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原来如此，弘烨瞬间明了为何丫鬟小厮们看他的眼神那般奇怪，为何便宜母亲会悄然落泪，为何大哥的面色又如此凝重。
这满府上下谁不知道原主痴恋七皇子？封国公等人也试图阻止过，可只是提点了几句，就惹得他大病一场，差点去了半条命。
一家人都被吓得不轻，此后再也不敢在他面前说半句不是，封国公还厚着脸皮，进宫请皇上延迟七皇子的婚期。
如今宣肃说成亲就成亲，娶的还是未婚妻的牌位，情深义重至此，便是皇帝也不好阻拦。
若换作一个人的话，封国公夫人和封大哥也会佩服万分，偏偏这人却是小儿子/小弟的意中人，他们害怕他会受不住。
被两双带着同样的担忧，且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弘烨却只是轻笑了一声，道：“我还没有参加过冥婚呢，正好涨涨见识。”
封大哥母子两人非但没有放下提着的心，反而忧虑更甚。
“女子未婚配过世，便会化为孤魂野鬼，无法享受香火供奉，七皇子此举只是出于善心，更显品性高洁。”
“母亲说得对，只是一尊牌位而已，反正摆在祠堂平时也看不见，小弟你莫往心里去。”
两人劝慰他的时候都忍不住夸宣肃两句，可见他这番行事的确很戳人心，他们都如此，那些注重礼教的人恐怕好感更甚。
七皇子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弘烨不想跟他们讨论原主遗留下来的感情问题，转而道：“身后事固然重要，不过我觉得周姑娘死得冤枉，若是能抓住幕后害死她的人，替她沉冤昭雪，能更安慰她在天之灵。”
封国公夫人：“……”
封大哥：“……”
母子两人的脸色都有些怪异，小儿子/小弟居然没生气，还对曾经忌恨不已的女人说出近乎怜悯的话，难道是受到的打击太过了？
弘烨似没有看到他们古怪的表情，淡淡地问道：“大哥你派人去调查裴兴，可曾查出些什么？”
谈及正事，封大哥也没功夫纠结他不寻常的反应了，正色道：“此人果真有问题，找到他家里时已经人去楼空，根据邻里的供诉，已经有近半月未曾见过他的家人了。”
说到这里他一阵后怕，“都怪我失察，叫此等居心叵测的人混了进来，幸而他的目标不是小弟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他把目标放在我身上，反而永远都不可能成功。”弘烨失笑，“大哥你当其他护卫全是摆设吗？”
封大哥并没有因为小弟的宽慰而觉得好受些，暗自决定要将护卫得更加严密些，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才好。
“这背后之人想出此等方法害你，用意险恶、其心可诛，只可惜如今裴兴已死，线索中断，一时半会恐难以追查出此人的身份。”
弘烨对此早有预料，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惊讶：“大哥不会以为那人布下这么个局，只是冲着我来的吧？”
封大哥沉默地摇摇头，虽然他们一家都极为疼爱小弟，可他手中无权无势，只为对付他毫无意义，除非是拿他当成突破口，进而剑指国公府。
只是封家看着花团锦簇，实则暗中树敌甚多，他一时也难以分析出，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
“这个简单，”弘烨笑道，“我们可以假设被他得手了，推测出后面可能发生的事，谁受益最大，谁就最有可能性。”
“小弟这个办法好极！”封大哥眼前一亮，立即便开始照着他的思路解析。
小弟若是不能洗脱嫌疑，国公府肯定会跟周家结仇，以周父抬着女儿尸体上门的魔疯程度，绝不肯善罢干休。
之后很可能会联合朝臣请皇上惩罚小弟，他们必定是倾力保全，因为只是假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封博看得特别清晰。
若是谋害官员之女这个罪名当真扣到小弟头上，皇上为了安抚群臣，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偏向他们，九皇子和皇贵妃最好置身事外，否则也容易受到牵连。
最后的结果，要么他们放弃小弟，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结局多半是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好一点，国公府的势力大大削弱，差的话，还有没有国公府都两说。
而封家败落，谁获得的利益最大？
虽然仇家很多，但封博最快联想到的是几位皇子，没有国公府的支持，九皇子的地位必定不稳，这个时候就是他们崛起的大好时机。
可又是谁如此处心积虑呢？
大皇子虽然居长，但心智有缺，母族的地位也不高，所以不可能是他。
