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山隐4
胡蝶一大早就收到了活动所的致歉信。
狄姜的字体像是小孩，一笔一划格外方正。
女孩说她很抱歉不能来，虽然理由是临时有事，但想想就知道应该是被拦住了。
不过也好。
胡蝶烧掉致歉信，抬眸朝楼上电梯口的方向扫了一眼，那里藏了不少同盟会埋伏，估计是铁拐刘安排暗杀狄姜的。
虽然她也干过这些勾当，但还是讨厌见血。
回到咖啡厅，一个老头在角落等着。
对方见她一人进来，表情松弛了几许：“狄姜没来？”
“是。”胡蝶双腿交叠斜坐在凳子上，手臂搭着旁边凳子靠背，她手指挑了挑鬓角的卷发，整个人看着妖娆又风情，“看来她在冉晨心中分量，比我们预计的要重许多。不过……万一她来了，铁拐刘的人在外面动起手，你会阻止吗？”
“会。”
老人毫不犹豫，他喝不惯咖啡，直接倒掉整杯黑咖，倒满白水喝掉一半。
胡蝶不相信对方：“你身份特殊，会为这种小事露面？”
“出手阻止一定要露面吗？”老头笑的满脸皱褶，从钱包拿出通用币，颤巍巍放在茶碟下，夹杂了一张纸条，“之前答应过送你离开第五区，今天晚上临福珠宝有辆车会出城，你直接去那儿等着。”
“多谢了。”胡蝶伸手抽出那沓钱币，一边点着钱一边说，“还是暗影部的兄弟讲义气，紧要关头还得靠自己人。”
“小蝶，逝者已逝，你……”
“他没死。”胡蝶啪地把钱拍桌上，打断老头的话，视线落在那相框中，原本怒气冲冲的神色缓和了几分，眼神渐渐暗淡，“他们只是迷路了，可能是感应功能出了差错，我肯定会找到他的。”
老头见胡蝶自欺欺人的模样，想开口安慰对方，可最后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对胡蝶来说，提起那些事，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那起事件中，暗影队第十六组全军覆没，胡蝶作为唯一的幸存者，对她来说，承受的痛苦远远大于活着的喜悦。
“千山……”
听见胡蝶唤他，老头答应了一声。
“你知道吗？我有时候在想……若当时也跟着他们死了，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老头看向胡蝶，见对方表情发怔，两眼无神，丝毫看不出往日暗影队第一美人儿的精神气。
他心疼这样的胡蝶：“死多容易啊，一把刀，一颗药，或者找个悬崖一跳，登时就一了百了。可是，小蝶，即使活着千难万难，可只有活着，才有机会查出真相，才能等到潜伏在同盟会的那人露马脚，才可以报仇雪恨。”
“我知道……只是偶尔觉得太累，想逃避休息一下。”胡蝶擦干眼泪，对老头挤出一抹笑，“你放心，我还要找陆青呢，不会自寻短见的。”
老头松了口气，又陪胡蝶聊了些往事，直到中午的时候才离开。
晚上，狄姜特意按茶馆师傅教的方式，做了两杯奶茶，一杯给了刚好汇报完离开的秦知秋，一杯端到冉晨面前，满心期待地望着对方：“教授，我做的！尝尝？”
冉晨看都没看，直接拒绝：“我不喝甜的。”
“这杯专门没放糖。”狄姜把玻璃杯推到对方面前，抱住对方手臂撒娇，“尝一尝嘛。就一口，一口好不好？”
冉晨被缠的没办法，示意狄姜别晃了，左手拿起奶茶：“就一口啊。”
“嗯！”
狄姜期待望着冉晨，歪头观察他的反应，可实在看不出变化，心里开始打鼓，问：“怎么样？好不好喝？”
“……一般。”
冉晨放下杯子，拿手帕擦嘴。
“啊？唉。”狄姜失落，坐在旁边矮凳上，很是纳闷地掰扯手指，“教授，你说你不喜欢香的，不喜欢甜的，不喜欢色彩鲜艳的……”
说着，她仰头看向冉晨：“那你到底喜欢什么啊？”
冉晨避开狄姜视线，拿起文件夹继续翻阅：“怎么想知道这个？”
“我是你的生活助理，不能知道吗？”
“我不认为了解我的喜好是件重要的事。”冉晨拿起笔圈阅文件，公事公办的语气，“狄姜，你只要尽快翻译完那些书籍就行，不用费太多心力照顾我，那样太累了。”
听见这话，狄姜心揪了一下。
果然……不管她如何努力，在冉晨眼中，最重要的事还是翻译。
低头站起来，拿起几乎还是满的杯子，一步一步走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冉晨，对方正低头看文件，神情严肃，不知在想着什么。
封浪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看见狄姜手里的杯子，直接拿起一饮而尽，然后对着错愕的狄姜比个大拇指，很是夸张的语气：“好喝！”
