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嗡嗡嗡”
耳边传来了蚊子的叫声,李俊拿手挥了挥。
“滚开,哎呦!”
一不小心手板儿碰到榻上硬邦邦的木棱上,疼得他一下清醒过来,黐牙咧嘴,怀念起前世在家中睡的席梦思,又软又舒服。
“皇帝老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睡这种硬板床!”
李俊想到制火石,想到烧玻璃,顿时又踌躇满志,凭我十多年做过的试卷,大学里看过的书,想在这个社会里出人头地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回到原主的记忆,李俊又黯然神伤,这是一个等级观念很深的国度,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作为一介武夫,他这辈子只能这条路走到底,不能去参加科举,也不能去入道行,进儒门,除非破格推荐,实现阶级跨越。
想什么呢,那是不可能的,一旦非法越界是什么后果,轻者打屁股,重则又是发配苦寒之地。想到这儿,李俊心里有些凉凉。
“算了,还是算了吧。”
睡觉!李俊闭上眼了,蒙着头进入梦乡……
早上起来,胳膊上多了几个包,好在今天是沐休,李俊就穿好衣服,摸索着整理好头发,包好幞头,走出厢房去内厅吃早饭。
内厅外,三岁的小妙音正趴在门口的空地上玩着她心爱的玩具——陶马蒲车,舅舅吴充坐在内厅门口的圆凳上,一只手上端着一碗豆腐脑,另一只手拿着一个烧饼。
舅妈穿着蓝色的对襟襦裙坐在舅舅对面低头吃着豆腐脑,见李俊从门口冒出来,瘪了瘪嘴,一脸的上辈子你欠了五百万的模样,去后厨舀上一碗豆腐脑放在桌子上。
舅妈和舅舅并不算是门当户对,舅妈的父亲是当地一个老学究,据说是个秀才出生,考了一辈子都没有考中举人,到死还在啃书。从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天天耳濡目染,舅妈比舅舅认字认得多得多,也算是个有文化有涵养的人,什么知恩图报,通情达理还是晓得的。
李俊救了一家人,从内心来说舅妈心里还是很感激的,不过碍于脸面,对于这个拖油瓶的外甥依旧还是扳着脸儿。
“来了,吃饭吧。”舅舅吴充见外甥进来,挥手招呼。
“文佑呢?”李俊见吴妙才不在,好奇问道。
“他啊,心情不好,把自己关在屋里看书。”吴充说道。
哦,明白了,他还没有从昨天那个大型的社会性死亡现场中恢复过来。
李俊径直走到豆腐脑跟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刘萍端上一小碗豆腐脑,两个烧饼,一盘辣白菜,招呼小糯米团子妙音吃饭。
三岁半的小妙音,很听话,听到吃饭,玩具也不香了,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到盥洗盆里涮了涮小满是泥巴的小爪子,坐在李俊旁边。刘萍给小女儿在胸前系上围巾,防止汤汤水水弄脏了衣服。
“哆哆,我开动了哟。”妙音小手抓起一个烧饼,另一只手晃晃悠悠地拿着小勺子,还不忘记给李俊打声招呼。
舅舅吴充是破气境劲道第八层,算得上能入品的武夫了,再进一步修完第九层,就能提升到新的一个境界。练武的男人食肠都比较大,跟二师兄有一比,舅舅吃完手上的饼子,随手从刘萍端上来的饼子里拿了一个。
“放下,那是给妙才准备的,你吃了两个烧饼了,还想要,给你儿子留点!”刘萍没有好脸色,谁都不能拿我儿子的东西,亲爹也不行,一掌就把吴充的手上的饼子拍掉,说完便把饼子端走藏了起来。
吴充只好到院子里练剑。
李俊看看自己面前,除了一碗豆腐脑和一盘辣白菜什么都没有,果然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待遇不一样。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李俊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小糯米团,小妙音吃得满嘴是油,下巴上粘着片豆腐脑里的小葱花。
“妙音,给哆哆一块饼子怎么样?”说罢便用手去撕搁在一边桌子上被小妙音啃了小半口的烧饼。
小糯米埋头吃着豆腐脑,见李俊从她这里抢食,立刻双手扑在桌子上,护住饼子。
“我不要!”
