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021利欧路（2）
「小子……」戴鲁比的吼声低沉了下去，带了一些嘶哑，它微微俯身，紧紧盯着对方，「你不该来这里。」
戴鲁比挡在深秋和利欧路中间，有些警惕地看向好不容易站起来的，气喘吁吁利欧路。
它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但是至少现在，对方看上去似乎不太正常。
利欧路没说话。
它的额头依然通红，仍然处在发烧状态，腿上也还绑着白色的绷带，但眼神十分倔强，带着一丝隐忍和不甘，就那样直直地看向深秋。
「为什么要……抛下我？」
又来了，这是利欧路的波导！
“我并没有抛下你，”深秋摇了摇头，走上前去，温和地看向利欧路，声音轻缓，“你应该在精灵中心得到治疗，而不是不顾身体状态偷偷跑了出来。”
她看到不远处气喘吁吁追上来的乔伊小姐，歉意地笑了笑：“真是抱歉，让您费心了。”
“没关系……”乔伊小姐十分善解人意，但语气很是担忧，“这孩子治疗到一半就朝着这个方向跑了出来，我叫它也不回答……原来是过来找你。”
深秋抿了抿唇，利欧路还在发烧，却直接跑了出来，这样对它的身体损害非常大，会造成什么后遗症也说不定。
「就是因为……我没用吗……」利欧路的波导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它沮丧地低下头，「我尝试过很多次，也非常努力，但是我果然还是……」
「对不起……」利欧路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似乎想要逃避什么，又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我不会再这样了……」
我是不合格的。
我是没用的。
我什么都不会。
通过波导，她能感觉到那种强烈的自我否定和厌弃感，直击灵魂的负面情绪把她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看着我。”
利欧路现在神智似乎仍然不太清楚，应该是把自己当做了它之前的训练家。
深秋皱了皱眉，感觉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根据它之前的话，应该是利欧路之前的那个混蛋训练家想让利欧路去干什么，但是利欧路多次尝试都学不会，于是就愤怒地抛弃了利欧路。
这是什么样的人渣！
深秋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但是看到利欧路悲伤落寞的神情，她只好再次强行把一肚子火压下去，轻柔地摸了摸利欧路的脑袋。
“利欧路，你是很强大的存在，一点也不弱小。”她直直地望进利欧路的眼睛里，“我不知道你之前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我认为你还是应该好好休息。听话，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利欧路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看着面前不甚清晰的面孔，在月光下显得无比柔和。
面前这个人……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么温柔呢？明明抛弃了它，现在又来说这种话……
明明知道这个人的心有多恨，为什么却又一次忍不住……
它没有精力再考虑那么多，跑过来已经花费了它所有的力气，在深秋温和地抚慰下，它沉沉地躺在了深秋的臂弯里睡了过去。
“这孩子……是我在这附近发现的。它受了很重的伤，心理似乎也有一些问题，似乎把我当成了它之前的训练家……不打扰你们了，我得赶快先带它回精灵中心。”
深秋看着小智他们似乎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只是轻轻“嘘”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向他们解释道。
她抱着利欧路往回走，回头看了一眼通向地下的神秘楼梯。
算了，错过这次机会也是没办法……等利欧路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
乔伊连忙跟了上去，两人在月光下连忙赶回精灵中心。
乔伊动作迅速地将利欧路带回治疗室，为它做了个全身检查。而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她却有些诧异地瞪大眼睛。
“发生什么了，乔伊小姐？”深秋注意到乔伊小姐表情异样，忍不住问道。
“好奇怪……”乔伊小姐喃喃自语，在仪器上操作了一番，又将退烧贴贴在利欧路的额头上，这才看向身后表情有些严肃的深秋。
“利欧路它……”乔伊似乎在组织语言，“根据它身上的肌肉分布和检测结果推断，利欧路似乎是……不能使用任何格斗类招式。”
深秋惊异地看着乔伊，又看向腿上是伤痕的利欧路。
她似乎知道原因利欧路被抛弃的原因了。
“而且……”乔伊放下手里的听诊器，看到深秋脸上有些严肃的表情，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声带完全受损。”
“……！”深秋瞪大眼睛，呼吸一窒。
她垂眸不语，难以想象在利欧路这样瘦弱的身躯上，究竟遭受了多大的苦痛。
深秋这才意识到，利欧路从未说过一句话，而是用波导直接将声音送到她的脑子里的原因，竟然是因为它根本就开不了口。
而之前的训练家也正是因为这只利欧路完全不能使用任何格斗类招式，狠心抛弃了利欧路。
这样一来，它浑身的伤也解释得通了。不是别的，正是因为它自己无休无止的训练，不管风吹雨打，日夜磨砺自己，想要学会格斗的招式来证明自己……从而导致了这样严重的伤痕。
乔伊也沉默了下来，她猜想到了，利欧路也许之前就是通过波导来和深秋交流的。她之前认为这孩子很怕生，不敢开口，原来是这样……
乔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能做的急救措施已经做完，只要明天早上能醒来，再接受几天的治疗，利欧路的身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是它的声音却回不来了。
也幸亏深秋发现的及时，并做出了正确的应对措施，不然她简直不敢想象利欧路昏迷后没人发现的后果……
乔伊打了个寒颤。
她看了一眼专心注视着利欧路的深秋，蹙起的眉头满含着忧虑。见她执意要留在这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语气轻柔地将一些利欧路的事情嘱咐给深秋，便出门继续去照顾别的需要治疗的小精灵。
仪器依然在发出滴滴的响声，除此之外，安静的夜晚中只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
“利欧路……”过了许久，深秋语气轻得像是一片羽毛飘过一般，缓缓地开了口，“我啊，一直都相信一句话。”
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让本快要闭上眼睛的戴鲁比又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深秋的侧脸。
“没有不好的小精灵，只有差劲的训练家。”
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
“我曾经以为，强大的小精灵代表了一切……因为能力和强弱是天生的，就像路边的走路草，永远比不上翱翔于天空之上的裂空座。”
