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特殊弹
这个晚上注定不太平静。
千夏一边担心着远处的混战，可又得顾着自己这边的事。
作为一个即将……也可以说正在被各方追杀的人，她本该找个洞赶紧躲起来的，可是来者是彭哥列的人，她不打算对自己东家有所隐瞒，堂堂正正地主动站出来了。
说实话，能第一时间找到她的，也只有知道她早就来了日本的彭哥列各位大佬了。
“还敢自己跑来老子面前？”xanxus气场全开态度不明，孤身站在千夏跟前，“再没用都该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吧？”
“……是的。”
千夏正经回答，可心里却吐槽着要是这点都不知道那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大佬听后表情看上去相当满意，随即举枪指着她。
千夏又开始发散思维，不禁想起这些日子自己还真没少被大佬用枪指着，正面戳太阳穴背面怼后脑各种姿势都有。今天他们却相隔着数米距离，她竟然感到有些寂寞……果然是虐多了脑子出问题了吧。
可大佬枪法之神，她完全相信距离再远多倍都不影响准度。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大佬拿枪的手稳得很，一点都不晃，还能跟她聊家常。
好吧，这没有那么和平，都怪大佬日常凶她凶习惯了，让她没感觉到这是特殊情况。
可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不……什么都没有。”
“呵，平常那么会说，今天倒是一声不哼了？”
“那个，以前是我太烦太话唠了，真是非常抱歉。”到了这种时候，她只能诚实认错，“可是说正事的话，现在的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也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毕竟该说的该解释的她也早说完了，现在算是乖乖等待判决，甚至一度正坐在地上。
“啊，还是站着比较好瞄准吧，范围也大点……”感觉不对劲的她又站了起来，又后知后觉地解释道，“啊啊啊我绝对没有少看xanxus先生枪法的意思，该怎么说，我是想说自己会全力配合xanxus先生的！”
“哼，废话真多，这点倒是没变。”大佬感概过后又严肃地问，“可是配合了又怎样？觉得这事可以就这么完了？”
“我不是……”
一声枪响划破四周的宁静，也阻碍了千夏想说的话。
不过如他所言，那统统都是废话。
“我不是来听这些废话的，别浪费老子时间。”xanxus以行动表示他经已失去耐性了。
千夏看着自己衣服上穿了个洞，而里头正源源不绝地冒出新鲜的血液，作为捱枪小能手的她也有所感概。
“果然……不会再是特殊弹了呢。”
应声倒地的千夏偏偏老实地只有还有一口气便乖乖站起来，xanxus的手抖着想要再补一枪，可听到她呢喃着的那句话，他便知道自己做不到。
他既无法放下枪，又无法向着那个既弱小又白痴让人无法理解的小鬼痛下杀手。
“既然没话要说那就滚！”
“xanxus先生……抱歉，让你为难了。”
千夏捂着左腹，大佬是不可能在这么近距离射偏的，既然自己没有直接挂掉甚至还能站起来，便代表着大佬站那么高那么厉害，也有着她不知道的烦恼及难处。
既然如此，那么她也是能够流畅地转换方向──
这才不是她怕死，而是她深谙大佬真正想让她做什么，所以她听话照办而已。
毕竟她是彭哥列最忠实的打工人！
钻进外面准备好的车后，她先暂时把血止住，她又用幻术盖了一层掩人耳目。随后她看看车内各个装置，“这玩意怎发动来着……一定是血流太多人都傻了，再说我也没在日本开过车啊，对上一次还是在哪里来着……”
千夏一边抱怨一边研究，没人听她说话也一路上自言自语个不停，用各种借口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总算在挂掉前把人接到了。
当然，指的是对方不是她。
“喂，还有呼吸吧？”她踹了一下刚搬到副驾驶上的临也，“都怪你日常不积点德，都把我这守法的良好市民逼得无证驾驶还不遵守交通规则。”
本来还晕着的临也稍稍清醒了点，可看到驾车的人是个孩子还承认了自己没有驾驶执照，简直恨不得没有醒过来。
“小千夏……你是怕我死得不够快来送我一程的吧？”
“还能开玩笑，看来没伤得那么重嘛。”千夏忍耐着自己的伤势笑了出声，“早知道我过来时就少闯两个红灯，让你给静雄多揍会了。”
“……不，真心的。”临也经已睁不开眼了，可脑子还能转，便开始耍嘴皮子功夫，“如果不是的话，看来你也没好我多少，刚刚那么一拖一丢，半条命都给你搞坏了。怎么？连你也打不过小静静吗？”
千夏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是你？我跟静雄关系可好了。”
“那你这伤又是哪来的？”
千夏以脚踩油门回应，临也半被吓半被甩得说不出话。
待车子终于停下来后，千夏也没比临也好上多少，直接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连想要踼醒临也爬进医院接受治疗的力气都没有，按了下喇叭把人吵醒，“到了，自己爬下车。”
“……好歹，我也是重伤者啊。”
“只要你还有一口气能下去，我保证你死不了。”千夏没好气也没力气地说，摸索着找到把车门打开的按钮，“可你真的别再干那么多缺德事了，我也不是能每次都保你不死啊。”