李俊见小糯米不愿意,眼珠子一转和善地说道:“好,好,哆哆教你一个吃饼子的好方法,来看着。”李俊筷子夹起一条辣白菜趁其不备放在饼子上,对小糯米说道:“这个东西和饼子一起吃才好吃,”
小妙音看着李俊,歪着脑袋,脑子里全是问号,这样真的好吃么?
“你放心一点都不辣。”李俊夹起一条辣白菜,直接放进嘴里;“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辣。”
小妙音试着拿起覆着辣白菜的饼子啃上一口,精致的小脸上立刻出现蓝瘦香菇的表情。
“呜呜呜,呜呜呜,辣。”
李俊忙说道:“赶紧喝一口豆腐脑。”小秒音舀了一大勺豆腐脑放在嘴里。
打铁得趁热,李俊拿起烧饼对小糯米说道:“再来一口就不辣了。真的,这一点都不辣。”
“我不要!”小糯米的头摇得像马脑壳。
“你不要么。那我拿走了。”
“嗯嗯嗯。”
李俊从小妙音碗里拿过烧饼,刘萍看了一眼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李俊见小妙音哭起来,想着自己有些过分,安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哥哥给你变个戏法,看哥哥给你咬个月亮。”
李俊一口咬下去,半个饼没有了,饼子上留下一个大大的月牙,月牙边缘印着整齐排列的板牙形状。
“好了好了,不哭了,哥哥,再给你咬一座山。”
再一口下去,剩下的半个饼子只剩下四分之一。
“你看这个像不像一座山的形状啊。”
“像。”小妙音止住了哭声。
“那哥哥在给你咬一个飞镖,怎么样。”
李俊又是一口,饼子只剩下一个菱形,样子像极了一个飞镖。
“咻”
李俊做出一个假装扔出去的动作,实际上则是丢进自己嘴里。
“看不见了。”
“哆哆,下次我要做飞镖玩。”小妙音看着李俊。
“好啊,下次带你去长……”
舅妈在一旁看着,额头上尽是黑色线条,我怎么生了一个这么傻的丫头,真是气死我咧。
舅妈正在怄气,吴妙才穿着月白长衫走了进来,他脸色有些发黑,眼睛浮肿,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觉。
舅妈见妙才进来,脸上立刻转怒为笑,迎上去把刚刚收起来的烧饼端了出来。
吴妙才坐在凳子上吃早饭,李俊识趣地走出内厅,跟着吴充则在院子里开始锻炼身体,活动起来。
“上个月教你的弈剑术还记得到么?”吴充问道。
“当然记得?”李俊说道。
“很好,给舅舅演示一遍。”吴充随手把手上的长剑递给李俊。
李俊拿着剑,看了看,反手将剑立在背后。
“好,开始!”吴充说道。
李俊平举三尺长剑在胸,向前刺出,剑光如同白蛇吐出的信子冲向前方。突然间,李俊一个回腕剑锋又收了回来,白光旋转长臂一挥,一道剑气从剑刃间射出,眨眼间,树上的海棠花瓣被剑气破成两瓣,洋洋洒洒,纷纷漂落下来。
李俊持剑向前,穿梭于落花之间,剑影如风,只见他时而突刺,时而轻挑,时而回撩,时而转身下劈,最后腾空跃起,朝地上的石头一挥,银光乍过只听得一声爆响,石头裂成两半。李俊在空中一个翻滚,稳稳落在地上,折手将剑收入鞘中。
没想到原主还有这样两把刷子。
“不错,不错,只是力道还需要加强。”吴充抽出李俊身上的长剑,做起示范:“武成,这弈剑术之精髓在什么?”
没等李俊回答,吴充自己答道:“在于弈,弈剑弈剑就像下棋一样,不落子则已,落子必然要掷地有声。长剑出鞘,就要一击必杀,不给对手留下任何还手的机会。”
“可是如果要是对方能接住,不能一击必杀呢?那该怎么办?”
