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暴露
矿工们不算傻，因为他们不会听到口头承诺就倒戈，只有真正拿到钱才会为卡迈恩采矿场做事。
矿工们也不算聪明，因为他们的目光并不长远，受限于现实中的种种因素，绝大多数都会为了当下的利益，牺牲未来的更多可能。
林恩有足够的同理心，所以他无法对矿工们大骂：鼠目寸光！无可救药！
当自己就是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或者家里急用钱，很没安全感的人时，面对这样的诱惑，还能保持理智，去选择更虚无缥缈的未来吗？
很难说。
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弱点，一个底层人都身处的窘境。
没办法防。
过了不到两分钟，那名矿工带着另一名将信将疑的矿工赶了回来：“他们是卡迈恩采矿场的人，愿意给咱们八金的月薪去做事。”
“只要同意，钱立马给你们，我们的契约也可以立即签署。”托德甩了甩手中的钞票。
“按道理来说……八金的价格放出去，什么样的人都能雇佣到吧？”这名看着年长些的矿工要比一开始的那名年轻矿工谨慎。
托德道：“当然。只不过出去雇佣太浪费时间了，我们现在太缺人手，从派罗蒙公司直接挖更方便。”
“卡迈恩采矿场的矿工也都是这个价吗？”年长的工人又问。
“是的，总不能给你们八金，给他们两三金，那也太不公平了。”托德睁眼说瞎话，他笃定一时半会儿这些矿工也没手段去求证。等他们得知了真相，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我们以后的价格都是这样，还是只有现在？”老矿工问到了关键点。
卡迈恩采矿场的情况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就相信托德的话。
不过他不在乎这点，卡迈恩采矿场的矿工就算一个月只能拿一金都和他没关系。
唯一重要的，是他们的待遇能持续多久。
若是只保持一两个月，那其实衡量起来还是不如派罗蒙公司这边。
“一直如此。”托德用很肯定的语气道。
“你们需要多少人？”老矿工得到想要的答案，很快就有了倒戈的苗头。
托德估算了一下。
巡逻应当是轮替的，能把今晚、明晚的巡逻矿工都收买下来即可。
“十五人左右。”
“只要这么些？”老矿工总觉得人多点更有安全感。
要是几十号人一起过去，就算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大家也能相互照应，不至于被轻易地欺压。
再说得难听点，以后卡迈恩采矿场翻脸不认人了，大家一起玩完，心里还能平衡些。
“不然呢？你是想要我们把整个派罗蒙公司都买下来吗？”托德笑了笑，不给两名矿工多思考的时间，上前把钱塞到了他们手里，“先不用惊动太多人，把今晚负责巡逻的都叫过来一起吧。”
“为、为什么要巡逻的人？”老矿工拿着钱，吞咽着口水问道。
“先挖你们，不容易被温斯顿提前察觉。这不难理解吧？温斯顿要是提前知道了，我们就不太方便再来找你们了。”托德把玩起手中厚厚的一沓钞票，故意给对方看。
两名心思远不如托德深的矿工能感觉出来哪里有些不对，但又实在无法拒绝这丰厚的酬金，便答应了下来，去叫另外巡逻的四名矿工。
“记住，小心点，不要走漏风声。不然你们的钱得原封不动地退回来，我也会保证你们在茨沃德市将再无立足之地。”
“明白。”
“我们马上回来，马上回来。”
“还挺顺利的。”待两名矿工离去，林恩这才开口。
托德原地蹬了蹬脚，活动被冻得有点僵的身体：“世界上绝大多数问题都可以用金钱解决。而这些最底层的人，只需要一点点钱就能被收买，属于能被金钱解决的问题中，最容易的一类。”
“今天、明天的巡逻矿工都收买下来，我们的任务就万无一失了。”林恩看到矿工们这么轻易地妥协，着实开心不起来，“你觉得到时候用得着我们么？”
“罗伯特太傻了，温斯顿肯定会察觉到，所以我们大概率会成为力挽狂澜的那个。”现在没人，托德把钱放回口袋，搓了搓手，“你跟我一起是很明智的选择，到时候罗里少爷肯定少不了奖赏。”
“这是我乐意看到的。”林恩心里想的却是不会让托德、罗伯特任何一个人如愿。
又是不到几分钟，两名矿工把另外四个巡逻的也都带了过来。
一时间，派罗蒙公司的营地陷入了无人值守的局面。
托德担心这么多人站在这里容易被注意，也担心他们离岗太久会出问题，连忙把他们往更远的地方带了带，而后拿出一式双份的契约和一摞钞票，长话短说：“各位，相信情况其他人已经多多少少和你们说了，我们卡迈恩采矿场现在急缺优秀的矿工，所以愿意给出优厚的待遇聘用各位。”
矿工们一言不发地盯着那摞钞票。
