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从医院出来后，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宋野也没跟沈辞打招呼，双手插着兜，自顾地往前走。
沈辞几步追上了他，问：“接下来去哪？”
问话的时候，他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宋野身上，声音也放得轻，听着居然有那么一丝亲昵的味道。
有两个不明真相的妹子路过，紧紧地挽住彼此的胳臂，一脸兴奋地笑着，悄咪咪地打量了两人好几眼。
直到宋野一脸不耐烦地看过去，她们赶紧离开了。
宋野倒也不是生她们的气，他怒目瞪着沈辞：“你他妈以后能不要这么对着我说话吗？”
声音放得又低又哑，当自己是声优呢？
沈辞莫名被怼，挑眉：“我不就正常说话吗？还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宋野回想了一下他刚刚问的那句话，当即没好气道：“你该不会一整天都打算跟着我吧？你就没有自己的事做吗？”
沈辞勾了一下嘴角：“今天是周六，我也需要放松一下。”
“你放不放松关我屁事！别再跟着我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信不信？”
他吼完，沈辞却没再接话，眸光看向了一旁，刚刚还一派闲适的神色转为冷漠。
这才是沈辞该有的样子，清高孤傲，让人难以触及。
宋野下意识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只见五六个男生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个个神色不善，一副要挑事的模样。
这几人也是南城三中的，宋野认识。
大家都是坏学生，在厕所抽烟或者逃课去网吧总能碰见那么一两次。
但是坏学生也分类别。
像宋野这种，虽然是赫赫有名的校霸，但他一般不会主动惹事，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这几个则不一样，招猫惹狗，无恶不作，怎么恶心怎么来。
宋野确定自己最近没和这些人有过节。
不是冲着他来的，那么答案只有一个，冲着沈辞来的。
沈辞平时在学校人缘特好，那些人不是被他的魅力所折服，就是想要讨好他，走到哪都一呼百应，人人追捧。
没想到这样的人居然也会碰上这种事。
宋野乐了，放在别人身上他可能看都懒得看一眼，但是放在沈辞身上，他满脸都是看好戏的嘲讽：“原来好学生也会招惹人啊？”
沈辞却是答非所问：“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出事的，顶多受点伤，住几天院。”
宋野当即跳脚：“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我担心了？你出事最好，我一个人占两个座位！”
沈辞挑眉：“真的这么讨厌我？”
事实上，宋野也没讨厌到这个程度，但是他是不可能在沈辞面前说软话的：“要不然？我也早想揍你了好吧？”
沈辞看着他，不说话了，眸光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宋野别开了头。
看什么看？
看他也不会帮忙。
那几个人已经走近了，看到宋野在场，犹疑了一下。
沈辞他们尚且不清楚，宋野可是一个招惹不起的主。
这两人怎么会待在一块？
宋野会出手帮沈辞吗？
只不过很快，宋野就转身离开了。
那几人见状，内心一喜，径直逼近沈辞。
宋野吊儿郎当地往前走，余光瞥见沈辞和那几个人一起走进了旁边的小巷子里。
他忍不住稍微琢磨了一下。
这书呆子会打架吗？会不会真的被人揍得很惨？
算了，关自己什么事？
他们俩人熟吗？
不熟。
不仅不熟，还是死对头。
巷子里。
路灯光线被墙壁挡住了一部分。
沈辞刚好就站在明暗交界处，他的皮肤本身就白，眼下更像是镀了一层冷光，白得有些凌厉。
他的神色相当的淡定，带着一点冷漠，丝毫不像是正在被一群人围攻。
他这模样更是激怒了对面的几个人。
为首的黄毛想给他一个下马威：“沈辞，你平时不是挺耀武扬威的吗？有本事现在再拽一个试试？”
这几人记恨沈辞的理由很简单。
他们在学校总是惹事，而沈辞正好是学生会长，无数次逮到他们。
偏偏沈辞这人一点情面都不讲，每次都冷冷地往那一站，唰唰两下就在执勤本上记录下了他们的名字。
于是这几个人就想到了报复，把人狠狠地揍一顿，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装逼。
相比较起这几个男生的一脸愤慨，沈辞神色一点波澜都没有，想了半天，问道：“你们谁？”
好家伙，听听这话，这是人能说出来的吗？
记了他们那么多次名字，居然连脸都没对上，敢情每次往学生证上一扫，就把名字记下来了是吧？
另外一个男生握紧了拳头：“和他废话什么，直接揍就是了！”
说着，就不怕死地第一个冲了上来。
结果，他刚靠近沈辞，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真正厉害的人不屑于逼逼叨叨，直接用行动教你做人。
其余人见状，先是震惊了一瞬，随后骂骂咧咧，纷纷撸起了袖子。
沈辞神色一冷，做好了防御，他的小臂劲瘦结实，稍微一蓄力，就充满了力量感。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巷子口出现的那道高瘦身影。
刚刚积攒的力道一下子松懈下来。
于是宋野在巷子口，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人家对面几人个个摩拳擦掌，一脸凶神恶煞。