狄姜：“……”
这位大哥一如既往的不见外，不过对方和冉晨关系很好，所以她并不排斥封浪这些行为。
以为两人要商量事情，她去准备茶点，还没煮好热水，就见封浪大跨步地离开，不会儿冉晨也出来了，还换上了作战服。
她从未见过冉晨穿这套衣服。
心里没来由的慌乱，狄姜很是担心地喊了声：“教授！”
冉晨把唐刀系在腰上，转身朝狄姜招手，等人跑到身边后，拍了拍对方肩膀：“今天别等我了，早点儿休息。”
“是有异兽攻击了吗？你会受伤吗？”
狄姜很是害怕，走近了才感觉到冉晨身上这套衣服，散发着让她极不舒服的寒意和杀气。
冉晨被狄姜的话逗笑，他故意揉乱对方头发，语气轻松不少：“几头有异能的异兽伤不了我，顶多费些力气，别担心。”
“那……那你小心。”
很多话堵在心口，最后只说出这一句，狄姜依依不舍地目送冉晨离开，等了半个小时，期间心一直突突跳着，想了又想，她决定去找秦知秋问情况。
穿过城堡走廊时，活动所全部广播响起号角。
不到一分钟，留下的所有天城人先后离开，包括检验室的成员，还有非活动所管辖的地政部调查队。
“听说异兽攻击了外城畜牧区，地界政府请求维稳队去支援，去了才发现里面混有高阶异能异兽，杨巍带领的行动组受了挫，死了不少人，所以维稳队全部出动了。”
狄姜扭头，发现是离离，对方抱着一盆还未开的黄色菊花，和她并肩而立。
“你怎么知道？”
“消息都传遍了，活动所服务员全聚在宴会厅议论，据说形势很严峻，异兽已经快攻击到了商业区，要是再拦不住，最后形成兽潮，可就糟了。”离离扭头看向狄姜，“狄姜，你赶紧回房间吧，没有天城人的活动所就像失去子弹的枪，你身份特殊，万一有人像上次一样借机生事，冉指导官回来肯定会生气的。”
“兽潮？”狄姜完全没在意后一句话，她抓住离离追问，“那教授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离离轻拍狄姜后背安慰，“不过我听说冉指导官的实力在天城也是数一数二的，暗影区都去过的人，应该不会被这小小异兽伤害。你还是先顾好自己，赶紧回去吧。”
听完离离的话，狄姜宽心不少，看着已经恢复空旷的草坪，她朝离离点头，转身朝回跑。
离离目送狄姜背影消失在走廊，等了五分钟确定人不会出来后，抱着花盆走到楼梯口，替换掉了上午才放在长廊门口的白色菊花，然后抱着旧花盆离开。
【命令有变，取消刺杀行动。】
于此同时，活动所外一间珠宝店，胡蝶穿着黑旗袍，站在展览台后看着活动所的车辆远去。
一只喜鹊飞来停在她手腕上，随后进来一位老人，胡蝶看了对方一眼，把喜鹊挥走：“两位稀客啊。”
喜鹊扑哧变回一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笑呵呵抱住胡蝶：“嫂嫂，好久不见！”
胡蝶蹲下抱起小孩，扭头看向老头：“千山，让我等在这儿出城，车没来你来了，几个意思？”
“铁拐刘要杀那丫头，我让花匠改了命令。”老头走到胡蝶身旁坐下，声音清澈透亮，不符外貌的老态龙钟，显然他认为面对这两人不必伪装，“邵华救的那女孩，没了记忆却懂旧世界的文字，我认为她本来就是旧世界的人。”
“那又如何，你不是说她没了记忆吗？”
“或许以后能想起来，总之现在不能死。”千山声音压低几分，“你我同为暗影队出身，应该明白其中道理。”
“要我怎么做？”胡蝶抱着男孩坐下，摊开自己的底线，“我今天必须离开第五区。”
“那就带狄姜一起。”
“怎么带？”胡蝶觉得好笑，仿佛听天方夜谭，“我连活动所都进不去。”
“你只需等着，我把人带你这儿，你帮忙送到同盟会最近的占领区。”
胡蝶不同意对方冒险，长老会堂曾经评判过，千山一个人抵得上一个占领区，是在基地的重要潜伏者：“你不怕暴露吗？”
“我不会暴露。”
老头走到镜子前，揭开覆盖在脸皮上的面具，身形也随着咔吱声变得高大，他穿戴好另一个面具，转身面对胡蝶，毫不意外对方惊讶神情，笑着说：“胡蝶女士，你忘了，我可是千面狐狸。”
胡蝶发誓，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定会以为面前这位，是真正的秦知秋。
不管是身形、神情还是音色，都毫无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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