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一章
甘永好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梁美宁，是在放学后的教师办公室里，当时自己正被miss劈头盖脸地骂，十分狼狈。
“甘永好！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你怎么这么不珍惜？你小小年纪，不认真学习，难道真要帮你阿妈去卖饼？”
班主任马雯静恨铁不成钢地拿起桌上的测验试卷一把扔在了面前瘦弱少年的脸上，“如果这学期末的测验你还是倒数，叫你阿妈来给你办退学。”
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唠叨道，“我知你家没老豆，养家难，但是你才中二，细路仔一个，现今哪里做工不要文凭？唉，糊涂啊！”
甘永好捏紧了手中的试卷，红艳艳明晃晃的“x”像是被刀刻在脑子里，无比地刺眼，干涩的嘴唇动了两下，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难道告诉missma荷妈一个人撑起全家，每天只睡三个小时，没有一时一刻停下来休息吗？告诉她外公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就算自己腰痛，心脏不好也不肯上医院，就为了省点钱给大家买书本吗？
难道告诉她家里还有小月，小庆，身为兄长，怎么可能看着小妹们辍学？
甘永好只是咽下喉间的话，不敢再提，更不敢抬眼对上面前的missma痛心又无奈的眼神。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门被轻轻地打开，走进来的是训导处主任王显华，大家都叫他大肚华，因为他的大肚皮简直比十月怀胎的孕妇还大。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生，甘永好低着头，只能瞧见她黑色漆皮的学生鞋，还有干干净净的白袜子，一看就是个乖乖女，好学生。
“马老师，还在训这些扑街仔啊？别训啦，没救的！喏，新来的转学生，今年年中在圣玛丽中学考第一啊，这样的学生才有的教啊！转到你们班，不要说我偏心了吧？”
话音刚落，上一秒还气的脸红脖子粗的missma，下一秒立刻喜笑颜开地看向面前的小女生，那眼神□□地像是恨不得要将她当菩萨供起来，要知道，如果今年年终第一在自己班上，不仅奖金拿到饱，连评级都能升上一等！
“miss好，我是梁美宁。”
“美宁啊！好好好，学生嘛，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甘永好仿佛突然变成了隐形人，谁都看不见似的，他偷偷抬起了头，好奇心作祟，想看一眼这个考第一的女生长什么样。
整整齐齐的格子短裙，上衣是校服白衬衣加上纯白毛线马甲，再往上甘永好愣住了。
她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黄澄澄的夕阳穿过办公室半开的窗户，洒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脸庞上干净地能看到细小的绒毛，连乌黑的发尾都被蒙上了暖黄的色调，看起来乖巧又文静。
只是，如果忽略掉她圆鼓鼓的杏眼此刻正放肆地看着自己，还趁着肚皮华和missma谈话的功夫，朝着自己做了个超丑的鬼脸，倒是能把她和电影里最近那个叫李什么的新晋女明星比较起来。
只见她微微张开嘴巴，无声道，“你看起来好衰！”
甘永好吃惊后，狠狠回瞪了一眼，才又低下了头，根本不想理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人。
出了办公室，甘永好迅速往学校门口跑去，今天下学晚，能帮荷妈做的事就更少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忙到半夜一两点都没得歇。
“喂！”
身后传来一个软糯的女声，甘永好回头望去，正是刚刚那个出言不逊的梁美宁！他装作听不到，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跑着，反正都快退学了，学校里的人和事，都和自己没关系！
“你怎么跑这么快！”
不过跑了几秒，背着的书包带子突然被狠狠地拉住，甘永好差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他才没好气道，“做什么啊？你跑的比我还快啊！”
“我叫你啊，你怎么不理我？”
