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诗惊大儒
“文佑兄？你怎么呢？”徐莱看着刚才还一脸阳光转瞬间面庞就如同玻尿酸打得太多而面瘫的吴妙才甚为惊愕，还以为他中了邪。
“没，没事。”吴妙才看了眼徐莱，回头盯着展板上的诗说道：“徐莱兄，这首诗可千万不能让夫子看到，夫子他向来强调好学，这首诗明目张胆地跟夫子唱起了反调，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这要是夫子看到了一定会大怒。”
“师兄所言甚是啊。”徐莱点点头学着荀向发怒的模样，夫子要是看到这个，定会气得又骂罪过，罪过，妈的，小竖子不可教也！”没等徐莱说完，吴妙才便制止住了他。
“咳咳，圣人子弟，说话得斯文，别说了赶紧把这首诗处理掉，别让夫子看见。”
“好。不过我好奇这个李俊是哪个班的？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公然唱反调是不想在书院混了。”
吴妙才有些哭笑不得，在心里暗自咒骂自己的表哥。要知道南坡书院参展的事宜由他在牵头操办，闹出这等事真是脸上太无光彩了。
“哼哼，说不定是其他书院的，故意使的坏，就是要咱们难堪。好了好了先别管，赶紧把它刮掉，千万不要让夫子看到，千万，千万。”
徐莱刚要动手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大吼。
“妙！”
吴妙才朝那边望去，见众学子围在荀向周围，站在展板另一头，荀向的脸上露出了难得喜悦之情。
吴妙才急忙走过去，荀向看到吴妙才走过来忙招呼自己的爱徒：“文佑，快来快来，老夫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竟然能看到如此佳作。”
吴妙才顺着老夫子的手看向展板，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劝学”两个大字，下面是四句话。他顺着大字看下来，不由得小声念叨：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
他眼前突然出现一片绿油油的菜畦，太阳缓缓升起把天空染成一片金黄。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微微摇曳，一派勃勃生机。
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吴妙才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出一条大河浩浩汤汤朝着东方流去，天空变暗，太阳落了下去，夜色中大河静静地流淌，随着时间流逝，天空又一次变亮，太阳又升了起来。日出日落，大河日夜奔流不息。
为了提高诗才，妙才一直苦练意会形意之术，再加上德化技能的加成，不仅练成过目不忘的本领，还实现出口成章，幻化入境的功效。领略一番诗情，让他如沐春风，心神气爽。这样意味深远的诗让他自叹不如。
“文佑，交给你个事儿，去查查这个李俊是哪级的，竟然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另外把这首诗抄下来，作为这次南坡书院参赛作品。”
“李俊？”
吴妙才一下从沉浸式陶醉的意境中拉了回来，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去，诗的左边竖着写着一行似曾相识又格外刺眼的小字：北原小田城李俊作。
吴妙才如同雷劈一般，有些神经错乱：这怎么可能，这难道也是表哥写的？是不是学院里还真有重名的学生。不过看到那熟悉的狗刨屎的李氏字体又不得不信，错不了正是自己的表哥。
正打算回老师的话，荀向抢先一步对着众学生道：“这首诗妙就妙在题目劝学，通篇却没有一个学字，却把劝学的大道理说得如此通透，通俗易懂。文佑，你刚才也读了一遍，说说你的感想？”
“我？”吴妙才看着夫子和蔼的面容，脑子里想的却是那首读书的诗要是被夫子看到，夫子的脸上会是何种表情。
“夫子刚才说这首诗很妙，我认为这首诗用园中葵在阳光下生长，而时间却在慢慢流逝如同百川到海一去不归，告诫我们要珍惜时光。”
“对！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你们就是园中葵，在不断的成长。”荀向很满意妙才的解释，摸着下巴下的长长的白髯看着众人。
“夫子，我们是园中的葵，那夫子就是这令万物生光辉的太阳了，在你的照耀下我们才能茁壮生长。”下面的学生突然嚷嚷道。
这马屁拍得荀向浑身舒服，高兴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此话过誉了，老夫何德何能啊，老夫不过是摆渡人罢了，盼着你们都能成为国家的栋梁。”
“文佑，把这首诗记下来，老夫要亲自誊抄，把他刻在书院大门楼的花岗石上，要让进出书院每个人时时刻刻都记住时间的宝贵。另外查一查一定要找到李俊这个学生，老夫一定要见一见，这一首就能压住杨太如那个老贼，哈哈哈。”
吴妙才神情凝重说道：“嗯，夫子，这个李俊我……”
“哦，你认识？”荀向眼睛放出异样的光芒。
“实不相瞒，此人乃是家兄，并非是书院的学生。”
此话一出，下面的学生也纷纷议论起来：“文佑，你不是吴家的老大么，何来什么兄长？”
同样的疑问也写在荀向的脸上：“你的家兄？现在在做什么，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吴妙才朝夫子鞠躬道：“说来惭愧，这李俊乃是我的表哥，从小是个孤儿，寄养在我家，在军粮台谋了个差事当了个守粮窖的小卒。”