临也说不出话，只在内心发笑。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在路上遇袭，在医院那个晚上久久无法入眠。
自己惹了多少人他还是心里有数的。
可就是这个他以为会仅次于平和岛静雄为此事感到痛快的小鬼，却在深夜偷偷摸摸来到床边，像是撒娇似的说：“虽然平常总说等着你被别人干掉，可看到你要挂了，我还真有点担心以后真的见不到你了。”
他内心感到意外，表面上却不说。
“呵，我还以为你是手痒忍不住自己来补刀了。”
“临也你别闹别扭了啦，顶多以后你请我吃快餐我都陪你好了。”说着，她便整个人靠在床边与他这个病人抢位置，脑袋贴着他手臂守了他一整晚。
而他，感觉颇有几分似是认识的二哈忽然来替自己守门口，性格还有点向金毛的乖巧懂事靠拢的倾向，后半晚总算睡着了。
从回忆中醒来，他经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这次身边没有那只金毛。想来也是，尽管她不知道在哪里惹事了，可怎看都比他好不了多少，过来医院还顺便捎上他，看来是真的很想念俄罗斯寿司的味道。
临也笑了，心想这回出院后再带她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
“啊，护士小姐，请问跟我一起那个女孩子她怎么了？”在护士来回忙活时，他顺便打听一下她在哪里，打算半夜回敬她一个惊喜。
“诶？这个……我们发现时只有折原先生一人晕倒在医院外，并没有看见其他人。”
“……那大概是我记错了吧，谢谢。”
小千夏呀，这是跑哪去了呢？
错过这机会他只能请她吃外卖了。
废话，她立花千夏作为良好的彭哥列情报员，怎么会跟一般人躺医院？太看不起她了。
她只目送着临也获救，找个地方藏起来后，自己也弃车离开了。
尽管临也认为她像汪星人，可此刻她心境也偏向猫咪，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来临前要找个远离人烟的地方度过最后的时间，不让任何人找到自己。
可这是不可能的，也不符合她的目的。
伤势得不到治疗的她连最基本的幻术都施展不了，只能意思意思地用手掩一下，硬生生把中伤拖成重伤。
她是智商不足，但不是真的智障，她很清楚事情发展下去的后果。
“立花！”
“……在。”
面对泽田纲吉的呼声，现在的千夏只能简洁回应了。
“为什么会……”纲吉急红了眼，“对了，附近就有医院，我这就背你过去！”
千夏当然知道附近有医院，她自己就是刚从哪里过来，“纲吉先生……不，十代目，不必了。”
“可你这伤……”
“这人工内脏可贵了，哪好意思再花家族资源给我换新的？”千夏半开玩笑般说着，自己也没忍住笑了出声，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纲吉又气又无语，“都什么时候了别说笑了啊！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没命的！”
“这才是正确的。”
“什……么？”
千夏努力睁着经已看不见的双眼，想要看到特地孤身前来救她的纲吉，“对不起啊，十代目……可是我不能让xanxus先生白走一趟。”
“是xanxus打伤你的？”纲吉很惊讶。
“嗯，这次劳烦xanxus先生亲自前来了。”如果来的人不是他，或许她也不会下这个决心。
正当纲吉思考着就他所观察，以xanxus与她的关系应该下不了手，哪怕是他想多了xanxus真下手了，那她也不可能从对方手中活下来，更别说本人就一副没打算逃避的意思。
他觉得自己的智商都不够用了。
“十代目，请您听我说。”千夏趁自己脑子还算清醒，把要说的话都先说了，“既然现在全世界都认为我从前上司那里得到了对彭哥列不利的机密情报，如果我必定要被谁抓住，那只能是被彭哥列的人肃清，这才能让所有人断绝念头。”
纲吉感受到她的觉悟，但他实在无法认同。哪怕知道不能再放任她就此下去，可又做不出违背她意愿的事。
“可……可立花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这不是大家的关注点。”
她无法证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况且，当初她被安排到前上司底下，本来就有监督并制衡的用意，尽管这些年连她自己都相信过上司是没有别的心思。可现在本人已经不在世，而她又是唯一全身而退的下属，要说真的半点都不知情，连彭哥列内部怀疑的人也有不少。
不然，不会惊动到瓦利亚，xanxus也不会前来。
或许他是想要给她一个机会的，所以才会选择一个人来。可是她无法取得所有人的信任，总不能让xanxus跟着惹祸任务失败。
本来过去发生的事经已让他在家族内的地位有所动摇，只是本人有足够实力及九代目在背后支撑，外加所属部门特殊。
要是这次再出什么问题，那他以后将会面对更多麻烦。
“我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但总不能连累xanxus先生吧？”
纲吉总算明白她的意思。
她认为这次事件要真正结束，那只能是以自己被彭哥列内部解决的方式。
“可……可xanxus不也是到最后心软了吗？”纲吉经已忍不住哭了出来，这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彭哥列，“不然你也不会来到这里啊？”
“所以，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十代目。”
