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算账
桑陌有些将信将疑，但他既然选择了让榆漪帮忙，那就必须得相信她，因而他只是略微哼了一声，就安静的站在一旁。
桑小公主难得的安静却让榆漪有些不太自在，她看了眼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王子殿下，挠了挠自己的下巴，问桑陌：“你怎么跑过来找我了？”
“现在你不是应该跟王子殿下一起应酬那些宾客们吗？”她的视线在桑陌带着不耐的脸上的一略而过：“你来找我没关系吗？”
“陪他应酬？”桑陌冷哼一声，眼底的傲气都快溢出来了：“他是谁？有资格让我陪他应酬？”
王子殿下是银匕，在现实中确实是桑陌的下属。
但是，现在在童话世界里，人家好歹也是个王子啊，倒也算不上没资格吧？
余光扫到了桑陌脸色，榆漪的嘟囔到底还是放进了肚子，没有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桑陌瞥他一眼，哼了一声：“怎么？你有话说？”
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的万分心虚：“没有没有，你说的都对，我没什么要说的。”
桑陌高傲的扬了扬下巴，美艳的眉眼里带了些笑意：“算你识相。”
瞧瞧这副高傲的嘴脸。
若不是有这张脸撑着，怕是早就被人打了。
不过相比这个傲娇的小公主，桑殿主还是更难搞啊。
榆漪在心底叹了口气，为即将在现实中见到桑殿主的自己默哀。
夜晚的风是带着凉意的，豪华的婚船带着一大船人，幽幽地驶在海上。
清凉的海风带着海水特有的腥咸气息，毫不留情的刮在人的脸上。
漆黑的夜幕中，几颗闪耀的星子挂在天边，偶尔随着船只的晃动而微微闪耀。
榆漪呆着的这个位置位于甲板的边缘地带，有些偏僻，却足够清净。
从她的视线看去，能看清甲板中央那热闹的人群，亦能看清身后那一望无际的漆黑的海洋。
身前是极致的热闹，身后却是无边的寂静。
在这一刻，榆漪却突然想起了一段话。
据说那是地球上一个非常有名的人类所写的。
那段话的出处她记不太清了，但那段话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
那段话说的是什么呢？
“楼下一个男人病的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她的声音轻的似乎在飘，又沉的似乎在坠：“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桑陌皱起了眉梢，他不喜欢这种气氛，太过沉重：“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榆漪笑着偏过头，对上了桑陌的眼，皮了一把：“祝你新婚愉快。”
桑陌的眼睛是黑色的，浓郁而极致的黑，以至于黑的似乎有些发蓝。
就像是被揉碎的星辰，零散而精细的，镶嵌进了那浓郁的黑蓝中。
那片深邃的边缘，似乎有一层细细碎碎的纹路，就像是珠宝边缘那精致的镶边，衬得那当中的深邃瞳孔愈发耀眼。
这样的眸子，似乎最适合盛满浓浓的喜悦，若是那眸子当众满是愉悦，定然会像那天边的星辰，熠熠生辉。
然而在榆漪说完那句话以后，这眸子便突然变了色。
本是带着淡淡不解的蔚色眸子突然猛地一沉，浓黑的风暴铺天盖地般的铺设而来，像极了人类的一句古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
糟糕。
貌似玩脱了。
浓重的压力像是一座大山般扑面而来，顶着桑陌黑沉的脸色，榆漪居然还有心思分神去想。
桑小公主貌似没有这么大的气势吧？
莫非桑陌的记忆快要压制不住了，是桑殿主要出来了？
脑子里的想法想归想，榆漪的脚步还是十分有求生欲的向后退了几步。
被单薄纱裙包裹住的后腰轻轻碰上了船沿的栏杆，冰凉的触感让榆漪的思绪一下子飞了回来。
她被迫停下脚步，抬首对着桑陌露出略带讨好的笑：“桑桑你别生气嘛，我就是开个玩笑。”
她眨着大眼睛，眼神真挚，就差在耳旁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了：“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的，你别担心嘛。”
桑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他本身不是个容易动怒的人，之前与阿漪闹别扭也只是象征性的发发脾气，他的心底是没有真的愤怒的。
然而今天，听到阿漪嘴里说出的“祝你新婚愉快”这几个字，他的心底却突然燃起了一股怒火，这怒火来的突然，连带着他的思绪也有些混乱。
他不喜欢这句话。
非常，非常不喜欢。
尤其是，这句话是从阿漪嘴里说出的。
