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线索
烟雾愈发浓郁。
到处都是茫茫的一片。
低矮的房屋在月色下更似鬼魅幢幢。
羽染和希伸出一只手，烟雾像有生命一样流动在指尖上。
这雾不对劲。
眼镜下的瞳孔闪了闪，和希摘掉了眼镜，发动了血鬼术——瞳术·侦！
刹那右眼鲜红如血，无数线条将眼中的世界分割的支离破碎——烟雾的流动轨迹一览无遗。
这是血鬼术吗？
但那个小井田，以及那个苍，应该是人类才对不对！他被他自己的认知禁锢了，一个烟枪怎么可能会产生覆盖了整个镇子的烟雾？
这明摆着就不正常！
和希懊恼，他过于轻信自己的判断了。就因为自身的存在比别人能更容易地分辨出人类和鬼，想都没想就断言他们不是鬼。
他看向雾气中神经兮兮紧张不已的小井田。
这个雾气是他的血鬼术，能够遮盖他是鬼的气息？
还是不对。
被无惨变为鬼的人，从基因根源上就发生了变化，自他苏醒以来就没有见过能够伪装自己的鬼。而且小井田出现的时间虽然太阳已经半落了山，但姑且还算白天——
那就是，他的背后有一只大鬼在撑腰了！
和希的眼神变得无比锋利。
变为鬼的人是可悲的，因为他们是被无惨玩弄的存在；自愿变为鬼是可恨的，因为他们为了活下去草芥人命；但明明是人类却为了自己的欲望将自己卖身于鬼呵，好一个小井田，好一个村长啊！
“既然你这么急着找死，那就让你变成真的死人好了。”
和希像个幽灵一样飞快地沿着附着在发带上的精神力摸到了耀哉天音被关着的房间。
“嘘——”
被吓了一跳的耀哉瞬间急喘了几口，收住了险些叫出声的惊呼。
夜幕下，他看不清和希的表情，但是隐约能觉得他心情沉重。
“发生了什么吗？”耀哉悄悄问道，天音也跪在一旁身体前倾，警惕地看着门口。
和希长话短话。
小小的耀哉沉默了，瞳孔里溢满了悲伤。
那些吃人的恶鬼已经为这个世间带来了这么多悲伤，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己私欲就泯灭了人性呢？
双手握成了拳头，耀哉不懂也不想懂。
和希拍了拍他的头稍作安慰，加紧说道：“这里马上就会沦为战场，我现在就先把你们送去紫藤花之屋。”
“失礼了。”他一只手抱住耀哉一只手夹住天音，也不管二人什么反应直接破窗而出。
两个人是头一次被这么对待，忽上忽下的失重超重感刺激着感官，心差点都要从嗓子眼掉出来了，但好歹是知道事情轻重缓急，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和希的速度极快，在小井田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一个折返，还让鎹鸦召集附近的鬼杀队队员一部分前往紫藤屋保护耀哉，一部分来这里支援。
倒不是说打不过鬼，只是和希没有属于自己的日轮刀而已。锻刀村的人怎么也打造不出适合他的日轮刀，说什么也不肯拿普通的日轮刀冒充。索性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医疗室坐镇，也就随他们去了。
和希悄悄靠近了小井田——
破空之声传来。小井田眼底闪过嗜血之色，手中的烟枪冲着来人的方向砸了过去。
咣！
“什么！”
小井田只觉得腹部一痛，眼里闪过茫然之色，身体高高的向上飞起，又重重的摔了下去。
烟枪飞出去的方向空无一人，刚刚的巨响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躲开了？
不，不对！那里根本就没有人！
“咳咳咳”小井田咳嗽着，口中吐出大量的鲜血，
一双长靴出现在他的眼前。
和希弯下腰用食指抹了一丝血迹放到鼻尖嗅了嗅：“果然你只是个人类。”
脑中断掉的那根弦突然被连了起来，小井田脸色难看至极，从头到尾他都被耍了！
“你！是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爬起来。
和希一脚又把小井田踩了回去：“我还奇怪明明你只是个人类，怎么突然拥有了血鬼术。看来你的背后有个大靠山啊。”他的眼底一片冰冷，手中把玩着那只已经不完整的烟枪。
“看来这就是你装神弄鬼的道具了。来说说看，这血鬼术有什么作用，如果你乖乖听话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放你一马。”
身上传来的剧痛让小井田冷汗直流，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和希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小井田心跳加剧，但他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有本事现在就杀我了啊。你杀了我，我有你这么个美人，还有一大村子的人陪葬，我也值了哈哈哈哈。”
脚下一个用力，小井田被重重的踢到了墙上，这回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咳咳咳，什么意思？”小井田的意识有些模糊，但他还是不死心。他跟着大人作威作福那么久，何曾被人这么对待过？
他不会让这个人好过的！他一定一定要把他折磨的生不如死！一定要让他尝到这世间最痛苦的滋味。
“意思咳咳，那当然是，你杀了我，杀了我，全村的人都会因为毒雾里的毒气失控而死亡！咳咳咳桀桀桀，那，你来，你来杀了我啊，快来，你敢吗你，敢吗？”
和希脚下愈发用力。
啧！大意了！
他自己不是人类，又常年浸淫在医学之中，自然不怕各种毒。但普通人能一样吗？
他对着小井田的脑袋一个下踩，本就血肉模糊的脸直接被嵌进了地里。
