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然回到家，高洋不在家，李然开门把钥匙留在了门口垫子底下，想着以后应该让他自己配一把了。而后没有洗漱，也没有做别的，甚至没刷手机，他只想快点睡觉。换上睡衣盖上被子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次没有做梦。

　　“阿嚏”一个喷嚏把李然打醒了，李然有很严重的偏头痛，出院以后更是，而今天毫无疑问，他感冒了，他慢慢起床，看了看时间，六点四十多，然后双手把着床边，慢慢地站了起来，保持头部不动一小步一小步地向前挪动着，不知道高洋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家伙呼噜都传到客厅了，李然也没管他，走到客厅茶几下面，开始找止痛片。他头部保持水平，把药一个个举起来放到眼前。没办法，这是他抑制偏头痛最有效的方法，不动，你就不疼，看你能怎么办？可是糟糕的是，并没有止痛药了。

　　“靠，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李然起身，开始去洗漱，这个洗漱进行的相当漫长，动一下脑袋缓一会儿，动一下脑袋缓一会儿。收拾完都七点二十了，出门后，寒风并没有给李然吹清醒不说，甚至李然感觉自己头疼的意识都有点模糊了，没有办法，李然又再次坐上了奢侈的出租车。

　　进了制作组工作室，李然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跑到自己位置上就趴着了。没过一会儿，王小涵来了，看到李然趴在座位上，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拍了一下李然后背“呦，臭弟弟来了。”

　　王丹对于自己的这个妹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别老欺负小李。”

　　王小涵撇撇嘴“那是他的荣幸。”

　　李然本来在睡觉，他此时脑袋里面就好像有一汪水，水里还有好多石头，王小涵这一拍，让水晃动起来，连带着里面的石头不断的撞着他的脑袋并且带着眩晕buff，好悬没吐了。李然依旧保持不动，让头疼尽量的缓下去。

　　王小涵看李然没说话，以为他生气了推了他一下“你生气了？别生气呀。”李然真是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缓下来，她又给你来一下，我的天啊。快点来个人给这丫头收了吧。

　　“喂”王小涵看李然没反应还要推，李然头还是趴着的，但是感觉到不好，马上把手抬起来对着印象中王小涵的位置示意了一下，闷声说道“姐，别，我感冒了，头疼要炸了，你再推我可能就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哦，那你休息休息吧。”王小涵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李然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李然是真的没心思想这些。迷迷糊糊的就睡了过去。

　　他好像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但是只是一声，李然以为是幻听，也没在意。继续埋着头，还不忘和王小涵说“一会儿九点叫我，我起来干活了。”

　　可能睡了很久，也可能只是一会儿，李然再次被推醒了，他以为九点了，迷迷糊糊的说道“九点了么？”谁知道刚起来就看到前面有一套午餐，旁边还有几片止痛药，李然有些懵逼看了看旁边，就看到王小涵在他旁边笑吟吟的，看他转了过来说道“都中午了，快把饭吃了。吃完隔半个小时在吃药。”

　　“我靠，中午了？我的工作还没做呢。”李然惊呼了一声，但是头疼马上让他皱紧眉头，揉了揉额头问到“早上工作量大么？”

　　“放心啦，我都帮你做好了。”王小涵回答道。

　　“做完了？”李然有些诧异。李然一边说一边打开盒饭，也确实饿了。

　　“嗯，开始王经理找你给你布置任务，还叫了你，你像个猪一样都没听到。后来全被我揽下来了。”王小涵语气平淡的说道。

　　“谢谢你。”李然态度真诚的说道，他已经知道了他听到的那声叫他的声音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谢啥，臭弟弟，姐姐应该照顾弟弟不是么？你吃吧。”王小涵笑着说道，随即想到什么一样的继续说道“想你昨天坐在那，不感冒都怪了，以后注意点吧。”

　　李然愣了一下“什么坐在那？”

