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獠牙（一）

自由之都。

佣兵协会的二楼到三楼，只有唯一的一条楼梯，这个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雕刻着佣兵协会的标志——一把插在协议纸张上的匕首——的深色木门。这个楼层从来不对外开放，平日里只有一些已经积累了足够声望和资历的佣兵团团长们和一些特殊的客人才能被邀请上楼。对于那些有资格踏上三楼的人而言，这个地方也足够神秘。那扇深色木门上刻着一排古铜色的警示语：“没有邀请和（不是或）陪同请不要打开我。”

曾经有很多实力超群的著名佣兵有意或无意忽略了它，但是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大门连着数量庞大的次元空间和主物质界空间通道，这是只有四大协会高层才知道的秘密。此刻，在某个次元空间里。那个曾经站在橙色坐席的矮胖身影出现在一个被魔法水晶灯照得如同在白昼户外的长廊中，他一手抓着一只绣着金丝的布袋，一边嘴里哼着经常会出现在低俗酒吧里的曲子，心情似乎非常好。

走廊的尽头是一面雕刻着四芒星图纹的石壁，名叫贾巴尔的胖子在那块石壁前蹲了下来。这名佣兵协会股东会目前资历最浅的股东极少出现在人前，大部分时间都在三楼的各个空间里晃荡。让他赢得协会股东会席位的核心原因，就是他的加入让大门后的空间通道增加了接近一倍。那些由属于各个时期大法师们开辟的次元空间，大多藏着惊人的财富。要知道，在那些魔法师们各自散落的年代，要成为大法师的重要条件，就是拥有足够支撑那些简直就是用金币作为原材料的实验的经费。

蹲下这个姿势对于这个习惯性眯着眼睛的矮胖子有些艰难，但是贾巴尔显然并不以为意。他把金丝边口袋小心翼翼得放在地上，然后松开袋口，把左边那只粗短的手伸了进去抓出来了一块好像透明玻璃的水晶石。

“一块~”矮胖子语气夸张得开始计数。

“两块~”

“三块~”

......

“七块~”

矮胖子点出了七块石头后，异常轻柔得重新扎进了袋口，然后他拎起了那个已经变得有些干瘪的袋子，眼神中满是贪婪和愉悦。

“感谢慷慨的议长大人，还能留下这么多空间水晶！嘿嘿，这些富裕的大人物们，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使用，又怎么能理解这些东西有多么珍贵。老师，还是您说的对：知识就是财富。哈哈哈哈。”

用最温柔的动作把袋子贴身收好，矮胖子将地上的空间水晶摆放成了六芒星的样子，并将最大的那颗放在中间。愉悦的胖子刻意哑着嗓子自言自语说：“贾巴尔，跟你打个赌，一会那家伙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掐住你的脖子，如果我赢了，你就死不了；如果我输了，嘿嘿，我就陪你一起去炼狱观光，你看怎么样。”

“好的！贾巴尔！”然后他又用平时的那个尖嗓门回答自己。

自己和自己说完话的矮胖子撑着石壁站了起来，蹲着的时间不长，但是仍然让他有点腿脚发麻，所以他先站在那里轻轻得蹦了蹦。一边蹦，这个显得不太正常的胖子还一边摆动着两只粗壮的手臂。

“嘿哟，嘿哟！”

蹦了一会后，他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于是他停了下来开始继续干正事。

“哎呀，那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可怜虫是被关在哪个次元空间来着？”

“17号？不对不对，那是可怜的萨贝洛夫的墓室。19号？啊......也不对，那是我掐死米莉亚的地方。噢！我可怜的米莉亚，你就不该离开学院。你不离开，我哪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弄死你呢？”

矮胖子突然捂住了脸，丝毫不像作伪得痛苦了起来。哭了一会之后，他从那身昂贵的定制礼服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块粉色手帕，细心得把眼泪擦了擦。然后他好像突然清醒了不少。