纲吉最后背起了千夏，没有去医院，可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回家。
背上的她像是把事情交托好后安心睡过去了，脸上还挂着难得平和的微笑，可他更喜欢总是一惊一乍的她。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很难再感受到她的心跳，体温也逐渐与他拉开差距，连本来那一直止不住血的伤口都像是凝固了。
纲吉默默抹了把眼泪，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正不正确，可他内心有个角落在想，说不定她这强大的生命力能坚持多会，然后他们能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
在家附近等候他的，是里包恩跟爸爸。
他会一个人跑出来找千夏，也是不知道其他人对她是怎么想的。他没有不信任他们的意思，只是想先一步找到她了解她的想法。
毕竟她没脑子也是出了名的，生怕她一上来就说错话，便想着帮点忙。
可现在，那两人成了他的希望与救赎。
毕竟那始终是他的恩师及父亲。
“里包恩……老爸……”纲吉背着不知道是奄奄一息还是没了气息的千夏站在两人跟前，“立花她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纲吉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也就对两人都有一定了解的他们能明白。
“纲，很难受吧。”泽田家光代为接手抱过千夏，纲吉才看清她脸上的苍白以及再也流不出血的伤口，那属于她最后的温暖也从背上一并流走。
里包恩的表情在帽子的阻挡下蒙上了一层阴影。
“纲，她说什么了？”
纲吉哭着哭着又有点想笑。
“她啊，说得可多了。她说有事想拜托我，还一本正经特地改了口，跟狱寺君一样叫我十代目什么的……”
事到如今，他是懒得再跟大家费唇舌否定些什么，可她倒是等他真的当上了再说啊。
“而且到刚刚为止，她还一直没完没了地说个不停。”
在拜托纲吉帮忙对外界隐瞒她的死讯后，直至她完全失去意识前，中间还唠叨了很多。
要说那是遗言，那更像是在日常闲谈，只是更走心一些。
纲吉想起自己刚下定决心先尊重她的意思时，才小心翼翼地把人她搬到背上，她就在耳边开始碎碎念个不停，让他泪水一下子收回去吐槽起来。
“都伤成这样就不能好好休息吗？”
“纲吉先生别嫌我烦啊。”
“这会儿倒是喊回名字了……好啦不嫌不嫌，其实以后慢慢说都可以的。”
千夏只笑而不语。
“……因为呀，这样的话，彭哥列内部恨不得我早点消失的人会放心，担心我的人便会觉得我肯定是躲起来了，而其他外面的人反正是怎么都找不到我，也会相信我死了，毕竟正常自己组织内部肃清没必要公开嘛。我觉得我这想法太天才了，绝对是我人生智商的高光时刻。”
“那也不用真的──”他经已不想再跟她吵这点，“唉，算了，反正你把我排除在外面就是了。”
“所以说真的很对不起啊。但客观来说，这是最好的结束方法，如果我实际还活着并被察觉到哪怕一次，那以后都不会有人相信的，最终还是得公开让所有人知道我真的死了才结束，那我宁愿现在就这么……我呀，一直坚信最后能找到来的人只有纲吉先生而已。”
“在这时被信任我也高兴不来。”
“真的对不起了啦。……其实我知道自己拜托纲吉先生这种事十分残忍，换了是以前的我，或许没有那么理解得到位，但来了日本后我好像开始明白了。”
纲吉这次没再呛她，而是默默听着。
“以前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便是九代目，是他救了我一命，还给了我很多很多……可是那时候我并没有真正明白，前上司去世时有难过也感到可惜，但那远远不是现在能比的。”
“像是学校里的朋友啊，最初只觉得烦，可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就会很难过很难过，哪怕他们过得好好的。”
“还有环……最初只是觉得他有钱又帅，看他被小混混搭上帮个忙，没想到还混成好兄弟了，那是我头一次想，家人应该差不多就是那样了吧。”
“临也是我来日本后第一个认识的，很有趣也很缺德，但会请我吃饭。我以为自己还是挺讨厌他的，觉得他早晚遭报应……但当他真的受伤进医院时，我还真有点怕他仇人太多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乘虚而入，在家里坐不住特地跑去医院陪他。”
“还有xanxus先生跟纲吉先生，最初我只觉得你们都是大佬很厉害什么的，而且你们认识的原因又是那么不和平……可是啊，接触多了后，我觉得能跟你们待在一起，就算没有什么特别事也很有趣很开心……当然啦，这个我是不敢跟xanxus先生说的，只能对纲吉先生说说了。”
千夏没气没力还能连续说了这么久，纲吉对她很是服气，这也是他深信她生命力足够旺盛的原因。
可差不多说到这里，她的说话速度跟频率都放慢了下来。
“这还是，我头一次在什么事都未发生前就害怕……害怕不知道会在哪天失去这些人……或是不知道哪天见面……便经已是最后，未来再也不会相见。”
“所以啊……只要我比任何人都早走一步便等于我赢了。”
“我就……不用再担心害怕了。”
这便是纲吉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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