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守岁
王雅离开后，宁家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王姨会在午后的太阳下坐在门边打毛衣，偶尔见到有几个邻居家小孩从家门口而过，招了招手，给小孩们拿了点糖。再跟他们寒暄几句，也不显得生活太过冷清。
姜尧这几天在家被拉着做长工，他奶奶从祭祖那天到现在，不是在做年糕，就是在做年糕的路上，按照她的说法，自家爸爸在外做生意，得拿点年糕做礼物送人家。这话让姜远熙不敢反驳。只能父子齐上阵帮着老人家一起忙活了。
终于找到喘息的时间了，姜尧想去找宁绥。陈蕾从宁绥家回来以后就直说他家冷清，不似我们家这么热闹，让人多去找他玩。
我倒是想找他来着，可人家说自己忙。他一边往宁绥家走，一边踢着路上的小雪球。当他看到宁绥家门口的王姨的时候，快步走了过去“王姨，宁绥在家吗”
“在的在的”王姨带着老花眼镜正在一正一线的勾毛衣上的花纹，他站着看了会，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跟王姨说“我能跟你学这个吗”
“你一男孩子学打毛衣干嘛”
“我想打个围巾”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脸有点红
王姨看着他“是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吗”说完还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王姨，你就别打趣我了，我来跟你学”他噔噔噔的跑到屋子里，找了张小马扎坐在她边上。王姨给了他针线，一步一步的开始教他。
要说姜尧在学校学习成绩上垫底，可是在这手工方面的领悟能力可是很强。没一会儿他就打了围巾的一个角。
宁绥在楼上刷着题，明明听到楼下好像有姜尧的声音，可是没过了会儿，楼下安安静静的。他放下笔，按了按自己的手指，打算到楼下去接杯水。
当他下楼以后才发现为什么明明听到声音却没有见到人的原因了。一老一少两个人坐在椅子上，一个拿了把马扎，矮着身子坐在王姨旁边，手上的针线勾的速度虽然没有王姨快，但是也看得出来这人学的不错。
“你在这干嘛？”
姜尧一个转身，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出现在背后说话啊”
“王姨你怎么没被吓到啊”
“我知道他走过来了啊”
当房子里只有两个人住时，只要有点动静也会很明显，王姨已经习惯了他的脚步声了。
“你去跟阿绥学习去吧，别跟我一个老婆子在这学打毛衣，没出息”王姨拿走了姜尧手上的毛线，让他赶紧跟着宁绥走。
姜尧踏进他房间的时候，就看到桌面上那一大堆书和练习册，顿时觉得有点脑壳疼。不想靠近那张桌子。
“这大过年的，今天又刚好跨年，你别跟我说要靠着这堆作业跨年吧？”
宁绥拉开椅子坐了上去，给他丢了一本书“你来着找我不是为了学习吗”
“没有啊，我是想带你去那边吃火锅的。我妈不让我去吃，我馋的很，但是自己一个人吃也太孤单了。所以我就来找你啦”他随手翻了翻手上的书，看到宁绥那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笔记，好奇的问“你这笔记你自己看的懂啊？”
“比你把老师写黑板上的全抄在书上当笔记明白”
这话让姜尧闭了嘴，他的笔记方法确实是这样。连老师的错别字都能完美的复刻在自己的书本上当笔记
“你别写了，我们出去吃好吃的吧”
“不行，你得跟我一起写，不然你就等着去读社会大学吧”
“我没有动力学习，这大过年的”
宁绥看着他撅着嘴巴一脸嫌弃的看着手上的书，下意识的说“我妈前几天回来了问我要不要跟她出国”
听到这话的姜尧一个鲤鱼打挺从地毯上站了起来，紧张的看着他说“你没有答应吧，我就剩你一个玩得好的朋友了啊，你要是出国了我还会有点不习惯的”
他摇摇头“没有”
姜尧松了口气，盘腿继续坐在地毯上。没一会儿他又在那儿说“不是，你为什么不跟着你妈出国去啊”
对方不说话，还在刷着题。
他凑过去，在宁绥的耳边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不走”
“……”宁绥不想跟这个傻子讲话，并且很后悔为什么要说出来