“啊哈，是13号，对了对了！身为一个虔诚的魔鬼信徒，我当然是把这个难得的‘同志’在的地方编号为13号啊！”

“那么，开赌了，贾巴尔！”矮胖子总是眯着的眼睛突然瞪圆了，他展开双臂并抬起头，咧开嘴巴露出了一个癫狂的笑容。

“好的，贾巴尔，愿赌服输。”

“卡拉波，埃尔多拉......”一连串咒语伴随着他疯狂舞动的双手飘荡在空气中，他的脚下那七块空间水晶开始发出明亮的魔法光芒，并瞬间汽化。

那块石壁仿佛瞬间成了一幅浸泡在了墨水里的画纸，从四个角向着中间迅速变黑。当整块石壁都变成黑色后，贾巴尔像揭下画纸一样撕掉了那块曾经的石壁，露出了一个仿佛被蠕动的血肉填满的可怕洞口。洞口甚至吞没了那些水晶灯的灯光，让人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突然，一只长满了倒刺，仿佛肉瘤堆积出来巨大手臂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把把住了洞口的边缘。然后，一个被黑色长发遮住模样探了出来，并用超出肉眼能够察觉的速度向着矮胖子的脖子伸出了另外一只手臂。那只明显属于人类的干瘦手臂一把扣住了矮胖子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被提在半空中的贾巴尔脸上露出了无法形容的狰狞笑容，他的眼睛开始因为窒息而开始充血，他艰难得低下头看向了那个抬起头来的干瘦男人，用沙哑的声音喊出了他的名字：“路易.赛德尔！”

干瘦男人干枯长发后的眼睛盯着矮胖子那张开始发青的脸看了一会后一把他丢在了地上，然后他将整个身体探出了那个蠕动的肉（我服了这和谐）洞。

这是一个长像可怕的男人，整个身体瘦的仿佛是一层包在骷髅架子上的皮。从倒在地上的贾巴尔的视角看过去，正看见他胸口的位置。随着他的呼吸，一颗似乎过于强健的心脏砰砰得跳动，带着他那贴在肋骨上的松垮皮肤一起一伏。

他另外一只手臂仍扒在洞口上，整个人像只蜷曲的龙虾。和他干瘦的身躯相比，那只显然不属于人类的可怕手臂显得异常巨大。

“贾......巴尔？”

“嘿嘿，哈哈哈哈。”觉得从地上爬起来很费力的矮胖子索性躺在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后，他用手捂住脸，尽量不让这位刚刚爬出炼狱的老同学看到他脸上得意的表情：“让我先庆祝一下，路易，毕竟我刚刚才和自己赌你会一出来就掐住我的脖子。然后，我赌赢了。”

如同恶魔一般的男人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长廊，然后目光落在了这个以前在不熟悉他的人眼里没什么太大存在感的矮胖子身上。可能是同一届学生里最熟悉这个胖子的男人问道：“这里不是学院，这是在哪？”

矮胖子似乎享受完了庆祝，他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这位已经在和炼狱相连的次元空间里沉睡了七年的老同学说：“这是我的新实验室，怎么样，喜欢吗？”

“是你救了我？”弓着背的男人那只可怕的手臂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响，那些手臂上的蠕动血肉开始往着他的身体游动。男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一会之后，矮胖子熟悉的那张年轻但是异常苍白的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看着这位曾经有着诸多荣耀的强大法师，贾巴尔露出了真诚的笑容：“是的，路易。我花了五年的时间研究怎么把你放出来。不过放心，这只是作为一笔交易的预付款，如果接下来我的建议你不喜欢，那么交易作废。你也不用退还。”

整个身体都恢复了正常人类后，面色苍白的法师站在那个被蠕动的血肉占据的洞口深深得看了贾巴尔一眼，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微笑：“你果然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说吧，除了要让我放弃回去好好‘孝敬’我们尊敬的老师以外，我想我们什么都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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