甘永好拉过书包的带子，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说，“我家里有急事，没有时间和你聊天。”
梁美宁抬脚跟了上去，“好吧，那我不耽误你时间，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甘永好一脸诧异地望着问地理所当然的梁美宁，“你叫住我就是问我的名字？我和你根本不认识，以后也不会认识，没必要告诉你吧。”
梁美宁拨开脸上因为奔跑而有些凌乱的发丝，笑道，“呐，以后认不认识我说了算，快说。”
“我叫甘永好。”
“甘永好？你好呀，我是梁美宁，明天见咯！”
明天见？见个鬼
甘永好用手臂擦去额头的汗水，用劲揉着桌板上的面团，小声嘀咕道，“今天是周末啊”
“小好，你在嘀咕什么啊？对啦，这次测验考得怎么样？”
面对荷妈的问话，甘永好愧疚地低下头，小声道，“荷妈，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了，老师讲课我都跟不上，不如，不如我退学回来帮忙。”
看着儿子躲躲闪闪的眼神，荷妈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手臂和腰臂，“小好啊，荷妈不是古板的人，你不爱上学，学不进去，想回来帮忙，荷妈谢谢你，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努力一下，至少将来不会后悔。”
甘永好点了点头，“荷妈，我不会后悔。”
“那好，这学期结束，如果你还是跟不上，我会去和你们missma谈一谈。”
说完这话，两人都沉默了起来，不知是心头沉重，还是干活太累，实在没力气开口。小小的工作间除了揉面团和烤箱的声音，竟然安静地出奇。
“甘永好！甘永好！”
外头的呼喊瞬间打破了这诡异的安静，荷妈疑惑道，“小月和小庆不是陪外公去医院了？”
甘永好一听这声音，立刻想起来脑海里的那个脸庞，不是吧？她到底是什么人？这都能找到？阴魂不散？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工作间，便看到一个穿着纯白连衣裙的纤瘦女生正好奇地盯着摆出的各种面饼糕点，一脸的跃跃欲试。
“你怎么来了？”
梁美宁笑嘻嘻道，“说好了明天见嘛，今天不就见到了？这是你妈咪啊？aunty好啊！我是梁美宁，甘永好的同学。”
荷妈见这女孩干净整洁，懂礼又活泼，又是小好的同学，立刻欢迎道，“来来来，肚子饿不饿啊？我拿只蛋挞给你吃，好久没有同学来找小好啦，我还担心他在学校是不是不受欢迎呢。”
梁美宁顺势揽上荷妈的手臂，软软道，“好啊好啊，我早餐没吃就过来啦，闻到这个香味，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谢谢aunty。”
荷妈最是受不了这般小女儿的亲昵，立刻拿出几只蛋挞，又亲自调了一杯蜂蜜柠檬茶递了过去，想着两个少年人见面，需要空间，荷妈识趣地打了招呼，回到了工作间，让他们好好聊聊天。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甘永好望着面前大快朵颐，丝毫不觉得尴尬陌生的女孩，没好气道，“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就回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关公都没你脸黑的，这么凶做什么？小心我同你妈咪告状。”
这话一出，甘永好顿时像是一只被戳破的气球，刚刚的气势眨眼就消散不见，家人是他的死穴，若是让荷妈知道自己在学校被老师训，被同学孤立，她一定会很伤心。
“你到底来做什么？还有，你怎么找过来的？”
“找到你自然有我的办法，我来找你，是为了学期末的数学竞赛，这一届数学竞赛一定要组队来的！”
甘永好惊讶地像是在看外星人，“你是不是耍我玩啊？我已经快要被”
似乎是想起在里头的荷妈，甘永好压低了嗓音，“我要被劝退啊！数学竞赛，你找我是不是想嘲笑我？”
梁美宁悠悠然吸了一口冰冰爽爽的蜂蜜柚子茶，好似被咆哮的不是自己一般，依旧淡定道，“嘘，小点声。我当然知道啊！但是你是上上届竞赛第一名呀。”
“拜托，你也说了是上上次，都快两年来了。”
“没办法咯，谁叫上一届第一名出了国，找不到人，我梁美宁从来不考虑第二，所以，你一定要和我组队。”
“痴线……”
向来脾气甚好的甘永好终于爆出了第一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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