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吃里扒外（下）
耿文辉让伍云鹏把李大海和其余两个陌生人带到其他房间，独自留下那个中年男子。
“说罢，你到底是什么人。”耿文辉冷冷地盯着他道：“不用想了，没人会来救你的，找到方劲松也白搭。”
耿文辉提到了方劲松，那中年男子便明白事不可挽，只得坦白道：“这位领导……”
伍云鹏在旁提醒道：“这是我们耿主任！”
“哦，耿主任！”那中年男子歉意道：“我们是A 省化工设计院的。我叫徐明海，是尿素四改六设计项目负责人。听说贵公司四改六项目搞得不错，所以想来学习学习取取经。”
耿文辉冷笑道：“A 省设计院，我听说你们接了好几个尿素四改六设计项目，原来是上我们这里来偷技术了。”
徐明海兀自辩白道：“不是偷……”
“那就是窃了？”耿文辉好笑道：“终究是读书人，把个偷字洗白的这么彻底。”
“你说说，你是怎么跟方劲松拉上关系的？”耿文辉追问道。
“这个……？”徐明海有心不答，却知道耿文辉搞不明白是不会让他过关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第二化肥厂的813项目是我负责，听方总说起贵公司去年搞过四改六项目，所以才让他帮着联系来厂里观摩一下。”
果然如此！耿文辉心道：“还真让我猜着了，究其原因还是方劲松招惹来的麻烦。”
徐明海等人私自进到厂里偷窥生产装置的技术细节，按理说确实做得不对。但他们都是同行，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日后还有合作的时候，把关系搞坏绝对不是件明智的事情。
耿文辉沉思了半晌儿方道：“你们不打招呼私自进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随便放你们出去。”
徐明海闻言急道：“耿主任，你可不能……”
耿文辉一摆手道：“别着急！我允许你找人找关系，只要厂领导通知我放人，我马上放你们走。”
徐明海当即道：“我这就给领导打电话汇报。”
耿文辉好整以暇地瞅着徐明海心急火燎地一个接一个打着电话，好半天后，耿继成才给儿子打来电话道：“小辉，厂里面是不是拦下了三个A省化工设计院的人？”
耿文辉没想到徐明海转了一圈，竟然把关系找到了自己父亲头上，只得道：“对啊！他们偷着进来想看咱们的尿素装置，被保卫给扣住了。”
耿继成笑道：“A省设计院的余院长和我是老朋友，彼此熟得很。老余给我打电话求情，关系单位就别跟他们计较了，让他们走吧。”
人情落到了自家老爹身上，耿文辉还是比较满意，扭头对徐明海道：“徐工，我们领导发话了，你们可以走了。”
“谢谢！谢谢！”徐明海好不容易脱身，连声感谢后慌不迭带着手下跑路去了。
外人可以高抬贵手，内贼却不能轻易放掉。耿文辉跟周昌隆商量道：“周主任，李大海勾结外人，意图盗窃公司的技术。你说该怎么办？”
周昌隆痛快道：“那还用着说，当然是开除出厂！”
李大海破罐子破摔下突然来了精神，掐着腰手指他俩不服不忿道：“开除老子？我跟你们说，方总早让我过去了，你以为老子还愿意在这里听你们白活？我呸！”
“你个背弃信义之贼还敢猖狂？”伍云鹏义愤道：“看我不打死你这个龟孙！”
“来呀！”李大海耍起了混不吝道：“你们要是敢打我，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云鹏！”耿文辉伸手止住伍云鹏道：“我们是治保部门，怎么能打人呢？”
他朝李大海笑道：“李大海，你走吧，千万别再回来，我们确实是怕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怎的，耿文辉的灿烂笑容让李大海心里直发毛，逃出治保办公室老远依旧腿肚子直打颤，只能自己给自己打气道：“老子有方总罩着，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滴。”
李大海离开后，伍云鹏不解道：“队长，就这么让他走了？”
耿文辉轻笑道：“不走怎么着？你还请他吃饭呀？”
“呸！”伍云鹏啐道：“这种得志就猖狂的小人，我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还请他吃饭？我呸！”
耿文辉道：“你说的很对，他就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大人不记小人过，既然是小人，咱们能自降身价跟他一般见识嘛？”
周昌隆笑道：“李大海的价值在于当内应。被我们识破以后，方劲松哪里还会继续重用他？放心吧老弟，跟着方劲松有他后悔的时候。”
伍云鹏愤然道：“我就是瞧不起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拿着厂里给的工资竟然去帮外人，真不知道他们的心是不是黑的。”