　　“就是你坐在公司旁边的长椅上啊，跟个傻子似的。你干什么呢？”

　　“噢，我没事喜欢发呆，特舒服。”李然还是这样的回答道。

　　“你要不是想告诉我就别说。”很明显王小涵不是张璐。不好糊弄，随后把李然没吃几口的饭菜一拿“别吃了，不给你吃。”然后提着就扔进了垃圾桶。回到座位噘着嘴好像谁欠了她八百万似的。

　　李然被这一系列操作弄得懵了，整个人睁个大眼睛傻傻的看着王小涵。

　　王小涵也不搭理他，李然苦笑一下，收拾收拾了桌子，吃了药，趴在那对着她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自己默默的看下午的工作。

　　王小涵看了看李然，看他皱眉工作，也不知道是头疼，还是工作不懂。而且没想到他能说对不起。感觉自己刚刚有些过了。

　　“那个，你微信多少，工作有不懂得你微信问我。”王小涵没有看李然，看着电脑屏幕，目不斜视的问了这样一句话。把傲娇展示的淋漓尽致。

　　李然把手机打开二维码，递了过去笑嘻嘻的说道“那有不懂的就拜托前辈啦。”

　　王小涵还是没有看他，拿着手机一斜，滴的一声就加上了，李然看她那傲娇样，撇了撇嘴，看了看手机“噗嗤，哈哈，王温柔。”李然看她的昵称实在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笑笑，笑死你算了。”王小涵气的两眼都能冒出火，用手推了李然一下，李然一个没把住。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哎呦，我姐姐诶。”李然倒地上，脑袋就像要炸了一样，坐起来皱着眉头半天不敢动。

　　王小涵看他那样，突然想起来李然感冒头疼着呢，紧忙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去扶起李然“你没事吧。快起来在趴会儿，下午工作能帮你的我帮你。”

　　李然坐到座位上，揉了揉额头声音很小很虚弱的说道“我自己来吧，谢谢你啦。”李然说完还嘻嘻笑了一下。

　　王小涵看着他，看他的样子再想想昨天他坐在长椅上，突然有点心疼，张了张嘴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

　　到了下班时间，李然刚出公司。就看到迎面开过来一辆黑色丰田，李然也没在意，就继续往前走。

　　丰田追上李然停在了他的旁边“滴滴”按了两声喇叭“李然，上车。家里在哪，我让我姐送你。”

　　李然转头，是副驾驶的王小涵在和他说话。那这辆车应该是王丹的。

　　“好，那谢谢啦。”李然说完就上了车对着王丹说道“王姐，麻烦你了，我去百升小区。”说完李然就仰着头躺在了后面的靠垫。

　　一路无话，李然头疼得感觉世界都模糊了。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王小涵有些担心的声音。“李然，李然，不行送你去医院吧。”

　　李然睁开眼睛，缓了一会儿，而后坐直了身体看了看外面，是他住的小区。

　　“对啊，小李，去看看吧。”王丹看他的样子也有些关心的说道。

　　李然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了，还有点活，回家做完，谢谢王姐，你们先回去吧，路上慢点。”说着话李然打开车门，刚刚下车，头一昏，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好在刚刚下车保持着半弯腰没人看出来，李然扶住了车门，装作没事一样走进楼道里。没有再回头。

　　上了楼，李然回到卧室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份检查报告。走到沙发坐了下去，看着上面的字，有些无奈，脑组织损伤，蛛网膜出血，好在能抗住，不至于人没了，他闭上眼睛，此时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这该死的偏头痛能快点过去。

　　……

　　两年前冬天的某一个夜晚，零下，温度没有高到哪去，寒风好像也是同样的肆虐。

　　“喂，李然，过来唱歌啊。”李然穿着一套休闲装，坐在家里，拿着手机，在翻看不知道谁的朋友圈。他的心情还算不错，没其他的原因，那个他喜欢的人回来了，分久必合。

　　“好啊，在哪了。”李然问到。

　　“麦二，快来吧。”

