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如今的士农司,算上两个新来的,才五个人,上下全靠裴殊,虽说给了那么多赏赐,皇帝心里也不落忍。
他是皇帝,忧心百姓疾苦,做皇帝的都希望自己能名留青史,受百姓爱戴,那自然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裴殊算是解了他燃眉之急。
皇上对着御前太监说:“赵德全,他何时迁府,派人送上一份礼。”
一个皇帝哪儿会记得臣子搬家这种小事,无非是看重罢了。
安定侯一笑,“皇上,臣观裴大人做出的器具甚好甚好,可要广而推之?”
安庆帝有些犹豫,他虽想着百姓过上好日子,但也明白,这东西要是拿出去,百姓用不着,一家几亩地的,家里儿子孙子多,几日功夫就做完了。
只有那些有庄子的,家里地多的才用得着,把农具给他们,无论是卖还是怎么,都是便宜那群人。
得不偿失。
而且,也不知道这农具到底还有什么效用,这事不急。
安庆帝道:“地种上就让裴殊歇歇,这事儿不急,他是个有本事的,可别把身体搞垮了。”
这就不得不提到另一则流言了,是对现在英国公夫人的猜测……
都说裴殊娶了顾筠命好,可徐氏那样的妇人怎么会好心给继子娶个好媳妇,怎么看都另有目的。
有人就猜,徐氏早早就把裴殊养坏了,日后不会有孩子,就算裴殊不去赌钱喝酒,他成亲以后没有孩子,也不能当国公府的继承人。
蛇蝎妇人!
而且裴殊都成亲那么久了,算起来有十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有,别是去西北冻着了。
安定侯心道,皇上可真是看重裴殊,从勤政殿离开,他回家让夫人备礼。
安定侯府一份,还有一份是陈婷芸给顾筠的。
等三月十五那天,天朗气清,明日高悬,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裴家坐着马车从庄子搬到新家。
不是第一次搬家了,顾筠平静地很,她嫁进国公府那日,心里忐忑害怕,后来连夜去了庄子,却没认命。
带春玉她们去西北,心里害怕多一些,搬进新宅子,就是换了个地方住,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
门匾上写了裴府两个大字,府门前挂着两个红灯笼,还有两只大理石雕刻的石狮子。
虎子捂着耳朵点了两挂爆竹,噼里啪啦声响结束之后,一家人进府。
顾筠和裴殊住正院,春玉三人住在正院偏房,也是为了方便照顾,虎子一人住在前院,他是男子,该避讳些,一个人住一间可大的屋子,换了个快活呢。
不过家里是得添人了。
以后出个远门,连个看家的人都没有。
顾筠想买四个粗使婆子,两个婆子守在前院到后院的垂门那儿,两个打扫院子。再买几个小丫鬟,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还得有看家护院的,人得好好选选,这个不急。
顾筠点了点庄户的人,提了一个做管事。
管事姓李,方脸,一身正气,为人如何还得相处过了才知道。
办事很利索,把往来的礼单记得清清楚楚,各家送的礼物也都收进库房,又把各府送礼的管事好好送回去。
暖房饭只留了亲近人吃,裴湘,顾槿,还有陈婷芸,吃过饭几人说了会儿话,等暮色沉沉人才离去。
顾筠喝了几杯酒,脸色酡红,她喃喃道:“五妹说,我姨娘在府里很好,八郎要去私塾读书了,祖母身子康健,不用我担心……”
裴殊把人抱到床上,拿来帕子给她擦手净脸,又拆了珠饰,顾筠喝醉睡了过去,她不藏着心事的时候一双眉舒展开,脸颊带着浅笑,很好看。
裴殊就这么瞧了她一会儿,心里充盈得厉害,“委屈你了。”
她今年不过十七岁,如果是他那个时代,还在读书,她这么聪明,功课肯定好。
她什么都好,偏偏选了他这么个不着调的夫婿。
裴殊握着顾筠的手,躺在了她身边,晚饭都没来得及吃,醒来都是后半夜了。
顾筠睡得迷迷糊糊的,桌上烛台燃了一半,烛芯摇晃。
裴殊躺在身边,他也累极了,就攥着她的手睡着,顾筠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往裴殊那里靠靠,夫妻俩依偎着在新家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次日,顾筠才开始整理礼单。
英国公府送来了一份厚礼,木匣子里装的是田地庄子的地契,还有几间铺子的房契,得益于管过几天国公府的中馈,顾筠知道这是英国公府的产业。
她没看,把这些放在一边,想着等裴殊晚上回来再做打算。
英国公就慌张地等了一天,三月十七那日,李管事把匣子送了回来,英国公亲自见的他,看见匣子,连话都不知道说。
李管事道:“我家大人说,只是搬家而已,又不是第一次,不必备这么厚的礼,若无其他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英国公想说些什么,想让李管事把东西拿回去,但他清醒地明白,这是退回来的,裴殊不要,裴殊不稀罕,他说不是第一次搬家,他记恨被赶出府的事,才会这么说来提醒他……
英国公坐在外院待客的正厅,直到茶凉了也没动,他眼睛闭上睁开,然后又闭上,突然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
儿子不愿见他,也不能说恨他,是让管事告诉他,原来的事他不在意,这些东西不稀罕,以后两不相干。
英国公一下子卸了力气,人像老了十岁,他碰了碰茶杯,苦笑,这些东西给谁呢。
给裴靖,未见得会要,最后,英国公和徐氏商量说,要不这些产业给裴湘做嫁妆。
徐氏道:“公爷这是商量还是通知妾身?”
