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前往哀牢山的路途异常颠簸，又是夜车，常有悬崖在前，所以当地司机的刹车踩的非常急。
苏漪被柯伽紧紧挤在救援车的里侧，她望着窗外哀牢的月，素白的小脸上竟然有几分恍惚迷惑。
柯伽看着眼前少女如此情态，有种她就要缥缈而去的错觉，抓不住，摸不着。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他只蓦地出声，没话找话打断这种奇怪的感觉：“杨小姐，上次听我同事说，你的职业是作家？”
苏漪闻言回头，微微笑了笑，开玩笑道：“不，其实我的职业是富二代。”没有银白的月光映衬，她终于好像有了真实感，柯伽心下不禁松了一口气，也发自内心的冲着她笑了笑。
苏漪怔了怔，声音微哑又带着一丝柔：“只是勉强糊口的爱好而已，哪里算得上作家。”
见她不愿多说，加上确实十分担心表妹的安危，柯伽转而问起了案子的情况。
“那杨小姐，你是怎么知道小歌出事的准确地点的？”要知道，就连专业的团队，在这种大山深处想找到一个身上没有任何信号发射器的人，都是一件十分艰巨且庞大的工作。
柯伽不是怀疑面前这个叫杨阳的姑娘，而是上次的凶杀案让他对杨小姐的能力有种别的推测，毕竟就算是如今科学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刑侦大队解决不了的案子有部分是会移交玄科的。虽然知道的人很少，但是有心者自然有所听闻。
苏漪抬起眼，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知道这个人本性不坏，只是知道玄门之事太多对普通人其实没有好处，便出于好心地道：“柯队，我只是提供线索，为了警队许诺的赏金而已。具体消息来源，我不便多说。”说完便将头转到一边去了。
柯伽心知，她应该不会再回答了，就点点头安静下来。
眼前的女孩一身简朴，气质清澈，说是哪个大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柯伽也是信的，他心知她防备心极强，便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裹着训练服黑色护腕的右手把她暗暗护住，防止她被颠簸的山路颠伤。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丝晨曦穿破了哀牢的第二侧峰。
“找到了。”柯伽带来的一个搜救队员惊喜地大喊。
他指着地上一片血迹，呼叫队员们全部赶往这里。
但很奇怪的是，坠崖地的血迹早已干透，且有蜿蜒向外的痕迹，但这方圆一百米，都找不到陈小歌。
不管是尸体还是别的。
终于，柯队带着人两百米之外另一处崖底找到了陈小歌的尸体。
是的，尸体。
根据法医尸检显示，陈小歌死于三天前落崖的那个晚上，浑身粉碎性骨折，但令人奇怪的是，她的尸体却跑到了两百米之外的另一处山崖下。
这令法医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甚至怀疑是野兽将尸体拖行。但种种迹象表明，陈小歌的尸体除了摔伤和骨折，没有别的被野兽啃咬的痕迹，她应该是自己爬过去的。
这不禁令人后背发寒。
又是一桩悬案。
但又不完全是。
柯伽给江红打去了电话。
“小姨，”柯伽素来杀伐果断的语速也缓了缓，忍了忍嘴里烟味的苦，道：“小歌，她的遗体，找到了。”
电话那头的中年妇人良久没有说话，数日憔悴的脸色一瞬间暗淡下去，整个人像是坠进了无穷无尽的黑色深渊。
手里的电话听筒随着重力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本来遗体走完所有程序才能火化，但江母的哥哥，江氏总裁听说外甥女的意外身亡，也不管陈父如何反对，打了几个电话，大手一挥，强硬地将外甥女的遗体就地法检之后就飞速运回了桐城。
剩下的收尾工作由柳江这边的工作人员负责扫尾。
柯伽本来想着山间湿气毒雾常有，想让苏漪跟着最早一批撤退的队员离开，但苏漪坚持要等到大部队撤退。
等到人都撤的七七八八了，柯伽正要喊苏漪离开，结果却到处都找不到她的瘦弱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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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
苏漪静静地对着黑暗处站着，她好像在同什么人说话：“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面前的陈小歌已经完全退化成了摔死在崖底的那一刻的形态，半颗脑袋的脑浆粘的到处都是，红红白白的，身上的运动服的血迹也渐渐显出殷红的颜色来，格外吓人。
她歪着头，凄凉笑了一声道：“我竟不知，原来我在山洞里日日夜夜害怕的崖壁鬼，
竟是我自己。”
“其实我早就该知道，我从小就不怕鬼，怎么会不敢去崖边一探究竟呢。”她扯了扯嘴角，道：“那些想带我走的鬼，或许才是真心想带我一起离开这。”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想害你的恶人，却是真心为你好的人。
“小歌，你还有什么心愿吗？”苏漪心里怜悯，她叹了口气问道。，
“心愿？”她歪了歪头，一丝血肉掉在她的眼皮上。
“我要害我的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刘敬和苍蓝，这两个合谋我家产的贱人。让他们也尝尝我被硬生生摔落万丈崖底的痛！！”她仅存一只眼球里激动地流出一行蜿蜒的血泪，粘稠肮脏，衬着她溃烂的面皮，显得格外可怖。
