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危机

云昭的不寻常是在卿夏搬家三个月左右出现的，那时候他们的生活已经渐渐归于常态，没有了搬家的那股新鲜劲儿。一开始的时候，云昭只是表现的嗜睡，原本一天只睡十个小时左右，后来就渐渐发展到十二个小时，十四个小时，再后来，几乎整天都在睡觉，即使带着他出去玩，走一会儿也就累了，嚷着要回家。

        接着，出现了其它症状，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缩小，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卿夏以为云昭在闹着玩儿，还笑他，云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后来有一次，云昭变小之后死活变不回去了。云昭害怕，哭着喊，“姐姐，我变不回去了，怎么办？”

        这下卿夏也慌了神，之前云昭嗜睡的时候，卿夏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只是说可能小孩子发育不健全，正在长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可是现在卿夏知道，云昭绝对不是长身体那么简单。

        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顾庆国深入鬼域音讯全无，她只好回去找爷爷奶奶，可是敲了半天门，也没有人出来。

        “卿夏，怎么了？”正当卿夏绝望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卿夏转头，看到了青鸟。

        “青鸟，你知道爷爷奶奶他们去哪儿了吗？”

        “他们好像出去玩了，昨天刚走，你可以联系一下问问。”

        卿夏此刻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隐藏云昭的秘密了，对青鸟讲述了一切，希望她能给出解决的办法，或者，仅仅是一丝可能也好。

        “身体变小？”青鸟想了一下，“会不会是魂魄出现了损伤？我之前听别人说过，这儿的医生其实都不太能看病的，看病的话要去找魂师，他们能够一定程度修复损伤的魂魄，延长寿命。”

        “魂师？”卿夏觉得云昭有希望了，一下子激动起来，“那你知道哪儿可以找到魂师吗？”

        “魂师是很高贵的职业，一般都住在上城区。”青鸟刚说完卿夏就急急忙忙走了，所以青鸟后半句话她没有听见，“魂师的收费可是很高的。”

        卿夏满怀希望带着云昭去了南上城，不过半日，又面如死灰的回了家。

        那名魂师的话犹在耳畔。

        “他这个情况，能活这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魂魄与魂兽相连，魂兽已死，他的生机也断送了。”

        “强行救也不是不能救，鬼域有一药丸，人称生魂丸，服下就能恢复，或是冥帝手下有一魂师，名叫回川的，有起死回生之术，又或者冥帝亲至，自是能救……”

        “生魂丸的价格，一千质量上乘的生魂就能买到。”

        “至于生魂，自然只能去鬼域最凶险的地方猎杀，每月打到魂石里的钱，与生魂的价值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小姑娘，我看你也是初来乍到，该放弃的就放弃吧。”

        放弃吧，所有理智都告诉她，放弃吧，云昭于她，不过是相处了几个月的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也无需对他负什么责任。鬼域凶险，那可是一千生魂，即使是一个经验老道的狩猎团，一年下来，也不见得能猎到几个。她又拿什么来救呢？

        傍晚的时候，云昭醒过来了，他此刻的身体如同周岁的孩童大小，卿夏把他抱在怀里，双目无神，直到云昭小声叫她，“姐姐。”

        “小昭，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卿夏一脸急切，她还抱有一丝幻想，云昭的魂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云昭一直好好的，也许，也许云昭能自己恢复呢？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呢？

        “姐姐，你别难过，我知道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其实那些士兵抓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咪咪死了，我和它性命相关，不能独活，我只是不愿意待在那样冷清的地方独自死去，还好，我遇见了你，谢谢你，姐姐。”

        卿夏哭了一下午的眼睛又蓄满了泪水，啪嗒啪嗒，像断了弦的珠子，“小昭，”她无力的哭着，“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不必救了，这几个月我过得很快乐，只是，对不起，给你带来太多悲伤。”云昭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声音也有气无力，“我要睡一会儿了。”

        他又沉沉睡去。

        当天晚上，卿夏就下定了决心，她要去鬼域。那位魂师说，不一定要猎到生魂，只是一般的碎魂，也能延缓云昭的身体恶化。而且，顾庆国在那里，也许她能找到也不一定，加入顾庆国的队伍，会有很大的几率救云昭。既然有一线希望，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云昭死去。