耿文辉和周昌隆听罢对视了一眼，周昌隆赞道：“文辉，伍队长可以说是赤胆忠心。他这人可用，可重用！”
“那是……”耿文辉得意显摆道：“我挑选的人当然个个都是好汉！”
他对伍云鹏吩咐道：“伍队长，你跟今天值班的同志立了大功，该奖！明天找袁主任一人领两百元奖励。”
举手之劳便白得了两百元，伍云鹏心下狂喜道：“队长……没怎么费力气就给我们两百元，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啊。”
耿文辉笑道：“别装了，你那笑都快憋不住了，还装什么装？”
伍云鹏见被他识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周昌隆心道：“人家是千金买马骨，文辉是千金买人心。别看只是区区两百元，以后联防队这些小伙子绝对以他的马首是瞻。”
为了方劲松交代的事情，李大海被厂里开除丢了工作，他自然要找方劲松诉说一番弄个差事干干。
方劲松如今被黎朝晖任命为813项目中13万吨尿素装置的项目经理，从化肥厂辞职的顾猛、吕厉生、张永国等人皆成了他的下属。重新手握实权的他此时难免有些得意忘形，正喊着一帮狐朋狗友在县城北部的一个夜总会里鬼混。
李大海于路辗转终于找到了那家夜总会，推开包厢门一瞧，登时给吓的不轻。只见方劲松等人一个个揽玉拥香丑态百出，怀里抱着腿上坐着的无不是搔首弄耳的风月女子。
李大海哪里见过此等香艳场面，直臊的面红耳赤道：“方主任，出事了！”
方劲松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听他这么一说登时清醒了许多，一把推开身上盘桓的女子道：“大海，怎么了？”
李大海急急火火把经过一说，方劲松气得一拍桌子道：“这个耿文辉，净坏我的好事！”
旁边凑过来一个光头询问道：“方哥，怎么了？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你，我去办了他！”
方劲松斜了他一眼轻蔑道：“老九，化肥厂的耿文辉，你敢动他吗？”
被叫做老九的光头一听到耿文辉的名字登时熄了火，满脸尴尬道：“耿文辉！？听说他是龚老大的女婿，还是马老虎的外甥……我……不敢惹他，还想多活两年呢。”
“我就知道你不敢。”方劲松愤然道：“等我们公司的813开起来，化肥厂经营不下去的时候，我看他还怎么猖狂？”
李大海盯着他追问道：“方主任，厂里把我开除了，您看……？”
方劲松虽然是所谓的项目经理，但却没有用人权，若想招纳新员工，必须征得813工程总指挥黎家辉的同意才行。
他微一皱眉道：“大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这边跟领导沟通好之后马上通知你。”
李大海闻言兴奋地鞠了一躬道：“谢谢！谢谢方主任！去了新公司我一定好好干！”
打发走了李大海，老九吐了个烟圈不屑道：“方哥，这是哪儿来的傻憨憨？还一口一个方主任，不知道你已经是方总了吗？”
方劲松打着哈哈道：“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兵嘎子，跟他一般见识干嘛？不用管他，咱们继续喝酒！”
耿文辉再次回到家时早已经饿的是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匆匆洗了手后坐在饭桌旁便是狼吞虎咽一顿狂吃。
沈玥看着心疼，柔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耿文辉一边吃一边赞道：“老婆，你做的饭真好吃！”
沈玥手托香腮盯着丈夫自顾自大快朵颐，忽然道：“文辉，二化从你们厂挖人，你为什么不借着机会安差几个内线呢？”
耿文辉闻言一愣道：“什么？”
沈玥笑道：“人家不但挖你们厂的人，还在厂里藏内应。你们为什么不有样学样，也在他们厂里设内应呢？有了内应，他们厂里有什么动静也能提前知道啊。”
耿文辉心头一动，妻子的提议充满了智慧，他手里的饭菜顿时不香了，放下筷子摸着下巴兀自思索起来。
“现在的局面是敌暗我明，我们的一举一动方劲松都能打听得到，自然黎朝晖也能知道。”他细细思量道：“而我们在二化没有眼线，人家的情况可谓是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清楚。”
现代战争早已经证明，单方面透明下的战争其实就是一场大屠杀。如果不及时改变目前的形势，在与二化的竞争中，冬泉化肥公司必然落败。
“我得找我爸好好谈一谈……”耿文辉似有所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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