吴妙才话刚脱口而出，就后悔了，哎呀犯错了，真不该告知表兄的身份，他忘了士林的规矩：学子们最看不起的就是练武的莽夫了。天地君亲师，阿爷是武夫就不说了，表兄也是个武夫，让人看不起。
“啊？切，原来是一个武夫啊。”吴妙才看着下面同学们轻蔑的眼神，双颊火辣辣地发热很是后悔。他忘了天正国的阶级定律：武夫作为最下一等，为儒释道三家所不耻。
而南坡书院的书生更为傲骄，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穿着南坡书院的院服招摇过市，准能吸引无数的人的眼光。每当吴妙才听到路边的老妪拉着稚童的手说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进南坡书院，你看人家这样的话时心里就特别美。
如果李俊是个读书人，光凭这首诗就能蜚声士林，赢得众多的掌声和别人仰慕的神情。说不定还会有富商大贾，花重金请他写诗。但是他偏偏不是读书人而是一个武夫莽汉，周围的人知道他身份后顿时感觉自己被侮辱了一样。
一个武夫都能写出这么好的诗，我辈真是惭愧啊，。呸，我怎么能羡慕一个武夫呢，真是耻辱，我不嫉妒，不嫉妒！但是这，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荀向听完，收敛起来笑容，半响才说道：“可惜。这样的人才沦为武夫，实在太可惜了。若是学院的学生，老夫一定亲自来调教。”
“唉！”
荀向摇摇头一声叹息：“老夫还想拿这首诗压压杨太如他们……”
荀向欲言又止，毕竟李俊不是他书院的人。
“家兄虽然是个武夫，可是他却天赋异禀，虽入武道却不甘堕落。家兄他……”
“文佑，老夫有一个想法。你去劝劝你家兄，他若是愿意放弃武道入我儒门，老夫愿意保荐他除阶。”
“啊？”
吴妙才见夫子这么说，简直不敢相信。荀向对学生要求甚高，很多优秀的学生都难入他的法眼。而表哥居然一首诗就能获得夫子的青睐，让他不由心生妒忌。
“你和你表兄若是都能拜在老夫的门下，师出同门也算是美谈啊。相信在老夫的指导下，定能写出传世佳作。”
吴妙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拒绝不对，接受也不对。要说拒绝，觉得对表哥有些愧疚，要说接受自己又觉得对自己不公平。一首诗当自己多少篇文章了，正在思索如何回答，身后传来一声嚷嚷。
“夫子，这里还有一首诗，落款也是李俊。”
“在哪里？”荀向听到还有一首李俊的作品，忙问道。
“就在这边的展板上！”荀向忙走过去，面前的学生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
吴妙才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吴妙才想拦住老师，但是为时已晚。荀向已经迈出步子朝那边走去。
“夫子！”
吴妙才急匆匆跑到荀向面前，挡住去路：“夫子这展板上还有其他学子的诗，不如先看完再过去，免得来回走，何必舍近求远。”
荀向正在兴头上，笑着看着妙才道：“不妨，不妨，李俊诗才难得，老夫要先睹为快。”说罢推开吴妙才，径直走到展板另一头。
“我是说……”吴妙才正想解释，荀向已经站在展板的另一头，兴高采烈的看起来。
吴妙才看着老师的灿若桃花的笑靥瞬间消失，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花白的双眉慢慢向额心聚拢，拧成一团。吴妙才感到老师瞳孔正在收缩，胸部有些起伏，刚才还红润的额头阴沉得如同熏黑的锅底。所有表象都说明荀向如同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吴妙才惶恐不已。
“老师，我，家兄他是个粗人，不懂礼数，还往夫子见谅。学生代家兄赔不是了。都怪我没有注意，让家兄在上面乱刻乱画，先生要是有气就朝学生发。”吴妙才说罢跪倒在地。
荀向面无表情转过脸看向地上跪着的爱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文佑，你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学生看夫子面色凝重，想必夫子你一定很生……”
“欸？”荀向伸出手掌制止妙才继续说下去：“老夫刚才看到这首诗，心里确实不舒服。不过这首诗可是把你们心里所想都说了出来，诸位是不是？”
“是！哦，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夫子你是了解我的，我们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下面的学生被荀向这一带节奏的操作纷纷带进坑里。
“看来大家还是修身不够，老夫常说存天理，灭人欲，要克己修身，看来大家还差火候，自己都承认了。哈哈，不过老夫也在想，是不是有时候太过严苛了。”
下面的学生听到夫子这么说，一脸的怀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还是咱们书院的荀老夫子么？
“文佑，想必你已经看过这首打油诗了，对吧，所以你才想阻止我过来。”
跪在地上的吴妙才抬头道：“是的老师，这首诗情绪消沉，思想反动，实在是大……”
“好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这首诗其实稍稍改一改倒是一首立意不错的。”
荀向继续说道：“把不字改成正字，这样改：春来正是读书天，夏日炎炎不能眠，秋有蚊子冬虽冷，书不读完不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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