        原本，她是想好好活着，绝不冒险，等待着某一天父母的到来，可是现在不得不去冒险了。卿夏安慰自己，也许没有传说中那么危险，也许自己能活着回来。又或许，父母说不定不需要自己的陪伴呢？就像爷爷奶奶那样，两个人也很好。

        简单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鬼域条件恶劣，估计没有办法洗澡，因此也不需要什么换洗的衣服，卿夏现在也没有吃饭等等一系列生理需求。因此卿夏只是买了一个可以把小云昭背起来的背带，随身背了一个不太大的包，就出门了。

        南下城距离鬼域的边界并不是很远，卿夏选择了最近的一个传送阵。到达地点之后，再接着走五公里就可以到达最近的一处入口。

        鬼域严格意义上说，更像是一条横亘在鬼世的一条带状区域，边界驻守着由鬼使带领的士兵。因为鬼域与普通生活区以防护罩隔开，所以入口并不是很多，且防守严密。一路上，卿夏看到了许多在生活区看不到的景象。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车子，这在生活区是很少见的，而那些奇形怪状的坐骑，更是见都没有见过。

        越往鬼域的方向走，所见到的景象就越是不同，而卿夏本身，对于那些驰骋在路上的狩猎者来说也是很奇特。所以陌生的目光一直在打量卿夏，卿夏也感觉到了目光里的探寻，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开口询问卿夏，“小姑娘，你要去哪儿？”

        询问的是一个男人，三十岁左右，留着浓密的胡茬，样貌方正，穿着皮质的夹克和裤子，骑着一只很像狮子的动物。

        “鬼域。”卿夏没有多说，只是简短的回答，她不想引人注意，也不想得罪什么人，只想安安稳稳的到达鬼域，运气好的话，能找到顾庆国，让他帮自己救云昭。可是她没有想到，在武力值为衡量标准的鬼域，男性自然拥有绝对的主导权，而她一个明显是新手的小姑娘，自然格外引人注目。

        “哟，还真是鬼域。”

        “你看，我说是吧，你赌输了，来，一缕精魂。”

        “嗨，晦气，算我倒霉。”

        一阵哄闹声从不远处的一辆敞口卡车传过来，卿夏涨的脸通红，却只能咬牙继续走。

        询问的男子却没有放过卿夏的意思，“去鬼域做什么？鬼域可不是你们这种娇滴滴的小姑娘该去的地方，还是回去吧，别枉送了性命。”

        “够了，图克。”一声呵斥传来，那个男子悻悻而归，放过卿夏，回到路中间的队伍里了。

        卿夏松了一口气，她没有看到呵斥的人在哪里，却在心里小小感激了一下。

        “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卿夏愤愤抬头，看见一个悬浮在半空的男子，看到卿夏抬头，男子缓缓落下，走到卿夏身边，递给她一个银色的小球，乒乓球大小，“这作为图克失礼的一点补偿，还请姑娘接受。”

        “不必了。”卿夏绕开男子，继续向前走。

        “我可以救你背上的那个孩子。”男子转过身，对着卿夏的背影道。

        果然，卿夏听到了这句话，顿住了身形，她转过身来，神色激动，“你愿意帮我救他？”

        “可以，不过，”

        男子话说到一半，卿夏打断他，“我答应。”

        “你还没等我说完。”

        “只要你愿意救他。”

        “一个与你没有什么关系的孩子而已，也值得你这样牺牲？”男子不解。

        “如果我不答应，你会放我走吗？”卿夏原本盯着男子的眼睛一眨，一滴泪落了下来，是她太天真了，才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在这里，谁的拳头大谁就说了算，她没有想到，自己这样普通的一个人，也会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你倒是聪明。”男子轻笑一声，目光中多了一丝赞赏，“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的确走不了了，不过我的条件也很简单，跟着我们这个狩猎团，十年，立死契。”

        “好，怎么立？”卿夏很痛快。

        “你站着别动。”男子道，他单手一握，手中的银色小球碎裂，卿夏只看到一缕青灰色的烟雾散出，那缕烟向她缓缓飘来，她下意识要躲，却还是忍住，烟雾飘飘袅袅，在她身旁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她的右手，刺痛从手腕传来，卿夏闷哼一声，低头一看烟雾已经散去，只在她植入魂石的地方留下一弯细细的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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