“人类的体质就是这么不堪一击。”和希嫌弃的看着瘫成一团烂泥的人：“你想死的那么轻松？那还真是便宜你了。你现在可还不能死，我还需要钓出你背后的那条大鱼呢。”
听到不用死，小井田大喘了一口气，求生的本能让他盘算着用鬼的消息换取存货的几率有多大。但和希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小井田只感到头皮一阵火辣辣的撕扯感——他被狠狠拽住头发。
被迫仰起头，咒骂声刚溢出嘴边
“大人，大人！是您来救我了吗！”他的眼睛瞬间变得火亮，顾不得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抱住了眼前人的大腿：“我就知道您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是的，我来救你了。”和希笑得温柔，把烟枪还给小井田，继续施展白苍术瞳最基本的能力——精神操控：“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证明一下你的衷心。”
“大人您尽管问！”小井田全然忘记了之前准备反水的打算。他讨好似的趴在地上，一双上吊的三角眼和呲着牙的嘴，将自己的野心暴露的一干二净。
和希毫不避讳的捂了下鼻子。
眼前这个男人那种从内里散发出来腐烂的浓重臭味让人简直发呕。他轻咳一声，让自己努力忽视这股味道：“好。那你看着我——”
“我是谁？”
“是雾鬼大人！”
雾鬼？倒是鬼如其名，血鬼术也如其名。
“那我赐予你的血鬼术你掌握的如何了？”
小井田的身体趴伏的更低了，他微微瑟缩着，说话时上牙磕着下牙说不利索：“回回大人，小人该死！小人是个废物！”
“小人仅仅掌握了三成不到，也就也就只能让雾气散开并在雾中下毒，大人的其他能力我一概掌握不了。”
你能掌握得了才怪了。
和希冷笑，要真是掌握的差不多了，怕早就连骨头渣都不剩了。想也知道，胆小且多疑的鬼怎么会轻易就暴露了自己压箱底的能力呢？
画个大饼还差不多。
和希估摸着小井田压根不知道雾鬼的其他技能，也懒得继续和他扯皮：“行，那你把这些毒雾解开吧，让我检查检查。”
小井田忙不迭的点头，那副狗腿的样子生动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奸佞谄媚。他生怕大人抛弃他：“我，我这就解开，大人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我一直都对大人很忠心的！”
“少说废话！”和希有些不耐烦了，他是一点都不想和这种家伙待在一起了：“让你解开就快做，等着爬上你这个位置的人多的是！磨磨唧唧小心我吃了你！”
属于吸血鬼的尖牙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出来，在月光下泛着令人胆颤的寒光。
解毒的过程毫无人性。
和希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小井田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但是他只能吸气不能出气。
如小井田所说，他确实掌握了下毒的这个技能。甚至为了更好的展现自己，他让一条条原本透明的成触手状的毒雾凝实了起来，每一条毒雾都与一位村民连在了一起。
但解毒的时候可苦了小井田。
因为解毒需要一口气把雾气全部吸回来，否则中间出气的过程就会让连着根的毒素断掉重新进入被连接着人的体内。
如果是平常，那些毒素断掉也就断掉了，中毒之人被侵蚀了身体后，没有雾鬼的命令，只会潜伏在体内并不会产生实质性影响。但和希的命令是，把全部的毒素干干净净的收回。
小井田痛苦不已，缺氧让他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可是又挣脱不开血鬼术的压制。空中的雾气不断减少，但仍有大量的有毒雾气在空中。
小井田一半的瞳孔已经上翻看不到了。
和希踢了踢他，毫无反应。
“废物。”他划破了手指，喂了小井田几滴血。
羽染和希最大的秘密，就是他的血液能够中和任意人体内的血鬼术。简单来说，就是使作用在人类身上的血鬼术转移到自己身上从而达到无效化。
血液刚进入小井田体内，和希就感觉到了那股躁动与迫不及待想要进攻的冲动。他做好了会被对方血鬼术反噬的准备，就等着小井田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
但是让他意外的一幕发生了。
小井田的血鬼术竟然反噬了他自己！
无数线条状的毒雾触手飞快地从天边缩了回来，在小井田的身边左摇右摆，和希没忍住后退一步，同时闷哼出声。
这个血鬼术竟然在反抗他的意识！
血液一阵激荡。和希紧紧捂住了嘴巴，一丝血迹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不过……他隐约了解到这些是个什么东西了！
这不是什么毒雾，这就是一条条给那个不知道藏在哪里的鬼输送能量的通道！
被这些毒雾缠上的人并不是被毒死的，而是被活生生吸空了血肉，痛苦而亡！
一语成谶。
这个村庄的人，真的都被当成了储备粮了。
和希压下了翻腾的血气，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在确认所有的毒雾都聚集在小井田身边后，果断地切断了对白苍术瞳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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