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沈轻实在是没有想通，好好进去一个小崽子东西，怎么等到自己再进去的时候，除了一只猫，别的什么也没有。
那只挂在浴缸上，四足乱踢，吱哇乱叫的小奶猫，眼看着就要再次掉进去泡个澡时，沈轻总算是迅速向前两步，眼急手快地一把拎起了猫后颈，将这个秃噜了毛的小东西提了起来。
湿漉漉的，蔫头耷脑的。
那只小奶猫扑腾着两只小前爪一把抱住了沈轻的手，喵言喵语吵吵了好半晌。
沈轻环顾四周，浴室里的衣服抓了一地，有顾曼曼脱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她给顾曼曼准备的新睡衣。也不知是被猫抓的，还是被自己慌乱之中踩的，此刻已经混成一团，都不成样子了。
除了这一地的狼藉之外，浴室里哪里还有顾曼曼的身影。
沈轻四处寻着找了一圈，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还死死扒拉着自己的小奶猫，她狠狠咽了口唾沫，想要开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得不行。
忙轻咳了两声，清了清嗓，才开口冲着一只猫问。
“顾……曼曼？”
小奶猫扒着沈轻的手，可怜巴巴地抬起秃噜了毛的小脑袋，冲着沈轻奶声奶气地“喵”了一声。
细声细气的，像是没吃饱饭似的，带着一股子奶味，分明是个软萌的模样，可却是吓得沈轻手腕一抖，险些将自己手里的这个小东西扔出去。
若不是小奶猫死死扒住沈轻的手不放，此时早该去浴缸里滚了两圈了。
沈轻不死心，沉了气后，又问。
“顾曼曼？”
扒着她手的小奶猫十分应景，又“喵”了一声。
沈轻闭了闭眼，好半晌才稳了心神。
她没捡过小崽子回家，任何带毛的，或者不带毛的小崽子，都没有。
她也没有想到，捡回家后，是会长毛的。
顾曼曼抱着沈轻给自己拿的大浴巾，将自己裹在浴巾里，紧张又局促地看着沈轻，就像刚刚进门时那般，有些无措，又有些期待。
倒是沈轻，连着喝了两杯冰水，也没从一只猫在自己的眼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十来岁的小姑娘。
“现在人和妖已经没有分明的界线了。”
沈轻听到此，微微扬起了眉稍，她轻声问：“妖？猫妖？”
顾曼曼张了张口，原好似想要反驳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角却又什么都没说，只看着沈轻，微微点了点头。
沈轻再次上下打量了顾曼曼一番。
一双大眼睛确然生得好看，像猫，灵动，又有神，眼尾翘起来的弧度更是勾人得厉害，带着些狡黠，又带着些可爱的灵气，确实像猫。
“妖和人，能相安无事地相处，可为什么，身边没有人知道有妖的事？”
沈轻冷静下来后，也不觉得怕了，就这只猫傻里傻气的模样，掉在浴缸里都能被淹死的能力，两人若真起冲突，有个什么敌对，谁捏死谁还不一定呢。
理智回来的时候，沈轻立时就抓住了其中不合理之处。
她询问人时稍微有些凌厉，带着在课堂上历练而出的威仪，一双凤眸扫过来，吓得身为妖的顾曼曼轻轻瑟缩了身子，又不动声色地往浴巾里躲了躲。
就半大点儿的浴巾，要说躲，也无处可躲，只是又稍微遮了半大点的脑袋。
“人和妖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能安然相处了，好几百年了吧。”顾曼曼轻道。
“你是百年大妖？”
“不不不。”顾曼曼急得地直摆手，“我们要和人一起相处，就要去妖管局里进行学习，这些都是我学来的。”
沈轻越听越是觉得有些意思，头一次听说还有一个部门，是叫妖管局的。
她觉着有意思的时候，神色总是格外生动的，顾曼曼一见她这微微变化的神色，立时就懂了，忙又接道：“妖管局，就是妖怪管理局。我们原本是妖，想要同人在一起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妖如果疏于管理，跟坏人一样，但因为能力强于常人，所以会出更大的岔子，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国家就成立了妖管局。我们也要有身份证才能正常生活的，否则就会被妖管局抓起来，然后关起来惩罚。”
沈轻越听越是觉得有点意思，她看着半耷拉着脑袋的顾曼曼，注意着顾曼曼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直到顾曼曼在提起身份证的时候，沈轻注意到她有一瞬间有些不太自然地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沈轻这才又笑了起来。
“那你的身份证呢？”
被沈轻一提，顾曼曼果真就愣住了，死死地将脑袋向下埋，活像是想要将自己埋进胸口里去似的。
沈轻也不着急，她平心静气地等着，直到在长久的沉默当中，顾曼曼委实逃不开沈轻的逼问了，这才嘟嘟囔囔道：“我太小了，也没有担保人，没有监护人，所以没有身份证的。”
