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为了北风
“玛莲娜……”
哈克法师开口，声音消沉，“把这些食物分发出去能救很多人，已经足够了，你不必苛求自己。”
“老师。”姜池目光坚定，如同刺破长夜的火炬，“请让我试一试。”
“尸鬼的确很可怕，但比尸鬼更可怕的是我们心中的恐惧，惟有恐惧能从内部击溃一个强大的帝国。”
“当所有人都陷入恐慌的时候，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告诉他们敌人并非不可战胜，告诉他们，和平与安宁需要用斗争来换取。”
灾民们难以忍受饥饿的折磨，在食欲的支配下迎着刀剑向那一车车满载着的食物走去，眼中冒出绿光。
卫兵们并没有接到动手的命令，保持着极大的克制，举起盾牌竭力抵挡着人群的冲击，同时大声发出警告。
整个场面宛如沸腾的反应釜，只需要一点点意外，就足以点燃人们的情绪，酿成一场骇人听闻的惨剧。
即便阅历丰富如哈克法师，在如此重压下，额头也不禁渗出一颗颗汗珠。
然而他面前的姜池却像个没事人一般，坚定、轻松、自信，仿佛在做着一件无比正确且注定成功的事。
这份自信将哈克法师感染，他笑着摇了摇头，法杖凌空挥舞，竟同时构筑着两个法术容器。
“哈哈哈，也罢也罢，让我们看看玛莲娜小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很快，法术成型，粗大的法杖向地上猛地一跺。
“风斥结界！”
“扩音术！”
两道魔法同时映射到现实中，呼啦，猛烈的风声响起，一道道快速流动的风墙自四面八方升起，屏退了所有难民，当众人尚处在惊讶中时，姜池的声音响彻原野：
“同胞们！”
“寒风要塞被攻破，尸鬼入侵杜林郡，前线的骑士和战士们正在浴血奋战，努力保卫我们共同的家园。”
“马车里装着的是前线急需的食物、武器、铠甲、箭矢和冬衣。”
“这里的物资每少一份，我们击退尸鬼的希望就会渺茫一分，你们无家可归流落异乡的概率就会更大一分。”
听到这，卫兵们十分配合地将盖在马车上的油布全部扯下，二十多辆马车中，只有五辆装着食物，其它的全是各类装备。
“同样的，我也知道，你们现在正忍受着寒冷与饥饿的折磨，在疲惫中睡去后可能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你们的妻子饥肠辘辘，你们的孩子嗷嗷待哺。”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姜池的声音忽地从慷慨激昂，转向真挚动人。
“愿意拿起武器加入我们，为了保卫家园而战的人，请举起你们的右手，我承诺，你们将得到和战士一样的对待。”
“小孩、孕妇、残障者、老人等等不能作战的人，可以直接领取一份食物。”
“至于那些手脚健全、体格健康却不愿意战斗，不愿意牺牲的人……抱歉，我认为你们能够靠自己活下去。”
“现在，请选择吧。”
放眼望去，人群陷入了犹疑与挣扎。
这些人如果有勇气的话，当初就不会选择逃难南下，而是会选择就近前往寒风要塞，加入到抵御尸鬼的行列中。
但……姜池相信他们。
人性是复杂的，每个人都既是英雄，又是懦夫，只要受到合适的指引与鼓舞，民众终将摆脱愚昧和怯弱的枷锁，成为左右历史走向的根本力量。
人性是简单的，投之以桃李，报之以琼浆。
迎着姜池热烈期盼的目光，一名瘦弱的青年抬起右手，他的声音在魔法的作用下被扩大。
“我，我想加入你们。”
“我的妹妹还在村子里，我想回去找她。”
姜池冲不远处的铁匠汉克点了点头，汉克会意，从车上卸下来一身皮甲、一柄单手剑、一个水囊、一块肉干，走出风斥结界，将之递到了青年手中。
此后，一根根或结实或瘦弱的手臂如利刃般朝天空伸起，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我以前是猎户！”
“我力气大！”
“我很熟悉那一带的地形！”
……
三小时后，车队的人员规模从120人扩张到了425人，踏着渐渐覆上霜雪的道路继续前行。
在天命卡的加持下，随后的旅途仿佛开挂一般。
一行人抵达漫雪镇后，发现城门紧闭，原来是镇长不堪难民们的骚扰，不得已用封城来应对。
姜池亮明约瑟伯爵之女的身份，在哈克法师和铁匠汉克的陪同下进入城镇与镇长面谈，三言两语间说得镇长痛哭流涕，当场拍板自掏腰包捐人捐物。
离开雪漫镇时，姜池的队伍多了五辆马车，一支装备精良、战技熟稔的五十人卫队。
在赶往霍亚镇的路上，姜池等人碰上了一支来自湛蓝领的秘法师小队，一番攀谈后发现，双方都是为了应对寒风要塞尸鬼危机而来，于是一拍即合，当场入伙。
总之就非常龙傲天，各种虎躯一震，纳头便拜。
当姜池远远地望见那道隔离天日的高耸山脉，在白雪皑皑的大地上发现第一群尸鬼时，她身后的队伍已经漫长得一眼望不到边际，从高空俯瞰，宛如一条黑色的长龙。
……
尸鬼群的最前端，一头骑着尸马、浑身笼罩在铠甲中的尸鬼骑士向车队方向望去，牵动缰绳、调转马头，举起了手中锈迹斑斑的长剑。
“呜——啦！”
怪异的嘶吼声从腐朽生涩的喉咙中发出，声响震天。
随着声波扩散，原本散乱的尸鬼群仿佛收到命令一般，齐刷刷转身，如同扑火的蚁群般向南边涌去。
换上一身轻便革甲的姜池站立在车头，一手长剑、一手法杖，面无惧色。
“第一具骑团，正面迎敌，冲散敌方阵型！”
她的声音在扩音术的作用下，顷刻间传遍整支队伍。
“第一卫队，第二卫队，左右侧翼合围！”
“第一第二第三轻骑队，迂回穿插，切割包围！”
“秘法师小队第二时间进场，狙杀尸鬼骑士！”
黑色长龙陡然活转过来，经历片刻的喧闹嘈杂后，分出六支部队，居中一支不过百余人，人马具装，长达三米的骑枪夹在腋下，盔甲、枪尖与冰雪交相辉映，一派肃杀。
“预备……冲锋！”
听见那位大人的指令后，所有骑士的动作整齐划一，催动马匹，举枪向天，口中高呼：
“为了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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