃,哪里学得的。谁告诉你长乐坊的,是谁教你这些的!”

  刘萍愤怒地看着李俊,李俊不敢正眼看着舅妈,此时的舅妈如同护崽的母老虎,战斗力高得惊人。

  “嗷,呜呜,”小妙音疼地哭了起来。

  “是谁教你的,快说!”

  “是……”小妙音的手指在吴充和李俊之间来回晃动。

  别指我,别,李俊心里嘀咕半天。

  “是,阿爷。”小妙音用手指指着吴充。

  “嗯?”

  吴充如同被电击一般,呆立在原地。

  “好哇,原来还是你在背后乱教,姓吴的你给我等着,今天非说清楚不可!”刘萍环视左右,气急败坏从柴堆里抽出一根长荆条就要动手,吴充只好围着柴房东躲XZ。

  吴充盯着小妙音,心里叫苦:“夫人,你听我解释,这小孩的话怎么能信。”

  “童言无忌,她一个小屁孩怎么知道长乐坊!你说,你给我说清楚。”

  “武成,你快帮舅舅说句话。”

  李俊装着没有听见,偷偷地往屋外退,这个时候谁敢给你说句话,先溜之大吉。

  柴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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