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章
谢拂衣抬眼看去，便瞧见宋予泽一身红衣，直直地站在那里。
树林中原本显得有些昏暗的天空在此刻好似又有了色彩。天光从树叶缝隙间落下，打在宋予泽身上，为其添上一层光。
他喜服衣摆飞舞，一张脸写满冷峻，只略微回头，低声道：“师兄，你没事吧？”
谢拂衣瞧见他的侧脸，先是恍惚一下，这才道：“我没事。”
脑海中好似有无数花瓣落下，让这充满腐臭味和纸灰味的树林都变得生动起来。
谢拂衣努力挤出一个笑，咬牙切齿对着系统道：“孙长老，收了神通吧。”
系统收起纷纷扬扬的花瓣，试探地问道：“怎么样，宿主大人，是不是很心动？这可是英雄救美诶。”
“不是很心动，倒是很心梗。”谢拂衣一字一句道，“下次别搞这种骚操作，虽然我不能弄死你，但想办法让你只剩下乱码，还是能够做到的。”
系统噘着嘴，不情愿道：“哦。”
一人一统说话的功夫，宋予泽早就同苟惑打做一片。
苟惑笑得张狂，两只手狂舞着将宋予泽身上的喜服抓破。
鲜红的衣服碎片飞得到处都是，若不是那衣袍太厚，怕是宋予泽此刻要裸着身子同苟惑打。
无数蝴蝶扑簌簌落在谢拂衣身上，似乎失了力气。
方才来的路上，宋予泽无数次用法力催动它们，此刻这些蝴蝶早已筋疲力尽。
“这个小官人，你该不会觉得，你那娘子当真还保持着清白之身吧？方才她还在沉睡的时候，我便早已将她浑身上下玩弄个遍了。不得不说，这小娘子又香又软，便是连身子都比其他人的好，还流了不少血呢。要不然，我拿出来给你瞧瞧？”
苟惑一边招架宋予泽长剑，一边说话试图激怒宋予泽。
这天下男子，哪个能忍得自己刚过门的新媳妇被如此对待？
他将一切算得分明，却未料到，谢拂衣根本不如他所说的那般是个女人。
闻言，宋予泽脸上冷意更重，长剑直接自手中飞出，直直地向苟惑刺去。
苟惑闪身夺过，肩上却被划出一道伤痕。
那伤痕不如活人一般渗血，却也翻边微焦，显得极为可怖。
苟惑被痛得嘶吼一声，未尝再有心思说出任何话，只伸手去抓宋予泽。
宋予泽眼睛都未眨一下，从身后拿出符咒，直接贴于剑上，反手横剑做刀，朝着苟惑胸口划去。
二人厮杀的厉害，谢拂衣看得也是心潮涌动。
身上隐月蝶被吓得扑簌簌直抖，谢拂衣却是闭上眼睛，沉心修炼。
天上云层翻涌，逐渐酿成劫云。
宋予泽和苟惑的厮杀根本影响不到谢拂衣半点，雷光涌动间，谢拂衣已然接下第一道雷劫。
待到第二道雷劫响起之时，谢拂衣身上居然泛起淡淡的光芒。
厮杀中，宋予泽朝着谢拂衣这里看了一眼。
苟惑见他走神，心下顿时门清，直接向着谢拂衣飞扑过去。
宋予泽伸手要去拦，却慢了一步。
在苟惑扑至谢拂衣门面之前，第二道雷劫直接落下，同时劈中谢拂衣和苟惑。
谢拂衣只觉得骨髓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似乎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他紧紧咬着牙，努力扛过第二道天劫。
隐月蝶仍旧贴在他身上，翅膀因为雷光发出紫色的光芒，变得渐渐看不清楚。
不属于苟惑的雷劫，却直叫苟惑惨叫着灰飞烟灭。
谢拂衣闭上眼睛，继续渡第三道雷劫。
自来这个世界后，谢拂衣只修炼了一次，还误将床弄塌了一张。
原本他以为，自己要从练气期步入筑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却未尝想到单是看着宋予泽和苟惑厮杀，便已经能渡劫。
而且……
谢拂衣双手合拢，迎面撞上第三道雷劫。
而且，他发现他似乎根本不必去思考要如何去渡这雷劫一般。
好似他天生便知晓如何渡劫。
练气期雷劫注定不多，三道雷劫一过，劫云顷刻散去。
谢拂衣抬头，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灵气化雨。
却不料那云居然散了个彻底，半点灵气的痕迹都无。徒留他昂着头，像个小傻子。
谢拂衣：……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
原文中，无论是宋予泽或者其他任何人，若是渡劫结束，都会经历一场灵气化雨，滋养身体。
可他却根本感受不到灵气的存在。
“宿主大人……”不知为何，系统说得有些艰难，甚至似乎有几分心虚，“这个世界之所以会变成后面的样子，是因为天道本就有缺。所以渡劫之后，一般会少一个环节的。”
“不过宿主大人不必担心，虽然天道有缺，但我很有用。我可以给宿主大人天道给不了的奖励。”
说着，系统变出一颗药丸，强行塞入谢拂衣嘴里：“此乃愿丹，刚好符合宿主大人的功法。”
谢拂衣猛地被塞进一颗药丸，差点没被噎死。好在那药丸迅速化为水流入咽喉，给他带来几分舒爽的凉意，也让他有了力气。
他从棺材中爬起来，便发现有簌簌的淡紫色鳞粉从他身上落下。
一只淡紫色的蝴蝶绕着他飞了两圈，停在他肩头。
