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江听云见江景明连蜂蜡罐子都拿出来，使着眼色叫他赶紧把罐子收起来。
但是江景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动作，一脸想要邀功的表情，拿着罐子走了出来。
“你小子跑得这么快，难不成是被你吃完了？”江父看不惯自家孩子这么风风火火的性子，忍不住沉下脸来，他是个读书人，难免认为自己的孩子也应该有点读书人的沉稳。
“您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是到了今日才知道家里藏了一罐子蜂蜡。”江景明见着江父严肃的样子，心里有点发憷，赶忙躲到江母身后解释道。
“不是你还能是谁，这家里属你最顽皮捣蛋，每日带着妹妹不是去溪边捞鱼，就是上山摘果子。”江父见他不愿意承认，心里也动了怒。
“自你三岁以来，我每日教你读书习字，希望你能有所建树，可是你呢？现今已经九岁了，一点都不知上进，来年为父都不好意思送你到学馆去。”
江父越说越生气，气江景明的顽皮胡闹，更气他的不知进取。
江景明被他说得偃旗息鼓，败下阵来。
在江父的训斥中低着头，一步一步地将身子从江母身后挪了出来，手里抱着蜂蜡罐子，眼底含着泪水，却倔强得一声也不辩解。
江听云见江景云这般被江父训斥，心里很不是滋味，毕竟这蜂蜡是被她拿去糟蹋掉了。
眼见着江父越说越悲愤，甚至动手拿起扫帚，就要往江景明身上招呼，她连忙在江父动手前冲到江景明面前，用小小的身子挡着她，乖乖地对伸出手心：“爹爹别打哥哥，蜂蜡是被我吃完的，不关哥哥的事。”
江景明看着挡在身前的妹妹，小小的个子却不惧怕发怒中的父亲，在父亲生气的时候能勇敢地挡在他面前承认错误，就算知道承认这件事情会被父亲毒打，她也不害怕，他心底难免有点感动。
完全不像小石头的弟弟，小石头说每次他弟弟偷吃了东西被发现后，总是嫁祸到他头上，他已经被他爹娘误会过好多回了。
“云儿让开，今天我非要教训教训这个小兔崽子不可。”江父看着眼前的江听云，稍稍放缓了语气跟她说道。
“不让开，这件事我知道是我做错了，爹爹要罚就罚我吧。”江听云见江父不相信，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话间把手掌又往前伸了一寸。
江父看着眼前的女儿，扎着两个丸子似的丱发，上面帮着两根红丝线，眼睛圆溜溜的，里面像晕了一汪清泉，偏偏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算了，饶过你哥哥这一回。”江父信了她的话，边给自己找着台阶下。
江母接过江景明手上的罐子，细细看了一眼，净是真的一块儿也不剩。她将罐子放到桌上，啪的发出一声轻响，问道：“怎么回事？这好几块蜂蜡都是你吃完的？”
江听云站一旁，看不清她脸上是什么表情，只敢低着头承认：“都是我吃的。”
“忘记上回你蜂蜡吃多了闹肚子的事了？”
听着江母带着责备的关心，这才抬起头看她，只见她板着脸，眼里带着一丝责备。
想起上次因为吃多了蜂蜡闹肚子，江母在她床边照顾了她一晚上，江听云心底闪过些许心虚，语气渐渐弱了下来：“记得的。”
“记得你还敢吃这么多！我看你比你哥哥更不长记性。我今天非要打你一顿，让你不敢乱来。”说罢，假意伸手要去拿刚刚被江父放下的扫帚。
江听云知道江母这是处于对她的关心，并不是责怪她吃完了家里的蜂蜡，她心里也有了底气，连忙抱着江母的腿撒娇：“娘亲，娘亲，我错了，您原谅我这一回吧。”
江听云吃定了江母的刀子嘴豆腐心，抱着她的腿，抬着头一脸希冀地继续软软地说着：“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这一次吧。”
不多时，江母就被她哄得心都化了。
“我看还是得叫张跛子开两服药来，多吃苦才能长记性。”江父看着她们母女互动，心里觉得幸福又满足，却还是忍不住打趣江听云。
张跛子是村里的光脚大夫，据说年轻的时候在京都专帮贵人看病，后来因为得罪了人，遭人陷害，丢了身份，弄瘸了腿，辗转到了他们村里来。
江听云最怕喝中药了，那味道在嘴里，需要好久一会儿才能散去，她可不想再受这种折磨。听到江父的话，忙撒开抱着江母的手，两三步到江父身边，拉着他的衣服：“爹爹，我错了嘛，再也不偷吃了，您别去找张跛子。”
江父本来就是吓唬吓唬江听云，听到她的认错，自然没有去找张跛子。
而后，父母二人对着江听云叨叨絮絮一炷香将近一炷香的时间。
江听云诺诺不敢辩解，低头听着江父江母的爱的教育。
“妹妹今日还没习字呢，我带妹妹去习字。”最后还是江景明看她实在可怜，开口将她从江父江母的“关爱”中解救出来。
“去吧，顺便检查一下云儿的字最近有没有写好。”江父说道。
“是，爹爹。”江景明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便带着江听云回到房里。
