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2章 木笼囚车
此战,最早失手被擒的是樊氏老二钧虎,他以一敌二,硬撼小茅丘匪首张忠朴,此獠极凶悍,平素便与樊氏老三钧豹有过几次交手,虽是樊老三略胜一筹,但也拿不下他。
这一次,小茅丘大二匪首两个双战樊钧虎,他在百合外就负伤,被生擒活拿了。
陆士下了军令的,樊氏四个都要‘活擒’,可伤不可杀。
已然是困兽之斗,累都能把这四个人累趴下。
何况是势均力敌之势,注定了必败之局。
这也是老樊做的保守,没敢提前用什么阴招下药什么的,因为樊朝英必有防备,他怕提前暴露了自己老命和一家老小不保。
战至最后,除了樊朝英自己,稳稳占了上风压住陆麟,三个胞兄相继负伤成擒,她知大势已去,便也不再做无畏之斗,弃械就了搏。
囚车木笼把樊氏兄妹四个装好,陆氏得胜收兵,于晨初旭日东升之际返往浔州了,此一战都未有多少损失,内应外合之功,樊氏卧虎岭干余喽啰就投了七八百,有一百死忠战死,二三百被提前擒搏的。
即使如此,陆氏联军都死伤六七百人,可见卧虎岭百余死忠之勇。
卧虎岭距浔州不过二三十里,就在浔州之西。
还余两干多的陆士联军也累足一夜,返程时心绪放松,一个个懒懒散散的,走的自然极为缓慢,大队伍拖拖拉拉的都有几里长呢。
后面都是卧虎岭的家当财货,也被他们搜刮一尽。
老樊贵骑着匹马随在陆士身侧,腰躬着几度,和条狗也差不多。
他认为自己最识大势,跟了浔州陆氏才有前途,岂不闻京中那病恹恹的皇帝没多少日子了?唐州的‘唐王’才是未来英主,陆氏正是唐王埋在浔州的暗助,这一点老樊是很清楚的,他多次奉劝侄女朝英,嫁给陆桓儿子陆益多好的选择?虽是侧室,但人家许了必不薄待之诺。
但樊朝英根本看不上陆桓一家,倒是三华峡的陆士一家还硬气,只不过陆士是浔州陆氏的二房,他做不了陆氏的主,虽勇悍沉雄,但总感觉他活的窝窝囊囊的,被阴险奸诈的其兄陆桓压的死死的不能出头。
那陆桓还建议把二房闺女陆麟嫁入唐王府,做个侧妃……陆士拒绝了,一是他也不怎么看外强中干的‘唐王’,二是唐王有虐名,怕女儿入了唐王府受腌臜罪。
就因为这事,陆桓陆士兄弟俩闹的挺不愉快的。
其实陆氏若无二房陆士撑着,陆氏也不过是浔州一富绅撑死了,想左控浔州大势是没可能的,但正因有了陆士在外为匪,陆桓更暗中买通了浔州卫兵马指挥使,才真正掌控了浔州。
但浔州到底不大,才五七万人口,和南边的孟州没得比,让陆桓控制起来倒是便利几许,唯一的眼中钉肉中刺便是‘卧虎岭’,这番收拾了卧虎岭,陆氏似可高枕无忧,至少在浔州境内是这样的。
也是孟州那位‘陈钦使’折腾的太过了些,让陆桓心存了隐忧,浔州若不能再聚力于一,他心下更是没谱儿,同时,唐王也来了暗谕,让他寻机整饬浔州武力于一统,以便用时能起大用。
然而,怕什么就来什么。
他们陆氏和唐王最担忧的陈钦使正在赶来途中。
……
四架囚车两两并行。
前面两架囚着樊朝英和老三樊钧豹。
后面两架是老大樊钧熊、老二樊钧虎哥儿俩。
一向自负的樊朝英恨的银牙都快挫碎了,但想不到卧虎岭会毁在堂叔樊贵这条老狗手中。
枷入囚车前,他们的外甲都被剥去,身上只剩下了单薄内裳,三个男的还好,到底体壮也不惧暴露,可是樊朝英是女子,也只剩下了内裳就有点惹眼,骨中亵裤不知是不是被故意扯裂,隐出一截白花花大腿。
她胸端两陀本硕,没了外甲拘裹更颤巍巍的直抖,感觉风要是大点都能撕开内裳一展硕怀之风物。
当时,小茅丘匪首还说要剥光樊氏四个,他主要是欣赏一下樊朝英的身子吧,但被陆麟怒斥,才没有得逞阴谋。
陆麟对樊朝英有种说不出的相惜相怜之情,二女武艺又在伯仲间,大战二百合都不分胜负,可惜了,樊朝英……我救你不得。
另外,樊朝英是陆桓长子陆益指名要的人,张忠朴也不敢太乱来。
“妹子,哥哥三个倒无妨,头掉了不过碗大一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怜你呀,哎……”
老三樊钧豹虎目含泪,隔着输送车转头对妹妹道。
“三哥无须多言,将军难免阵上亡,我樊朝英也是女中英雌,何惧一死?只是心恨老狗樊贵,居然害死我等,若死前能见他报应才好。”