还没等沈轻开口问，顾曼曼又急急忙忙地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沈轻，脸颊涨得通红，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里竟已蓄满了眼泪，娇滴滴的，别提多让人心生怜意。
“我也不敢再回去了，没有融入人类的妖跟丛林里的野兽是一样的，因为妖越来越少，很多大妖在无法进攻人类的同时，又改不了吃生的习性，转头就会冲我们这些小妖，我……我打不过它们。”
顾曼曼又轻声地补了句：“我太小了。”
沈轻一愣，将顾曼曼从头到脚扫了一眼，是太小了，只有巴掌大的小奶猫。
“你身上的伤，都是被大妖们伤的？”
顾曼曼想说自己打不过它们，可是说出来好像不太酷，抿了抿唇角，最后也只得默默点了点头：“它们都是大妖，特别大！”
沈轻看她那急于撇清的模样，不自觉就跟着笑了起来。
此时外卖正好到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去开门，路过沙发边时忍不住跟着附和：“是是是，都是它们太大了，你就只有巴掌大点儿。”
顾曼曼倏然之间，脸都红了。
沈轻将外卖提进来，一一在桌子上摆好，等将自己点的菜色都扫了一眼后，她才有些不解地抬头去看顾曼曼。
“我没养过猫，我也没养过妖，你到底是吃饭？还是吃猫粮？”
刚刚还红着一张脸的顾曼曼，认真地看着沈轻，微微泛着红的眼睛还蓄着眼泪，此时听了沈轻的话后，却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她将身上的浴巾裹紧，而后坐在了饭桌前。
“我很好养的。”
着急上火，十足担心自己会被沈轻丢掉的顾曼曼，立马端坐在饭桌前，什么菜都往自己的碗里扒，想要给沈轻一个自己什么都吃的人设，结果落在沈轻的眼里，这分明就是一个十足十来蹭吃蹭喝的小叫花。
沈轻只轻笑了一声，便将好吃的都往顾曼曼的面前推，还单独拿了一个碗来给顾曼曼盛汤。
等到顾曼曼吃饱喝足，她撑着肚皮往沙发上一坐时，这才有些为难地想，沈轻会不会觉得她吃得太多了呀。
沈轻收拾完碗筷，便去了浴室，放好了热水，等到浴室里暖和起来了，她才探出头来招呼顾曼曼：“变成猫，我给你把澡洗了。”
顾曼曼的脸顿时就红了，可她也没有忸怩，听话地迅速变作了小奶猫的模样，踢踏着猫步，轻手轻脚地推开半掩的浴室门，走了进去，拿着小脑袋在沈轻的脚踝处轻轻地蹭了蹭。
感觉到毛绒绒的东西蹭着自己的脚踝，沈轻被痒得没忍住轻笑了起来，半弯下腰蹲在了顾曼曼的面前，巴掌大点的小猫，脑袋也小小的，身子也小小的，活似营养不良一般，唯独一双眼睛大得厉害，滴溜溜的，灵动得很。
沈轻将她轻轻地提了起来，顾曼曼也不挣扎，由着沈轻折腾，直到离水面越来越近的时候，顾曼曼才有些不安地扭动起身子，伸出爪子来抓住了沈轻的手腕。
她收敛着利爪，可抵不住害怕。
沈轻轻轻地拍了拍顾曼曼撑得圆滚滚的小肚皮，而后顺势挠了两把，头一次撸这样毛茸茸的小东西，这手感让人有些上瘾，沈轻又没忍住，再次下了手，软乎乎的，很舒服。
直到挠得顾曼曼咕噜起来，眯起了眼睛，沈轻这才捧了一把水，轻轻地从顾曼曼的后爪开始，慢慢地进行清理。左手一直半扶着顾曼曼，怕她栽进浴缸里扑腾，只单出一只右手来，十分轻柔地给顾曼曼清洗。
她一直都不讨小动物喜欢，毛茸茸的小动物每当看见沈轻的时候，总是会龇牙咧嘴地冲着沈轻哈气，沈轻就算再感兴趣，也从不上手撸，这还是第一次，会有一只猫愿意给自己挠肚皮。
所以沈轻下手十分轻，怕伤着了，怕坏到了。
反倒是顾曼曼被撸得舒服了，嘴里不自觉地就发出咕噜声，舒服又安适地眯着眼睛，却是只有自己知道，整个脸都快烧起来了。
等到沈轻将顾曼曼清洗干净，顾曼曼抱着毛毯，由着沈轻给自己吹毛时，她才倒头在床上，打起了呼噜。
沈轻没有叫她，将她吹干净后便关上了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时，才让各种不可思议占据了自己的大脑，从人变猫，从猫变妖，莫名还冒出一个妖管局来。
顾曼曼只是想留下才力证自己好养，所以真的不需要吃猫粮吗？要怎么样才能去给顾曼曼补一张身份证呢？
沈轻想着想着，慢慢地就睡着了。
后半夜夜深，沈轻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墙之隔的顾曼曼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陡然惊醒。
在顾曼曼刚跳起来的那一刻，一个身带浓重血腥，手持斩妖刀的女人顿时站在了她的面前，一把斩妖刀凌空而起，直逼顾曼曼的命门。
惊雷乍响，闪电透过窗户照进来。
赫然是一张惨白的脸，沈轻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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