而他的死对头靠墙而立，跟那摆造型似的，垂着手，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打算。
宋野：“……”
草。
这人该不会吓傻了吧？平时不是挺能装的吗？
眼见着对面那伙人已经冲向沈辞。
宋野来不及多想，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紧接着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很快，不过眨眼间的事，先是一脚踹倒一个，随后一个背身，胳臂肘狠狠砸向一个人的胸膛。
沉闷的声响，一听就揍得不轻。
这架势顷刻间逼退了好几个人。
那几个人看见宋野，动作犹豫了一下，彼此面面相觑，随后打定主意。
算了，干他娘的！
他们人这么多，总不能落于下风！
反观沈辞，一脸没有预料到他会出现的样子，一脸状况外地盯着他。
宋野怒声道：“别他妈看了，赶紧帮忙！”
好在沈辞倒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眼前的情况一般，开始反击了。
他打起架来没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干脆利落，一击必中，动作称得上是行云流水了。
和宋野这个常年打架的人不相上下。
宋野眼睁睁看着他一脚把人踹到墙上，随即抓起对方衣领，把人摔倒在地。
他有那么一秒的不解，但眼前也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只能一会再说。
十几分钟后，这场战斗结束了。
这两人联手起来，堪称变态。
对方一共六个人，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嘴里呼着痛。
其中一个情况稍微好点，他费力地撑起半边身子，抹了一把鼻血，随后质问宋野：“宋野，我们揍沈辞，关你什么事？！”
这两人不是死对头吗？
怎么还会帮助对方？
宋野吊儿郎当道：“关我什么事？大概是为民除害吧。”
地上趴着的人：“……”
很气。
但是打不过。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宋野和沈辞一起走出巷子。
走到大街上后，宋野抽出一张纸巾，随意地擦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
伤口很浅，只是破了点皮，看样子是在墙壁上不小心剐蹭到的。
他擦完伤口，把纸巾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沈辞看了一眼他的伤，出声道：“要去医院吗？”
宋野不甚在意道：“没那么娇贵。倒是你，平时都没打过架吧？看看有哪伤着没？”
沈辞莞尔一笑，眸光柔和：“你关心我啊？”
宋野咬牙：“你他妈别顺着杆往上爬！我巴不得你被打死！”
说完，他想到了什么，一脸怀疑地看向沈辞：“我看你刚刚打架挺利索的啊，为什么一开始跟吓呆的小鸡仔似的？”
这是什么鬼形容？
沈辞顿了一下，也没和他计较，避重就轻地回答：“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跆拳道，我刚刚只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宋野嗤了一声：“等你反应过来，都该打120了！”
这人怼起人来还真不客气。
沈辞笑道：“对了，我今晚欠你一个人情，你想怎么讨回去？”
宋野懒洋洋地一摆手，拒绝道：“不用了。”
沈辞坚持：“我这人和你一样，不习惯欠别人的人情。”
宋野没好气道：“你就当已经回报了不就行了。”
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么人情来人情去的，他和沈辞的牵扯会越来越多。
“可是那样我会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沈辞垂眸，随即抬起，“你大人有大量，多包容我一下？”
十分钟后。
宋野打了个车，往回家的方向走。
刚一上车，他就使劲地摇下车窗。
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一哆嗦。
应该是要下雨了，温度降低了不少。
但他就是想让自己的脑子降降温。
他刚刚居然还真就答应沈辞还人情了，那一刻绝对是脑抽了。
要怪就怪沈辞那狗逼，有事没事装什么可怜，就他那接近一米九的个子，装可怜合适吗？
下次干脆揍得他说不出话才对。
宋野在脑海中揍了沈辞八百次，然后到了家。
此时，宋家别墅门口。
宋建华和徐美玲也刚好接完人回来。
一个和宋野同岁的男生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那个男生比宋野矮了不少，看起来挺乖巧的一个人，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身名牌衣物。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有说有笑。
徐美玲拍了一下男生的肩，面带慈祥：“星星啊，看看，这就是你今后的家。”
宋建华也笑道：“既然回到我们身边了，以后就多跟着我学生意上的事，以后继承家业。”
陈星听话地点着头：“好的。”
他看起来和宋野真的是天差地别，一个懂事乖巧，一个叛逆张扬。
显然宋父宋母对他满意极了，满脸都是“这才是我亲生儿子该有的样子”的感慨，笑意止都止不住。
宋野站在路口，不远不近地看着这一幕。
冤家路窄。
今晚肯定是没法在家里睡了。