英国公道:“自然是商量,不过也是我的意思,本该给裴殊的,但裴殊……五娘是他亲妹妹,以后嫁人,嫁妆多一些在夫家能体面一点。”
徐氏咬了咬牙,“妾身不愿!”
英国公抬起头,徐氏半分不让,“公爷给五姑娘准备这么多嫁妆,那珍儿怎么做人?让她什么都不如裴湘,她心里得多难受。”
英国公道:“这本是给裴殊的……”
徐氏深吸一口气,反正她有儿子,英国公奈何不了她,“公爷,给三公子这么多东西我也不愿意,他早就不是国公府的人了,世子是咱们靖儿,理应由靖儿继承国公府,裴殊就算出息了,那和咱们也没关系。”
徐氏万不会扒着裴殊,她有儿子。
徐氏看英国公还想裴殊,还想当个好父亲,不由在心里啐了一口,“公爷,妾身知道您后悔了,后悔把裴靖立为世子,后悔丢了个好儿子,可你也看见了,裴殊不认你,他宁可什么都不要,也不回国公府,若我是你,我就好好给裴靖打点,让他更上一层楼,而不是扒着一个根本不会理会自己的儿子。”
英国公脸胀红,啪给了徐氏一巴掌,“放肆!”
徐氏捂着脸,恨恨道:“您早干嘛去了,现在吃相这么难看,三公子四月份离开的,你等过年了,知道他做官了才找上去,你那是找儿子吗!反正裴靖也长大了,你若废了裴靖,看以后谁还管你!”
英国公手哆嗦着,“你,你这个毒妇!”
正院闹了一场,徐氏左脸肿了老高,却半步不让,英国公执意把这些田产地产给裴湘当嫁妆,她虽不愿意,也没得办法。
裴殊不要,裴湘也不想要,她问顾筠的意思,顾筠说:“给了你就拿着,不然也是便宜外人,铺子好好管着,有不懂的地方我教你。”
裴湘点点头,笑意嘲讽,“那我就收下,这么一来,她该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早就是这样,何苦这么多年装样。”
裴湘就是担忧自己婚事,徐氏应该不敢在婚事上为难她的,有兄长和嫂子在。
裴湘一天两头往裴府跑,英国公乐意看着女儿同裴殊亲近,从不说什么,顾筠就带着妹妹去铺子庄子,她准备买一个铺子,留着卖饺子和灌汤包。
看了两天,选了三处,都很不错。
裴湘努着嘴道:“干嘛还买,父亲给了我好几间铺子,哪个都行的。”
顾筠:“嫂子跟你说,拿到你手里的东西就是你的,该拿的拿,不该拿的不拿,别因为是国公府的产业就随意处置,你得想着怎么把产业做大,这样徐氏看了才会更难受……阿湘,我们若有难处会向你开口。”
裴湘点点头,她也是因为兄长上进就那什么了,还是得自己立起来,光靠兄长是不行的。
顾筠看上的三处铺子,大小都差不多,一间在城南,一间在城东,从前的摊子就在这两处,客人也都在这边。
还有一间在城北,离得有些远,但位置说实话还不错。
顾筠租的铺子也在城南,想了又想,选了城南的这间,下来一共六千五百两银子,去官府办过户的手续,拿了房契,这间铺子就属于裴家了。
等铺子收拾打扫好,就能过来做生意了,生意还是赵家和徐家管着,原来的铺子就不租了。
贴张告示,把新铺子开张的时间写上,就行了。
赵家的和徐家的没想到生意能做这么大,眼看这就买新铺子了。
他们几个在盛京城,听见不少小话,回去和白氏他们一说,白氏直说不得了。
等夜深之后,白氏和赵老汉说话。
白氏说:“咱们要不以后就跟着裴家干吧……”
赵老汉吸了口旱烟,“咱们不就是跟着裴家干呢吗?”
白氏:“我是说咱们以后伺候裴家,当裴家的奴才。”
赵老汉啪一声把旱烟枪撂下,“唉,这不挺好的吗,非要入了奴籍干啥,你说你这……”
白氏道:“我这几天老是睡不好,思来想去的,总觉得不踏实,要是不入奴籍,是挺好,每月还能有几两银子赚,可是夫人也不会放心用咱们,三家守着一个庄子,你看这回裴大人拿的农具,几十亩地一会儿就耕完了。
几个孙子不是会读书的料,要是跟着虎子小兄弟,肯定比现在有作为,这主子家的奴才也是体面的,有月钱拿,还有赏钱拿,不是裴家的人,谁会啥事拉扯着你。
你敢说裴家现在就是最好了吗,这以后谁说的准。跟着裴家,兴许还能做个管事娘子,账房啥的,以后有孩子出息,读书好,夫人绝不会拦着,我是这么个意思,问问你啥想法。
还有徐家李家两头,好事儿都是上赶着的。”
要说顾筠绝对是好人,帮过他们一家,还给他们安顿在庄子上,赚钱也拉一把,要真跟着他们,就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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