“这是？”谢拂衣从未见过如此灵动的蝴蝶，忍不住问道。
“此乃隐月蝶，原本是为了寻你。”宋予泽收起长剑，淡淡地道，“但如今隐月蝶同你一起渡劫，应当也算不得隐月蝶了。就是不知它能有何用。”
他仍旧穿着来时的那件喜服，喜服外面一层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给他平添几分落拓，倒并不显得狼狈。
说着话，他还对着谢拂衣伸出一只手，将谢拂衣从棺材中拉出。
虽说几乎已经恢复了力气，但谢拂衣还有些脚软，只能借着宋予泽的手臂站着。
宋予泽一手撑着谢拂衣的腰，低头在谢拂衣肩上轻轻嗅闻两下。
被他的动作搞得耳根有些发红，谢拂衣轻轻地推了推宋予泽，这才道：“小师弟，你做什么？”
宋予泽将谢拂衣拉开些许，低头检视谢拂衣浑身上下每一处：“担心师兄被那登徒子占了便宜。”
闻言，谢拂衣气得鼻子差点都歪了。
“怎么？小瞧你师兄是不是？”谢拂衣在宋予泽肩上拍了一下，都有些怀疑这个小师弟是当真冷面冷心，还是装的如此。
居然会说这种玩笑话，该打。
只是对上宋予泽认真又有些疑惑的神情，谢拂衣才知晓，宋予泽并非是在开玩笑。
他脸又不争气地红了几分，这才小声说道：“哪有那么容易被占便宜？我好歹也是个有修为的好不好？”
却见宋予泽骤然弯了弯眉眼，好似亘古不化的冰雪骤然有了松动的迹象。
“如此，便再好不过。”
谢拂衣对上宋予泽含笑的眉眼，耳根都红透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开口，心底却小声对系统道：“系统，这男主是不是崩人设了？”
原文中，宋予泽修了无情剑道后，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便是无数人为他抛头颅，洒热血，他都能不屑一顾。
怎么到他这里，宋予泽就跟脑子烧坏了似的，居然还知道要笑？
“经检测，男主人设并无问题。”系统闻言，直接了当地道。
“我才刚问你一秒，你就回答了，你检测得也太快了吧！”谢拂衣不满道。
系统沉默许久，又道：“本系统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次，男主人设并无问题，请宿主大人放心。”
“检查这么久？你这系统不行啊！”谢拂衣又道。
系统又一次沉默了。
他终于发现，谢拂衣根本就不是想问宋予泽人设有没有崩。
他就是为了为难他这个可怜的小系统罢了。
实在是统生艰难啊！
看到系统被怼得不出声，谢拂衣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宋予泽清楚地看到他眉间带着的三分笑意，耳根也有些发红。
他刚要张嘴说什么，谢拂衣却放开他的手，转头仔细打量着这块地方。
林中有几个一看便知道是新挖的坟包，坟包上竖着墓碑。
他凑近其中一个墓碑一看，便发现上面用血歪歪扭扭地写着“小娘子李桂兰之墓”几个字。
再看其他坟包，谢拂衣陡然心情沉重起来。
他低下头，沉默着看着那些坟包。
原来，受害的不止姜好月告诉他的那些人。
最起码，这个叫李桂兰的人，并没有在姜好月的嘴中出现过。
她们也是成婚的时候被害的吗？她们遭受了什么？
谢拂衣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这些姑娘欢欢喜喜地盖上盖头出嫁，待到再次睁开眼，眼前却是一个色鬼的场景。
“有可以超度她们的经文吗？”谢拂衣对着系统说道。
“可是，宿主大人，你并非佛修，光是念经是无用的。”系统纠结许久，才道。
“就当是送她们一程吧。”谢拂衣叹了一声。
长久的静默中，谢拂衣念出了系统给的经文。
宋予泽安静地站在他身后，不发一言地看着树林中的坟墓。
日光逐渐消退，只有伏在谢拂衣身上的隐月蝶隐隐约约地发着淡紫色的光芒，好似也在努力告慰那些亡魂。
念完经文，谢拂衣起身准备离开这块地方。
刚走没几步，脚下一绊，却是踢到了什么东西。
谢拂衣弯下腰，将那东西捡起来，便发现那是一尊佛像。
那佛像被打造成弥勒佛的模样，偏偏肚子上被雕刻出一个巨大的空洞。在这样空洞的映衬下，弥勒佛原来含笑的眉眼，似乎都可怖许多。
小小的玉佛捏在手中，却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只能感受到彻骨的冷。
谢拂衣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方才捡起邪佛的地方，这才想起，苟惑受了雷劫，便是于这里消散的。
他将那块玉佛收起来，又回看了一眼夜幕下昏暗的树林，这才淡淡说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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