“啊，被我猜对啦”随后他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开始在宁绥的耳边叽叽喳喳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呀，是我们班的吗，长头发还是短头发啊，个子高吗，有我白吗”
“你为什么要拿自己跟人比？”宁绥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放下笔看着他
“那，那是因为我本来就很白”他这理直气壮不要脸的样子真可爱。
看他这话说的，宁绥不再看他。继续丢了一本练习册给他，让他把那页做完，并跟孩子一样的说要是做完了就跟他一起去吃火锅。
等姜尧把手上的题做完以后，天已经擦黑了。他看了眼外面“天都黑了啊，还怎么吃火锅，我要回家吃年夜饭了”
他说完以后才发现，宁绥好像也没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我家跨年啊？”
“不用了，王姨应该已经把晚餐准备好了”
“那我回去吃完来找你”
跟姜尧一家五口祖孙三代的年夜饭氛围比起来，宁绥家就显得安静很多，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王姨在说，他在默默的吃着。今年也不例外，王姨今年的主要话题是王雅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连一顿团圆饭也不愿意吃一顿。要是以前，宁绥可能还会为母亲说一两句，但是今年他并不想说，可能是因为她回来的感觉让人觉得不舒服。
姜尧如约而至。本来陈蕾觉得自己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看春晚唠唠嗑也挺好的，可拗不过他的坚持，非要去找宁绥。一家人也只能当他是霉运减少后对户外活动充满新鲜感。
“宁绥，宁绥。我跟你说，我刚刚从那边过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河岸那边放烟花，我们一起过去看吧”姜尧兴冲冲的跑到宁绥的房间跟他说。
“好”
临安河岸边上的烟花秀是这几年才兴起的，原来有禁烟令，整个临安村到了过年都静悄悄的，但自从临安政府越来越重视传统节日以来，这些活动也悄悄的流行起来了。姜尧和宁绥到河堤边的时候，看到了两位熟悉的人。是林毅和老林。
林毅依然是懒懒的靠在老林的身边，咋一看跟没啥骨头一样。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啊？”姜尧问
“哟，这不是龙虎山遇到的小孩儿嘛”林毅一脸新鲜的看着他“你们也来这约会？”
“你别胡说，我们就是来这看烟花”
“这里可是情侣们才会来的地方，你看，都是成双成对的”他用手指了指前边倚着栏杆的人群。
姜尧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哪儿啊，那边不是还有老人小孩吗。还有，你这么说，难道你和老林也是情侣？”他不服气的跟林毅说着
林毅哈哈大笑了一声，然后狡黠的看着他“你还真的说对了”
这话让姜尧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看着宁绥说“他说什么？他们是一对吗”
“嗯”淡淡的回答声从宁绥的嘴里发出
“小孩儿，我听大海说过你”许久没说话的老林突然说了一句
他惊讶的睁大了双眼“大海？”
“对，一直没跟你介绍，其实我是他哥”林沙从林毅身边走过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大海在这件事上的反应会这么大了，一直以为大海是因为被李娜伤害才这么大的反应，原来真实的原因是因为这样。
“他不是跟我说，过完年后要跟自己的哥哥出去外面闯荡吗”
“那应该说的不是我，他不会跟我有什么接触的”林沙点了支烟叼在嘴上，吐了个烟圈说。
“那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压力很大”
“其实还好，主要是我亲人这边的压力，我们这种，你懂的”说完后他把烟熄了接着说“不过现在没什么了，家人都接受他了，刚开始是很难的”他拍了拍姜尧的肩膀。
远处的眼花绚烂夺目却有转瞬即逝，宁绥站在姜尧的身边，看着他在刚刚得知的消息上难以消化，突然有点觉得想逃避。把自己想说的话深深的埋在心里，毕竟他的家人是不会接受自己的孩子成了被人背后指指点点的样子。反观自己孑然一身，毫无人在意。
