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雪落
庄子的厢房与青云楼布局无太大差异,小艺头一回来这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集慧坊中皆为能人义士,他们只以为坊主的贴身侍女应当也是冷血无情,聪慧过人的姑娘,哪知像小艺这般不谙世事。
是个有心眼的也该想得到,落下梅雪湖宴请帖的人定是故意的!这姑娘偏生追着那人找到这,说什么都要把帖子交还给失主。
小艺缩着腿抱着暖炉坐在院子里看雪景,等庄子的主人家来好找帖子的失主。忽见一背着弓箭的女子从外墙爬进来,忍不住惊呼一声。
“吵什么,新来的?”沈心边跳下墙,边询问一旁的侍卫。
“不是。”这位看上去就不大聪明的姑娘怎么会是他们的一员!
沈心在外吹了会冷风,头脑冷静了些,想明白沈忠的用意后便回来了。此时心情不错,见这姑娘一个人怪无聊的就陪她聊聊。
还没开聊,池颖就到了。
小艺也不去想她为何会在这,喜笑颜开地跑上前给了她个熊抱。
“小姐!你怎么胖了?”
池颖嘴角一抽,小艺还是这么神经大条,也不问问她怎么到庄子后院的。
侍卫们憋笑憋得脸颊疼,沈心则没有太多顾虑在一旁嘎嘎地嘲笑池颖。
“大冬天的,你不一样吗?”池颖拉着她在桌前坐下直入主题,“你怎么来这了?”
小艺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就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今日是池家庄子上采买食材的日子,本今日轮到雪雁,可她出门没多久就被一驾马车撞到崴了脚。庄子内的男子都去打猎了,总不能让年迈的嬷嬷大冷天的进城。
于是她扛下了采买的重任,谁知碰上了落下请帖的缺心眼,她就一路跟到这。听说她捡到的是梅雪湖宴的帖子,她就进来见主人家看能不能找到这位失主。
沈心紧跟着追问,“有看到失主的脸或是服饰吗?”
“他大概身高六尺,面相看上去是不惑之年,他肯定还是个官员,衣服上绣着灵狐。”小艺努力回想着,想到关键点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还戴着一只黄铜边框的叆叇!”
池颖与沈心的心中解释咯噔一声,两相眼神示意后便打算先支开小艺。池颖借口想念小艺泡的茶,就让李管事带她去了茶房。
“那人不是郭友才吗?他干嘛引你的丫鬟到这来?”今早她在远处也能看清他放在上衣兜里发亮的叆叇,小艺看到的绝对是他。
“不一定是郭友才,也有可能是别人冒充了他。”郭友才与沈忠一样是王室的维护者,不可能与圣殿勾结。
不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有她护着小艺应该不是问题。
城中一家茶馆内,刚从程玖手下保住一条命的郭友才正抱着热茶发颤。
司空季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茶盏,温和地笑着说道,“郭大人可要多谢国相,若不是她提前吩咐我,你可就没命了。”
还没等郭友才感恩戴德,苏慬一脚将门踹开,放下背上已经昏迷过去的沈士进。
“你倒好,捡了个轻松活。”苏慬两步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口气灌下才觉得身体暖和过来。
“一个果实就把你逼成这样?”百鬼虽不怕死,但修复伤口也需要时间,也不是特别难对付的主。
苏慬狠狠地将杯子放下,“圣殿的老家伙们也参与了!”
司空季嬉笑的面容立即凝重了几分,沈忠怕是保不住了。
沈家祠堂内有一处地牢,那是关押犯大错子女的地方。好在沈家家风甚严,自地牢建成后从未使用过。身为家主的沈忠,却成为地牢的第一个囚犯。
安存本想等抓住沈心后再慢慢折磨沈忠,可沈士进的尸体竟然凭空消失了!为免出变故,她只能先将沈忠解决了。
沈忠知道她来了便凝神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一碗馊掉的饭菜摆在他的面前,阵阵酸味直往他的鼻子里钻,熏得他想呕吐。
“沈大人,你有什么资格做出那副样子?”安存蹲下身,将饭碗推得离他更近些,“是谁对亲生女儿不闻不问,害得她只能吃馊饭的?”
这无疑触碰到他心中最不愿承认又不能否认的事,沈忠只能撇过头以沉默应对。
安存可还嫌他听得不够多,“但凡你有一点对她的关心,你也不会让她严冬里挨饿,在街上乞讨被毒打,回这家也只能窝在床上打颤发抖!可怜她还为了解你的毒在外奔波,你还是把她赶出家门了。”
她见沈忠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心中有了一丝快意。
“沈大人这副样子才像阶下囚嘛。”安存面露满意之色继续往下说,“还记得半年前王上遇刺的事吗?若不是沈大人的同僚众多我还探听不到消息呢!”
“是你!是你把消息透出去的!”沈忠效命于王室,绝不会允许自己与圣殿有半分关系。他紧紧抓着隔开他与安存的木栏,咬牙切齿的样子像一头发狂的猛兽。
安存面上的笑意更甚,“多亏了您,我一说是您要打听,他们就什么都告诉我了。还有池家与王室的关系,沈大人耳根子软,我稍加引导你就掉进沟里去了。这些年帮着破坏了不少王上的打算,不愧是两朝的忠臣!”
这些话若放到旁人身上可能不痛不痒,放在沈忠身上却像一把把锐利的刀子,将他的意志一刀刀刮得粉碎。
他松开沾了他血手指印的木栏,无力地坐回地上。眼中再无方才的锐利,只剩下空洞与绝望。
族长死了,沈心也不会再回来,王室也不需要他这个养奸之人效力。
安存见差不多了,将带来的白绫通过木栏的间隙放在他身边,“你自行了断吧,沈大人。”
她离开后,沈忠看着那条白绫好一会儿。不知多久抬头,通过狭小的窗口看向外面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往下落的雪。
他终是抓起白绫,颤巍巍地往窗边去。
雪下得愈发密集,不消半炷香便掩盖了安存去过地牢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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叆叇,眼镜的古称,音“ai四声dai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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