　　“行，我就过去。”挂了电话，李然换上羽绒服出了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目的地。

　　那一晚上，他没喝酒，可是很开心，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伙，李然还是坐了一辆出租，在副驾驶他拿着手机，想和那女孩儿说说话，可是怕打扰，也怕她烦，一直在想该说什么，不过嘴角的笑容确实越来越明显，有时候可能就是这样，想到她，我就很开心。

　　就在这时，李然突然感觉司机那面有强光照得他手机屏幕都看不清，李然往旁边看了一眼，顿时自己汗毛都竖了起来，只见一辆货车，伴随着喇叭和刺耳的刹车声朝他们撞了过来，来不及任何思考，几乎下意识的决定，李然把安全带拽了下来，随后快速地把手放在了门扣上，打开了车门，还没来得及跳出，就感觉到猛烈的撞击，车身翻滚，李然那面由于开着车门，没有安全带的束缚，被甩了出来，翻滚了几圈。也就在这个时候，李然听到了砰的一声，他也不知道声音来自哪，想来应该是他们的出租撞在了什么地方，他已经没能力思考了，他听着周围的惊呼和尖叫，知道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危险了。

　　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抬起头，在找什么东西，是手机，好巧不巧的，手机也掉在周围，李然艰难的靠近拿起手机，好在只是外屏碎了，李然趴在地上用手指一点点拨动着，找到了那个女孩儿。

　　他想打电话听听声音，可是十二点了，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怕打扰她，于是就发了两条语音。

　　“我出车祸了。”

　　“我可能……扛不住了。”

　　发完以后，李然如释重负，身上的疼痛席卷而来，身子像散架了一样，他知道肯定有人叫了120，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给刚刚喝酒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地点让他来找自己。挂了电话没多久，朋友和救护车几乎同一时间过来。

　　滴滴滴滴，微信响个不停，李然闭着眼睛，潜意识知道是她，一定是她，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还握着震动的电话，李然在车上把开机密码告诉了他朋友，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道“联系她，让她放心。”

　　李然闭着眼睛，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远离，警笛声，呼喊声，还有人们的说话声，他的世界越来越安静，他感觉自己在下沉，周围只有无尽的黑暗。最后那个女孩儿浑身发着光芒，向着李然伸出了手。那是黑暗之中的唯一光明，李然也伸出了手，他用尽了所有力气刚要拉住那只手，奔向光明，还没等握住，突然极速的下坠，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索性他放下手，被迫享受着坠落。

　　李然停止了坠落，浑身没有一点伤痕的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只有黑暗，恍若隔世。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它好像来自周围的任何地方，存在于任何一个方向，是来自她的。

　　李然，你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李然的声音回响在这片虚无的空间。

　　“猪猪，我想我可能离不开你了。”

　　李然突然坐在地上抓着自己头发有些难过的说道“我又何尝不是？”

　　“我好想你啊。”

　　黑暗中，李然没有感到害怕，就那么站着，希望能够透过黑暗看到那个女孩儿……

　　他记得他出了车祸，自己这样可能快不行了。他现在只想看看，再看最后一眼那个女孩儿，他往前走着。

　　光明......前面是光明。

　　突然出现的光明晃得李然睁不开眼睛。他与她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地略过。

　　“你就不会来安慰安慰我？”

　　“猪猪，你真好。”

　　“一会儿能打个电话么，我想你了。”

　　她在前面，穿着第一次见面穿的衣服。黑色半袖，黑色短裤。黑长直的头发乌黑靓丽，双眸清澈明亮，盈盈秋水。一只手背在后，一只手向着李然伸过来，一张樱桃似的小嘴微张。

　　“李然，最重要的是，你一定不能有事？好么？”

　　“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啊。”李然伸出手拼命地奔跑，拼命地奔向她，可是距离不曾缩短。他再一次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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