深秋坐在病床旁，让自己放空大脑，声音听上去悠长而遥远。她抬起头透过窗户去望着夜空上繁星点点，遥远夜空上，那些星辰就像是无数散落在蓝黑色天鹅绒上的一颗颗钻石，闪烁着微光。这让她想起曾经在龙之故乡的夜晚，睡不着时也就是这样看着缥缈美丽的星空。
“但是，我错的离谱。”
没有城市里的灯光和高楼的阴影遮挡，夜空被小镇的清新和纯净所浸透，显得无比静谧。窗户开了一个小缝，有温和的夜风钻了进来，将窗帘吹出波浪般柔和的弧度，也轻柔地抚上了深秋的面颊。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如水一般的风吹来的气息。
“的确，哪里都不会有绝对的平等。我们很平凡，也许穷尽一生的努力都难以达到如同神明的高度，但是如果不去努力，不去尝试的话，连蝼蚁都不如。”
“我不知道我的极限在哪里……所以在我迷失方向的时候，我每一天都在疯了般汲取更多知识……”
“我很迷茫，但并不恐惧。”
她丢失了幼时的记忆，在双龙学园里，恪守规矩，谨言慎行，为人有礼，除了学习就是在图书馆里疯狂充实自己，没有过多玩闹时间，就连去道馆看望戴鲁比时最后也会变成指导和课外教学。
她不是不焦虑，不迷茫，但是她只是不想在陌生的环境里做一个睁眼瞎，以及在将来某一天想要用到知识的时候，她不会后悔，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不去努力。
迷失方向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如何努力找到方向。
戴鲁比勾了勾嘴角，注视着深秋的目光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温柔。
“我不敢说我是优秀的，因为我现在没有任何证明可以证明自己，”深秋低下头，柔和地注视着利欧路，“利欧路。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证明你的优秀，任何人都无法忽视你的光芒——也许你不能大声宣告你的强大，但你可以用无人能敌的气势和努力压倒所有对你说不的人。”
“我相信你。”
深秋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晚会说这么多，明明利欧路还在昏睡，自己却叨叨叨说个不停。
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也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柔和，也许是利欧路让她感到了共鸣，也许是她只是睡不着想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深秋趴在病床边，感觉一阵困意很快袭来，又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利欧路，笑了笑，和它还有戴鲁比说了一声晚安，便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趴在床边睡着了。
戴鲁比注视了深秋许久，似乎对她的话有所触动。
它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繁星点点的夜空，又看了看病床利欧路，似乎在思考什么。没多久，它在深秋腿旁边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挨着深秋的腿，缓缓闭上了眼睛。
它不知道的是，病床上利欧路的指尖动了一下。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好到利欧路早早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趴在病床边睡了一夜的深秋和她身侧的戴鲁比。
少女闭着眼睛，柔软的棕色长发披在肩上，阳光从床头投射下来打在少女身上，柔和得好像一副欧洲的油画。
利欧路……什么都没做，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它其实并没有听清昨夜深秋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有一个十分温柔的声音在它耳边轻语，那声音里好像蕴含着柔和而治愈心灵的力量，让它整个身体都在那道声音里得到放松。
它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舒适了。
深秋听到头顶似乎有动静传来，揉了揉眼睛支起身体。
“感觉怎么样了，利欧路？”她站起来，把床头的水递给利欧路一些，“喝点水，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通过波导让我感受到。”
利欧路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人，她红色的眼睛里满满含着的都是真诚和担心，和它曾经的训练家一点也不像。
就是这个人……她帮助了自己！
利欧路感受到了熟悉的波导，那个在它痛苦万分给它援助之手的波导，就是眼前这个十分好看的少女。
「谢谢你。」深秋刚把利欧路喝完水的碗放回床头的桌子上，就听到脑海里传过来一道熟悉的正太音。
「不用谢。」深秋尝试在脑海里回复利欧路，没想到对方因此惊讶地瞪大眼睛。
「您……您能听到我的波导？」利欧路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声音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
「是的，我可以。」深秋的声音忍不住带上了笑意，两双相似的红眸对视着，「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发现你的？」
利欧路脸颊微红，它不知所措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小小的：「抱歉……我的记忆有些混乱，那个时候是无意……」
它认为自己的无意识举动打扰到了深秋，也扰乱了对方本来的计划。
「你怎么会这么想？」深秋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真庆幸我那个时候听到了你的呼救，不然我还真给不了你帮助。」
利欧路没再说话，它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没关系的，这里是精灵中心。你感觉身体好些了吗？」深秋注意到利欧路的动作。
「是的。但是身上有些无力……」利欧路抬起爪子握了握，感觉没有什么力气。
戴鲁比面无表情地看着深秋和利欧路用加密频道说着它听不见的话，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没有情绪地注视着另外两双红色眼睛深情对视。
它压根听不见深秋和利欧路说了什么，
直到乔伊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三双相似的眼睛都盯着她看，忍不住脑后滑落一滴汗。
“利……欧路醒了啊，真是太好了……看样子精神也不错，我放心多啦。”
“这还要多谢乔伊小姐您。”深秋笑着站起来，感激地看着乔伊给利欧路又检查了一番，换了新药。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乔伊把新的纱布缠在利欧路受伤的腿上，忙完后对着深秋点了点头，“再换几次药就基本都好了，利欧路身体恢复的很快。”
“这样就太好了。”深秋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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