“如果是那样的话……”吴充想了想:“那就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跑?”
“对,武道分九品划九境,你跟我的水平都还是在第八境破气境都属于武夫,往上进入第七境修神境才是武者。弈剑术破不了武者的易筋换骨术。”
“那武者之上呢?”李俊好奇地问道。
“应该是剑客吧。”
“剑客?”
吴充点点头:“不过很少有人能够成为剑客,三百年前天正国有个叫卫於期的人曾经拿着一把龙吟宝剑一人击杀前来刺杀他的五百多名杀手,成为天正第一剑客。据说谁们得到那把宝剑谁就能打开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最后成为武神。”
“武道除了剑,还有什么?”
吴充看着外甥:“还有很多,还有刀,枪,箭,还有很多,总之只要精通一样都可能成为大神。”
咚咚,大门外传来敲门声。
“谁呀?”刘萍警觉地看向大门的方向,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位芊芊少女,那少女一身青衣,如墨的长发如瀑布一样顺滑而下,白皙脸庞明眸流转,精巧的鼻子下一张朱红的嘴唇微微弯曲,露出的笑容如同春天里的绽放的百合花,看得刘萍有些发呆。
“姑娘,你找谁啊?”
“在下梅乔幽,请问李俊公子在不在府上。”
李俊?丧气居然是找他的,要是来找妙才的该多好……“在,在。”
刘萍引着梅乔幽走近院子里,李俊看到梅乔幽,有些惊愕:“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吃了我的养髓果,身上清气四溢,别人看不到我还看不到么,别忘了我是青段吉士也是望气师。”
原来吃了一个果子就被标记上了,完蛋了,现在往哪里跑都跑不掉了。
梅乔幽看着李俊,笑道:“这宅子清气四溢,你以为你能跑出我手掌心。来这里告诉你一声,粮台失火有了重大进展,这次抓获的人犯陛下要亲自审讯,所以黄大人和我明日押解要犯返回京城。你舅舅这次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
刘萍听到活罪难逃,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难道要被流放?
“黄大人托我转告你,粮台失火案情复杂,他已经争取到最好的结果,你舅舅被停职半年同时罚俸三年。”
“罚俸三年!”刘萍一听,脸色惨白,嘴角抽搐,这叫一家老小怎么活啊,还不如都杀了算了。
“京城离这里可有三四千里远,这么快,京城就知道消息了?”
梅乔幽捂着嘴笑起来:“你听说过鹤形司的御物术么,只需驾驭你想驾驭的东西,便能飞驰如电,三四千里路瞬息之间就可到达。”
“还有这么高深的法术!”李俊眼睛里充满了羡慕。
梅乔幽偷偷将李俊拉到一边:“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说过等价交换,上次洗髓果换了你四句口诀抵平了,这次告诉你这些你又欠我了,看你拿什么来换看,着办吧。”说罢梅乔幽转身迈着稳健脚步朝门外走去。
“喂,就这么走了?”
“对,上次说的修行得从娃娃抓起是骗你的!”
“那我怎么还你?”
“到京城鹤形司。”
李俊看着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远方,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可怎么办?”刘萍瘫坐在地上哭泣。
吴充听到门口的哭声冲到门口,以为有人欺负刘萍,要抄家伙干架,听到自己停职半年并罚俸三年,顿时没了火气。三年白干断了经济来源,十几张嘴嗷嗷待哺,一家人的吃喝拉撒可愁坏了吴充。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李俊终于有了体会。按说吴家还有些积蓄,可是为了捞人,家里的银子基本都已经花光了。
“娘亲,不要哭了。从明天起我把首饰买了,说不定还能换点钱。”
妙寒躲在闺房里听到了窗外的对话,走了出来安慰刘萍,解下头上的玉簪,摘掉耳环和手镯交给刘萍:“我们还以织布去街上买,也能赚点钱。大哥你说是不,不就日子苦点。”
李俊见自己表妹这样说,心里很是难受。
钱啊,钱啊,在任何时代都是那么重要,想要在这个社会上立足首先就得有钱。怎样才能快速有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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