“哥哥，你这趟进城可有买到杏核油？”刚一进房间，江听云就忍不住开口问道。
江景明无奈地冲她摇摇头：“这次进城，我按你说的将街市上的粮面铺子我都去问过了，并没有你想要的杏核油。”
江景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江听云会想要这些他们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但是妹妹这么可爱，怎么能让她失望呢。
所以这次进城他趁着空闲的时候，偷偷问了好几家粮面铺子，均没有她所说的杏核油。
听了江景明的话，江听云有些意外，难道这个世界还没有杏核油的存在吗？
“那可有菜籽油、芝麻油之类？”她紧接着问道。
“这些粮面铺子都没有。不过这芝麻油可是胡麻油？”江景明摇摇头，他从没听过芝麻油这种东西。
江听云突然想起来，历史上，芝麻可是从西域传入中原的，从西域传来的那可不就是叫做胡麻吗？她连忙点头道：“对对对，就是胡麻油。”
“胡麻油家里不就有吗？”江景明听她说想要到是胡麻油，突然想起来家里似乎还有一些。
“在哪里？”江听云迫不及待问道。
“就在娘亲的织布机旁边的罐子里，每次织布的时候娘亲都会加一点到织布机上面。”江景明说道。
江听云仔细想了想家里确实有一台织布机，当下拉着江景明就往厅堂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还要习字呢！”江景明嘴上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地跟着江听云往外走。
江听云走到织布机旁，拿起旁边的罐子，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约莫还有三分之一的油，只是油质很污浊，还有一些发黑。
她将罐子举到鼻尖，试探性闻了闻，并没有她熟悉的芝麻油的浓郁香气，反倒只有一股焦糊味儿，心里叹了口气，就算这是真的芝麻油，放了这么久了，想必也不适合做口脂。
江听云有些失望地将罐子放回了原位。
江景明在一旁注意到江听云的脸上由原来的兴致勃勃变成了满满的失望，关切道：“怎么了？这不是胡麻油吗？”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着似乎放了很久了，可能已经坏了吧。”江听云心里不确定，也有可能将油质能做到这样已经是这是时代的最高水平了。
江景明拿过她手里的罐子，细细看了下：“我记得这油前年刚买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浑浊，定然是放坏了。”
原来已经放了这么久了，就算没坏也不适合拿来做口脂。
“哥哥知道这是在哪里买到的吗？”江听云不死心地问道。
“这是前年卖货郎来村里时，娘亲向他买来的。”江景明记忆力很好，近两年发生的事情他都记得。
卖货郎就是挑着担子在路上卖货的人，有时候会到乡下的村子来售卖一些农家需要的种子、丝线之类，方便了那些腿脚不便的老人，只是他到村子的时间不能确定。
江听云有些着急，明年江景明就十岁了，早就超过了到学馆上学的年纪，若是再过一两年，怕是学馆都不愿意收了。江家父母为着他的束脩发愁了不知道多少回，她觉得自己的计划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这个时代没有杏仁油跟她想象中的芝麻油，她应该寻找什么样的材料来替代呢？
以前有学习资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学一些手艺，如果当初空闲时间少打些游戏，而是学会做簪花、簪子等传统手艺，现在也省得为赚钱的事情发愁。
江听云忍不住在心里懊悔着，当真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江景明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因为没找到想要的杏核油而感到不开心了，忍不住安慰她道：“下回进城我再去问看看，粮面铺子没有我就去问问木匠师傅，总归能找到的。”
“哥哥，没事的，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江听云摇摇头说道。
“那妹妹想不想吃杏子？后山上有一棵杏子树，明日我去摘几颗杏儿回来。”江景明见江听云眉头微微皱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着她。
“好呀。”江听云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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