“难喽,妹子,那老狗将来必有惨报,我等不甘低头罢了,若屈了膝盖苟活下来,还怕没杀他之机?只是哥哥我是绝不对仇人屈膝的。”
“这才是我好大哥,誓死不屈,樊氏儿女,只能站着亡,绝不屈膝降,有死而矣。”
“哈哈,正是,有死而矣。”
他们的对话,自然被陆士父子三人听到。
其实,陆士他们父子三个心里也佩服樊氏兄妹四个的人品作派,虽为匪贼,却不劫贫民,只对贪官污吏世间腌臜坏人痛下杀手。
三华峡与卧虎岭也交手不下数次,从未分出过胜负,打了好几年,双方都是很佩服对方的。
但今日樊氏一举成擒,却非陆士一门之功,功臣是腌臜老狗樊贵。
然两军交战,机谋诡变层出不穷,只有成王败寇一说,输了就是输了,也没甚好说的呢,你再不甘,该掉脑袋时也是要掉的。
樊朝英心下自然遗恨无穷,她叹息一声,抬螓首望向东方那旭日。
偏在这时,一声尖鸣窜上半天。
尖鸣声正是鸣镝响箭,大楚军方改制之后,它在发射时会点燃箭杆前段上涂抹的火药,窜上天能看见清晰的火焰,于夜间使用更极易辩清鸣镝响箭的准确方位,不虞军情有失。
突然早出来的鸣镝响箭,一下引来了陆氏联军的恐慌。
谁都知道鸣镝响箭是军队行动前的大警示。
陆士心念电转,隐隐感觉是谁来了。
他目光转向南边,盯着远处走伏的田陌荒野,心中略微一沉。
莫不是孟州‘陈钦使’的人到了不成?
否则在浔州境内不可能再有官军鸣镝示警,跟着自己军后的还有浔州卫的七八百人,兵马指挥使陈润也在的啊。
陆麒陆麟兄妹两个也攥紧了兵刃,目光顺着其父望的南方而视。
囚车上樊氏四兄妹也看到了陆士父子女三个的异样,同样往南边起伏无尽的山丘原野望去。
此时,无数人的目光都在南望。
甚至直接影响了迤逦而行的大队,有不少人是驻足而望呢。
“探马,”
“大人,请吩咐。”
“速速往南查探虚实。”
催马上来与陆士并行的浔州卫指挥使陈润下了令。
“喏。”
就在探马准备走时,大地突然轻微的颤抖起来,这颤抖有远而近,渐渐可闻,很快就汇成了一片清晰可闻的铁蹄轰鸣。
晨曦旭日照耀的地平线上,很快出现一片银潮。
银潮前头竖着一杆迎风招展的大旗,然后是马背上骑士背后插着的小旗,百骑百旗,在风啸中烈烈作响,小旗上五个字‘禁军龙禁卫’。
当然,离得远谁也看不清小旗上的字。
但大旗上的字却越来越清晰可见了。
“代天东巡陈!”
陆麒眼力好,轻声就念了出来,他艰难的吞咽着唾沫,“父亲,是陈钦使的龙禁卫……”
银甲重铠就是龙禁卫的识标,但他们换了新装陨铁‘重槊’,这是大半个月来陆镇连夜赶出来的第一批奇兵,计120件,陈道玄第一时间下令给龙禁卫先换上,还操演了三日呢。
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手擒着‘暴天龙虎戟’的张东泰一马当先。
他左边上裴域,右边是归队的陆温,三人如三根箭头,身后上分成了三个‘大雁翅’的龙禁卫梯队,每队三十三人。
龙禁卫后面是五百孟州军精锐,亦分成十个‘五十人’的战队,队形整齐到令人心魂俱颤。
本来北高南低,在陆士他们方向望去,可谓是一目了然啊。
他们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此精锐,何以为抗?
最要命的是这五六百人都是骑军,在旷野荒陌之上,杀步军那不是屠猪狗一样的简单吗?
陆氏这边的三华峡喽啰也好,浔州卫的官军也罢,十之九成都是兵卒,也就极少数的头目或将官有马骑。
面对一百武装到牙齿的龙禁卫和五百精骑,他们够塞牙缝儿吗?
“快快快,旗牌官,还不快找出旗语?都是军官,一家人啊,”陈润这个兵马指挥使也是久经战阵的,知道步卒对上骑军有多惨,可不能让这误会变成惨剧,得赶紧表明身份。
“还有你们,快喊,喊明我等浔州卫的身份……”陈润又吩咐身侧一众兵卒。
于是,旷野官道之上,就听一堆军兵大喊‘我等乃浔州卫官军,龙禁卫兄弟不要误会了啊。’
轰隆轰隆的骑军敲震着大地就到了北边这条官道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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