一束烟花升上天空，先见其形，后闻其声。姜尧喊了一声宁绥，他没听到。而后他拿出手机，往宁绥那边发了个视频。
这视频是姜尧在龙虎山上找宁盛国录的。视频里的宁盛国对着镜头道了个歉，从拍摄角度来看，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用不知什么手段让他道的歉。虽然诚意不足，有点勉强，但总体而言宁盛国还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
“你刚刚喊我了？”
“没有”姜尧给了他一个很灿烂的笑容
“喂，你要不要跟我考一所学校？”宁绥把目光从烟花上移开，看着姜尧说
“别开玩笑了，就我这成绩，能有那个学校要我啊”
“嗯，也是”他想，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内心啊，那想要脱口而出问问他的，最后还是说了与那件事毫不相干的。
“小孩儿”林毅拿着一串烧烤递到姜尧的手上“要不要吃”
姜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林沙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了一套烧烤设备，上面还烤着各种好吃的。他坐在边上，正在认真的往鸡翅上刷着酱料。香味引的旁人驻足观看，有几个游客看到这样，也连忙去买了食材，打算加入到这个烧烤摊上来。
“走吧，看你一脸馋样”
他们两人来到摊位上的时候，林沙已经将烤好的食物装盘放在边上，他担心冷了，还拿个盖子给盖住了。
新加入进来的几个人在林沙的指挥下各自分工，倒是让他解放了双手。
两人在姜尧面前说开了，互动也放开了。比如林毅吃烤茄子的时候，老林会贴心的帮他把靠近皮的那部分剔掉然后放在他的碗里，他要开始吃鸡腿的时候，老林会很贴心的帮他把手套戴好。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姜尧尴尬的要命，但是看了一眼宁绥，他一点也不受影响的在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他用手肘碰了碰宁绥，小声说“你不尴尬吗”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对面的林毅见他一脸红彤彤的“小孩儿，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很奇怪”
“一，一开始有点，现在还好，就是这狗粮吃的有点饱”
“哟，你可太有意思了”他一边吃一边跟姜尧说“这才是恋人之间该有的状态。”然后还若有所指的说“你看那边那对，就跟处的兄弟似的”
姜尧回头看了眼正在“当厨师”的两个人，一个人拿签子，一个人往上面抹蘸料“他们搞不好就是兄弟啊”
这话让林毅哈哈大笑“你还是太单纯了，没谈过恋爱吧，他们一看就是一对儿”
“得了，你别逗他了”林沙往他碗里添了串玉米，起身去边上帮烧烤架上的两个人去了，让他们赶紧去吃，别烤了。
“知道为什么老林要把他们俩赶走吗”
“为什么”
“因为他们烤的玉米不好吃”他放下玉米签子，吃了一口就没吃了
“他连你的喜好都清楚啊”姜尧拿着手上的玉米，觉得也还可以啊，不难吃
“这不是正常的吗，自己的另一半肯定是清楚对方哪些喜欢哪些不喜欢”
“确实不好吃，手艺没有老林刚开始弄的好”宁绥拿纸巾擦了擦嘴说“快点吃吧，等下倒计时了，烟花会很好看，我不想因为陪你在这吃这么久而错过”
最后大家还是在倒计时之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围着碳烤炉安静的看着那绚烂的烟花。
倒计时的钟声响起，漫天的烟花纷飞着，地上的人儿手上拿着仙女棒，不知是谁塞了一把仙女棒到姜尧的手上。他点燃了一根，剩下的分给了其他人。
烟花绽放的轰鸣声不绝于耳，宁绥抬头看着，嘴里小声的说“新的一年，希望会有始料不及的运气和突如其来的惊喜”
“姜尧，我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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