二皇子醉心诗书，向来胸无大志，当然这点可能是伪装，暂时存疑。
三皇子和五皇子倒颇有几分野心，可惜志大才疏，曾多次被皇上申斥，早就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可能性。
四皇子生来体弱，被太医断言不可能有子孙后嗣，这些年都龟缩在王府内，连门都极少出，基本排除。
六皇子一直以来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不过他为人粗犷，不似能布下此等阴毒计谋的样子，除非他得了新的谋士，并且能让他言听计从。
七皇子与二皇子有些相似，在士子间颇有些才名，虽然未曾暴露过夺嫡之心，但也有可能是他伪装得比较好。
只是周氏是他的未婚妻，看他过往的表现是极为喜爱的，当真能狠心下此毒手？
况且他如今还坚持迎其牌位过门，虽有人赞其品性高洁，但也有不少人在背后嘲笑，这样做对他似乎没什么好处。
封博沉吟片刻，认为当属八皇子的嫌疑最大。
其母妃出身淮阳杨家，在皇贵妃进宫之前位份最高，又怀了身孕，腹中胎儿被断定为龙子，正春风得意。
不料姑母一朝入宫就得了盛宠，后来居上踩到了她的头上，并很快诞下了九皇子。
皇上护得严，杨妃拿皇贵妃没办法，就教着儿子跟她的儿子争，八皇子同九皇子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不对付，这些年互相挖坑下绊子的事情没少做。
若说谁最想见到九皇子倒霉，绝对当属八皇子，况且他也有这个能力和心性，布下此等大局。
封博以前从来没有跟小弟讲过朝中大事，怕他知道之后会思虑过重，也是因为他未曾表现过对这些的兴趣。
此时也不知怎么的，被他一双平静无波的杏眼看着，一口气吐露了个干净痛快。
“大哥说得很有道理，看起来八皇子的嫌疑最重。”弘烨才表示了赞同，紧接着却话风一转，“不过有一点你忘了，刚才分析的是在我们没有看破计谋的情况下，可能会发生的事。”
“但如今我们察觉了背后的阴谋，首先要怀疑的就是八皇子，你说这设计之人有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封博被他一言点醒，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真如小弟所说，算计他们的不是八皇子，而是另有其人，那么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此计若成，国公府势力大减，九皇子受损，八皇子定会乘势而起，双方必有一场硬战。
就算是不成，他们也会把怀疑的目光盯在八皇子身上，若是再从其中挑拨，届时便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封博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更接近真相，看着小弟的眼神都不同了：“没想到烨儿有此大才，为兄这么多年当真是小瞧了你，若是早知道，以前很多事都可以来请教你的。”
“那可不行！”封国公夫人一直安静地听着兄弟俩分析，此刻忍不住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别累着你弟弟。”
弘烨给了他一个“我也想帮你，可是母亲不许，我也没办法”的眼神，惹得他哈哈大笑。
末了封博敛住笑意，问道：“那依烨儿之见，除八皇子之外，谁最有可能？”
“大哥不妨将所有觉得可疑的人全都调查一番，”弘烨浅笑着回应，“别受我影响先入为主。”
封博便明白他最怀疑的跟自己应该是同一人，起先他觉得不大可能是七皇子，可经过一通分析，倒认为最有嫌疑的就是他。
能定下如此毒计的，必定是心狠之辈，对于这种人来说，一个未婚妻算什么？为达到目的，父母妻儿恐怕都能放弃。
如当年汉高祖为了自保，便曾将妻儿推下马车，面对敌人威胁要杀了他的父亲，面不改色地说出“分一杯羹”这种流传千古的的话，最终成就了一番霸业。
相比之下娶一座牌位过门，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事，尽管背后免不了有人嘲笑，可许多人也会因此觉得他重情重义。
别小看一个好印象对人的影响，平民百姓有了好名声更容易得人信任，而皇子声望高了，则能得臣子真心拥护。
烨儿就是因为看穿了这些，所以最近才会连提都不怎么提起七皇子的吧？
封大哥在心里长叹一声，曾经倾心爱慕的人，算计起他来却毫不留情，他的心得有多痛啊！可真是苦了小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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