“只要各位愿意加入我们卡迈恩采矿场工作，契约一经签署，我们会马上发放首月薪酬，八金。”托德道，“再之后，大家就只需等待我的安排。”
“等待安排？我们不直接去你们那边吗？”有矿工问。
“不着急，后续我们还需要聘用一部分人，等人招够了，再组织大家一起过来工作。”托德当然不可能现在带他们离开。
“我能问一下吗？我们去你们采矿场是要做什么？八金的薪酬，要做的事肯定不太容易吧？”
“不用想太多，工作内容主要是帮助我们尽快在这里建设起新的采矿场，等大量新的矿工过来后，再指导他们工作就行。”托德说的很真，让人难以升起怀疑。
林恩为避免后续被怀疑，现在也表现得卖力了些，将一张张契约铺开：“愿意加入的，可以过来签署契约了。”
最开始的两名矿工早已下定决心，因此率先走了过来，拿起笔：“写什么？我的名字吗？”
"嗯，把名字签在这里，两份都签，之后我们各持有一份。以后有什么事，你们都可以凭借这份契约去法院寻求公道。"林恩指向了契约的空白处。
这契约他已经提前看过了。
里面的内容和托德所说的截然不同。
只提到了会聘用这些人一个月的时间。
工作的内容、具体的待遇全都没有提及。
完全就是看矿工们不识字，敷衍了事。
第一个年轻的矿工歪歪扭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拿给林恩看：“我叫普林斯特·克洛伊，麻烦您看我写的对不对？我就会写这几个字，但好久没写过了，不确定还是不是这样写的……”
林恩接过扫了一眼。
勉强能辨认出来。
“写得不错，下一位。”林恩点了点头，把其中的一份交给了克洛伊。
随后老矿工不好意思地道：“我不会写字，怎么办？”
“我写一遍，你照着我写的，在契约上重复即可。”林恩花了一小会儿，帮助后续的七名矿工完成了契约的签署。
“很好，这是大家第一个月的薪酬。”托德为六人发放钞票。
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照猫画虎地在契约上签了两个名字，就拿到了八金。
矿工们笑得合不拢嘴。
有的想马上寄回给家里，有的想好好的喝一顿酒，有的想带身体不好的父母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身体，有的想用这笔钱尽快安排自己的孩子去学校读书，靠知识改变命运。
八金，是托德口中微不足道的，可以解决问题的途径。
八金，也是这些矿工们很多很多的希望所在。
若是没有林恩在场，注定要颠覆明晚的破坏行动。
这些为了更高的工资，不知不觉踏入到深渊的矿工，将在被迫帮助卡迈恩采矿场破坏派罗蒙公司的营地后，被双双唾弃。
“大家牢记，这件事不要透露给其他人，免得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知道了，阻挠我们继续招人。明天我会再联系大家，大家在那之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工作就好。”由于还不知道明天哪些矿工负责巡逻，托德只能先让已被收买的六人回去，等明天名单出来了，再通过他们去接触、收买更多的人。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派罗蒙公司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别的不用多想，等候安排。”托德强调。
“大家务必保管好你们的契约。这是证明你们被卡迈恩采矿场聘用了的，最直接有力的证据。”林恩煞有介事地跟着叮嘱。
“明白。”
“好的好的。”
“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推荐一些人加入你们啊？”
“这些明天再说，你们现在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今晚的事情，不然我们会很不好做的。”时间花的有点长了，托德把该说的都说完，催促几人赶紧回到各自的岗位，以免被人发觉异常。
目视六名矿工偷偷摸摸地向着派罗蒙公司的营地走去，林恩将他们这边持有的六份契约整理好：“现在就等明天确认派罗蒙公司新的巡逻人员了吧？”
“嗯，知道了是谁，才能再接触收买。”托德冻的有点哆嗦，“走吧，回去聊。”
“这么急着回去？要不要去我的办公室再聊聊？”
这时，一道陌生的声音从二人背后传来。
林恩、托德迅速转身看去。
只见在月光的依稀照映下，派罗蒙公司的温斯顿正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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