他掉头，准备随便找家酒店。
正在这时，那个男生眼尖地发现了他，出声喊道：“宋野！”
宋野停下脚步，双手插兜，懒懒地掀起眼皮，没什么表情地看了过去。
这人居然认识他？
显然徐美玲也有同样的疑问：“星星，你怎么认识宋野？”
陈星笑了一下，解释道：“宋野很出名的，我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学校，但也经常听见他的事迹，就是……”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貌似想替宋野留面子。
徐美玲注意到了他这一停顿，也想起了宋野在学校的那些糟心事，不是逃课就是打架，没有一件让人省心的。
她眉头皱了皱，没说宋野的事，只是对着陈星说道：“星星，还好你听话，不然我和你爸是真没指望了。你在学校是前二十名，再努努力，清华北大也能去。”
陈星一脸不好意思地摆手：“不不不，还早着呢！”
宋野懒得看他们一家人在这上演骨肉亲情，刚要走，陈星又叫住了他：“宋野，我听说你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倒数，要不要我帮忙辅导一下？”
他的话听着是好心，但实际上绵里藏针，但凡是个脑子清醒的，都能听出来他话音里的嘲讽。
宋野冷笑一声：“我跟你熟吗？”
陈星看起来是僵住了。
这时，一直在忙着清点行李的宋建华出声道：“宋野，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宋野毫不客气地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态度，听不惯就别上赶着找骂。”
说完就要走。
宋建华又叫住了他：“等等，这是你亲生父母的地址，你自己找过去。”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来。
宋野的脚步顿住了，看着那张薄薄的纸条，一时神色难辨。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接。
正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我看谁敢把我的孙子送走！”
宋野听到这道声音，浑身的戾气瞬间消失不见。
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喊了一声：“爷爷。”
宋老爷子在司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宋建华见状，连忙几大步走上前：“爸，你来怎么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
宋老爷子一脸怒气：“你别在这装，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还说什么接我不接我的。”
抱错孩子这事，宋建华和徐美玲一直瞒着宋老爷子。
原因很简单，宋老爷子对宋野这个孙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贸然送走，他肯定不同意。
夫妻俩原本是打算先斩后奏，没想到还是被提前知晓了。
宋建华面对着愤怒的老爷子，赶紧低声下气地解释：“爸，我们不是有意瞒着您，是还没来得及。”
他现在可不能惹怒了老爷子。
老爷子一共有两个儿子，到时候肯定涉及到财产分配问题，单是凭这一点，他也得把孝心演足。
正在这时，徐美玲暗戳戳地推了陈星一把，示意他上前拉近乎。
陈星向来心思就多，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会意，走上前礼貌地叫人：“爷爷好，我叫陈星。”
宋建华见状，也趁机说道：“爸，看看，这才是您的亲孙子。”
宋老爷子上下打量了陈星一眼，震声说道：“我的亲孙子从头到尾只有宋野一个。”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神色各异。
宋野本来像看闹剧一样地看着眼前一幕，此时脸上那点嘲讽的神色收起，变得郑重起来。
陈星的脸色则是一下子就青了。
徐美玲见不得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当即反驳：“爸，你是老糊涂了吧？放着亲的不认，去认外人！你还真是……”
她还要继续说，接收到了宋建华的眼色，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他们现在还没分到老爷子手里的财产，不能闹僵。
这时，宋老爷子再次发话：“也罢，你们不接受宋野，我带他回去，反正跟着你们也是受苦。”
说着，他转向宋野：“小野，去跟爷爷一起住？”
宋野听到这话，感动是有的，他也没想到宋老爷子会这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
而且是在已经得知自己并非亲生的情况下。
不过最后他还是拒绝了：“爷爷，我就不去了。”
他爷爷目前是和他大伯住在一起。
他去了，照样是寄人篱下。
宋野一旦打定了主意的事，别人还真不容易说动，最终宋老爷子也随他去了，只是一再叮嘱他，如果受了什么委屈，千万不要藏着憋着。
宋野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轻声回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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