“我现在的能力，做不到你要求的这些。”苏漪早就见怪不怪，平静地陈述着自己无能为力的事实。
“为什么？我要你帮我！！你身上这黑色的亮芒，每一个冤死的鬼魂都能看见，所以你才能感应到我们的祈求，这是你当年和鬼神订立的契约，不是吗？！”陈小歌陷入了癫狂之态，大声的嘶吼着，眼见要变成厉鬼。
“你违约了！”
苏漪早知有这么一天。灵力耗尽，无法面对怨鬼的诉求，只能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鱼肉。
她面目平静，伸手抚了抚陈小歌的凌乱垂落的脏头发，摘掉她眼皮上的血肉。
如今没有灵力可以安抚她，苏漪试图和她讲道理：“小歌，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会转告你的妈妈和表哥，她们一定不会放过害你的人。你相信我。”苏漪正要上前一步，却被迎面而来的汹涌鬼气猛地一扑。
甚至踉跄着倒退两步，身后的有力双臂稳稳接住了苏漪，柯伽微哑的声音响起：“你没事吧？”
赶来的柯伽身为普通人，自然看不到快厉鬼化的陈小歌。
但是苏漪怎么能让他陷入这种危险的处境，即使是亲人，厉鬼化的冤魂也不能分辨，甚至亲人的躯体对它们来说更好夺舍。
“你快走！！”苏漪反身猛地推了柯伽一把。
这个男人纹丝不动。
苏漪举起自己瘦弱的泛起青筋的手，“。。。”
柯伽警惕地抱住她，环视四周，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苏漪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语速说道：“柯队长，小歌厉鬼化了，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赶紧带着队员离开这里。“
柯伽闻言，瞳孔一缩，他作为刑警保家卫国，身上阳气浩汤，故而从未直面过这等诡谲之事。
但见苏漪着急的小脸都泛红了，他不得不赶紧抱起她向洞外冲去。
身材高大矫健的刑警队长抱着娇弱的苏漪，冲出了山洞，一边跑一边喊剩下做收尾工作的队员们：“快上车！“
剩下的工作人员早就收拾好了在车边等他们，见状赶紧上车，发动了车子，柯伽一个猛子冲上了车，车子的侧门“砰“的一声关上，山路上只剩一股越野车的尾气扬长而去。
柯伽上车还没喘匀气，就看向怀里的女孩，她清艳的脸庞在他黑色的作训服衬托下分外苍白，竟不知何时晕了过去。
“苏漪！苏漪！”柯伽一边掐她的人中，一面稳住声音唤她。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车到了镇子上，柯伽将苏漪带到了镇医院。过了大半天，等“苏漪”悠悠醒来，她坐在床上低着头，眸中黑色的气雾凝聚又散开，变成正常的样子。
“柯队长，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可以过来一点吗？”她抬头启唇。
柯伽看见夕阳的余晖轻轻洒落在女人的侧脸，金黄偏红的色调让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显得格外的温柔，她嘴角的那一缕微笑，让素来冷清的柯队长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
如玫瑰花般柔软的嘴唇轻轻印在柯伽轮廓坚硬的侧脸，红唇轻启：“谢谢你。”表哥。
柯伽愣在当场，震惊之余，他抬眼定定地看向床上的女人，她披散着长发，穿着条纹病号服，睁着一双清澈至极的大眼睛，朝他温柔地微笑。
这幅军装下的绕指柔画面强烈又刺眼，不差分毫地落入门边身材颀长的黑衣男人眼里。
他舔了舔因为长途奔波干裂的嘴唇，嗤笑了一声，强烈的存在感迫使柯伽和“苏漪”回头看向声音地。
“不知这位是？”他大步走上前来，站在病床前，他身上看不见的气息快速强烈的灌进了“苏漪”的七窍，女人低下头，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神色，只见她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他丹凤眼里的情绪飞快掩下，眼神一利，手指捏诀，催动灵力向“苏漪”打了一道灵符，床上的女人早就有所感应，她飞快地跳下床往门口冲去，速度快的不似一个正常人，落在其他人眼里只有一道残影。
但落在玄门世家，曾经的玄门继承人亥旻晖眼里，却无处遁形，他单手紧紧抓住女人的双手，接连掐诀，硬生生将她体内的鬼魂逼了出来，又立即用降鬼符将女鬼装进一旁推车上的输液瓶里。
等亥旻晖做完这一切，柯伽也飞速消化了这一系列的事情，他踩着作战靴走过去，伸出结实的双臂，要从亥旻晖手里接过苏漪，他道：
“这位先生，我是她的朋友，我叫柯伽，阳城刑警队的队长。”
“朋友？”男人低头看了一眼小脸惨白的女人，手上攥的更紧，他抬头看向柯伽，目光沉沉道：“可我不知，她什么时候有柯队长这么个朋友。”
柯伽眼里神色一变，这男人气势极强，如今表妹的魂和苏漪都捏在他手里，他只能忍了忍道：“敢问先生贵姓。”
“亥。”
“亥先生，恕我冒昧，您刚刚放到输液瓶里的东西，很有可能是我亲人的魂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拜托您不要伤害她，等杨小姐醒来说明原委，我们再决定下一步？”
“与我何干。”亥旻晖薄唇轻启，把输液瓶随手扔给柯伽，抱起苏漪就要走，他迈开长腿，又顿了顿，头也没回，声音极冷道：“你的，我给你了。”
“我的，你就不要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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