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技术科

技术科位于二楼西端，利用原先会议室改建而成，所以办公室面积非常大，足有七八十平方。诺大的办公室里，只有或站或坐寥寥四五个人。

孔宪斌坐在最里面，他看到路华森和耿文辉进来，忙站起身规规矩矩喊了声：“路总工！”，又冲耿文辉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场合不同称谓则不同，路华森很满意孔昭华的态度，指着耿文辉道：“我给大伙介绍一下，这是新来的耿文辉同志，以后就是你们技术科的同事。”

技术科是去年刚成立的新科室，除了科长孔宪斌外，其他成员都是最近两年化工、机械等学校毕业的中专生。他们见突然来了个帅气高大的小伙，诧异之外又有些好奇。

孔宪斌公事公办走过来跟耿文辉握手道：“欢迎！欢迎！我是技术科的孔宪斌，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旁边桌上一个女孩子热心介绍道：“这是我们孔科长！”

“孔科长，以后请多多照顾！”耿文辉也佯做互不相识，配合着演戏道。

路华森走后，孔宪斌指着身旁两个女孩道：“我给你介绍一下科里的同事。这是工艺专业的李思，那个是自控专业的刘媛。”

两个女孩赶紧礼貌道：“你好！”

孔宪斌又指着前面的两个男孩道：“那个高个子是工艺专业的段建设，矮点的是电气专业的顾猛。”

段建设又黑又瘦长相老成，顾猛则是一个戴着眼睛的白面书生，耿文辉一一跟他们打过招呼。

孔宪斌又道：“耿工坐我旁边那张桌子吧，那个位置比较安静。”

孔宪斌坐在办公室的最里端，背后靠着墙壁和窗户，光线明亮不说还能有所遮蔽，的确是个极好的位置。

段建设早就看中了孔宪斌左手那张办公桌，一直琢磨着寻个借口好搬过去，没想到却被耿文辉捷足先登，心里微微有些不快。

“科里还有位设备专业的时静，她去设备厂拿图纸去了。”孔宪斌道：“等她回来再介绍你们俩认识。”

时静也是化肥厂子弟，她父亲担任过车间主任等职务，跟耿文辉还是曾经的小学和初中同学，两个人算是老相识。

耿文辉笑着点了点头，很自觉的找了块抹布把桌子和座椅擦试了一遍。

孔宪斌招呼李思道：“小李，你把四万吨尿素装置的工艺图纸拿给耿工，以后这一块由他负责。”

李思一愣道：“科长，您是说尿素装置由耿文辉负责？”

“是啊！”孔宪斌笑道：“他是从省化工院调过来的尿素专家，813都干过，四万吨尿素不是小意思吗？”

耿文辉的底细被孔宪斌堂而皇之说了出来，几个年轻人登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省院那么好的单位，怎么可能来我们这种县级小厂？”段建设恶意猜想道：“他肯定是在那里干不下去了，说不定是犯了什么错误给单位开除后，没办法才到我们厂来混日子。”

耿文辉还没来得及叮嘱孔宪斌替自己保密，便被他公开了自己的来历，无奈之下他只好故作谦虚道：“我在省院干的时间不长，水平有限，还是得向大家学习。”

他的话几个年轻人却是不信，纷纷暗自揣测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放弃掉省城的大好生活，反而来到破落的县化肥厂上班。

这个人，真的是很有意思，值得好好琢磨琢磨。

技术科的人不算多，装备也很简陋，连一台计算机也没有。耿文辉在省院已经习惯了使用计算机作图和办公，所以坐在空空如也的桌子后面，总感觉有些不大适应。

“耿工，你来一下。”孔宪斌处理完手头急需的工作，朝耿文辉使了个眼色。

俩人相伴着来到办公楼外一处偏僻的角落，孔宪斌道：“小辉，你来了我很高兴。不过丑话说在前面，技术科是一个很有挑战性的岗位，担子很重啊！”

耿文辉道：“斌哥，既来之则安之。我既然选择了回厂里来，当然会安心工作，不会轻易撂挑子的。”

“那我就放心了。”孔宪斌又道：“这次技改一共是两大块。一个是合成氨，从现有的4.5万吨扩大到10万吨。再一个就是尿素，要求从4万吨先扩产到6万吨。两个装置全部通过填平补齐的技改方式来达到扩能目标。”

他揉了揉额头道：“合成氨我来负责，已经干了一段时间了。尿素还没开始，以后就交给老弟你了。”

耿文辉疑问道：“斌哥，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到底要我做什么。是要我把技改用的尿素施工图设计出来吗？”

“不是！”孔宪斌笑道：“我们又没有设计资质，哪里敢胡乱干？”

“那就好！”耿文辉松了口气道：“我觉得还是得找设计院正规设计为好。”

“那是自然。”孔宪斌解释道：“通过改造现有设备来扩大产能有很多可供选择的办法和途径，我们的任务就是从中找出一到两条既先进又花钱少的办法，落实后交给厂领导层来决策。”

“哦，原来如此！”耿文辉恍然大悟。

孔宪斌继续道：“到了设计阶段，我们还得帮着设计院联系设备和技术提供商落实条件。施工期间还要帮着解决遇到的问题，工作量可不小啊。”

“这不就是原先总工办应该干的活吗？”

孔宪斌笑道：“不错，你说得对，就是90年新上4万吨尿素工程的时候，总工办扮演的角色。”

总工办归总工领导，技术科也归总工领导，为什么非要在总工办之外再行新设一个技术科？耿文辉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原因。

总工办如今全是一帮五十岁以上的资深老职工，年轻的孔宪斌肯定指挥不动他们，又如何安排得下任务去？没法子，只能是另起炉灶，由他召集一帮年轻人组队来承担技改任务。

“斌哥，能不能申请配台计算机？”耿文辉叫苦道：“我在省院习惯用计算机干活，没了它不好开展工作。”

孔宪斌摇头道：“计算机你是甭想了。一台计算机少说也得七八千块钱，就咱们那帮抠唆的厂领导，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能同意花这么多钱买电脑才怪呢。”

“另外……”他又叮嘱道：“当年4万吨尿素工程技术负责人是路总工，你要是有问题可以随时找他商量。”

“那行吧……”配备计算机的想法落了空，耿文辉只能因陋就简，靠着原始的纸笔来记录和计算。

一回到办公室，他便开始正儿八经的仔细查看图纸。4万吨尿素装置原本是某部院首创的行业内通用设计，省化工设计院对其进行局部优化后为冬泉县化肥厂设计了这套改进的尿素装置。

耿文辉瞧见图纸上设计人一栏清清楚楚写着苏若的名字，暗自思量道：“原来是我老师设计的，将来遇到问题正好可以向她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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