更是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烦躁的情绪中。
就好像，就好像
她说出这句话，他就与她再也没有别的可能。
可是他要什么可能呢？
他自己的未来都一片迷雾，尚且不知前路，他又要什么可能呢？
就像是一桶凉水，突然当头浇下，直接将他心底那片负面情绪浇熄了。
他抿了抿唇，抬起眼看着榆漪，嘴巴张了张：“抱歉”
“哗啦——”
一片水花声从靠近栏杆的位置响起，短暂的停滞后，又是好几声水声接连响起。
“哗啦——”
“哗啦——”
一个个人头从海面下冒水而出，一直到最后一声水声响起，总共有七个人头破水而出，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水面上。
为首的人头吐出口水，用手抹了把脸：“总算找到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找女巫婆婆婆婆婆婆婆——”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猝不及防的与站在船沿面对着海洋的桑陌对上了眼，惊吓之下，女巫婆婆这四个字硬是扯出了超长待机的尾音。
与人头对视上的桑陌：？？？
他张了张嘴，目光从人头移到榆漪身上，语气有些呆愣：“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不然他怎么会看到七个人头在水上漂呢？而且这人头还会说话
榆漪自然也是听到了身后的水声，但她起初只以为那是水里的鱼在游动，便没有在意。
只是刚刚从水里听到的说话声，加上桑陌此刻的反应，她的心底隐隐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她猛地回过头，视线与张大嘴不知该躲还是躲的人头对上。
那人头眼底猛地一亮，脸上的欣喜一闪而过：“女巫婆婆！”
要糟！
榆漪脑子里思绪迅速翻飞，手的动作却快于大脑，在那句尖利的女巫婆婆说完以前，她就飞快的朝着桑陌靠近两步。
在桑陌有些不解的眼神中，她飞快祭出手刀，心底默念一句抱歉，右手飞快的往桑陌的后颈干脆利落的一敲。
下一秒——
“啪——”
榆漪眼疾手快的接住桑陌软倒的身子，然而她完全忽略了桑陌的体重，一时不备，居然被桑陌直接压倒在了甲板上。
啊这真是！
被榆漪飞快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的几个人头面面相觑几下，最后开口说话的那个人头飘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女巫婆婆，你没事吧。”
榆漪铁青着脸，目光狠狠瞪了眼水里的哪几个人头，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没事！”
她算是明白了，她跟人鱼这个物种犯冲！
她推开压在身上的桑小公主，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这才弯腰打断去拎桑陌。
手触到桑陌手臂的瞬间，她看着桑小公主发间露出的那张漂亮脸蛋，动作一顿。
她磨了磨牙，最后还是把原本拎的动作改了，换上了更为舒适的公主抱。
她的力气天生就大，桑陌的体重在她手里算得上是轻的，因而她几乎算是轻而易举的就将桑小公主抱了起来，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暂时处理完桑小公主的问题，榆漪拍了拍手，目光从水里的哪几个人头身上滑动，最后丢下一句高冷的哼声：“跟我来。”
几只人鱼相互对视几眼，甩动尾巴跟了上去。
来到了最偏僻的甲板边缘，榆漪把自己塞进了一个角落，确保周围不可能有人看见她以后，她低下头：“你们上来干什么？”
几条人鱼似乎有些无措，但最后还是那个一直说话的人鱼开了口：“我们是按照前女巫的指示，在今晚给妹妹送匕首来的。”
“咔啪——”
榆漪捏碎了一节栏杆，她狠狠地磨了磨牙：“匕首呢？”
那人鱼飞快的从发间掏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双手呈给榆漪：“就是这个。”
榆漪接过那把匕首，在手中转动两圈，垂下眸子，语气莫名有些阴森森的：“很好，你们回海底吧。”
人鱼们似乎有些犹豫：“这”
榆漪抬眼，眼里的寒光印着她们的脸：“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你们回去。”
她的语气不是征询，而是命令。
人鱼们再不愿意也得顺从，她们互相看了几眼，甩了甩尾巴，乖巧的跟榆漪告别之后，就沉入海底不见了踪影。
榆漪抛了抛手里的匕首，嘴角扯出一个笑，她弯了弯眼，明明是带着甜笑的表情，却硬是看着格外慎人：“看来得去找元老头算算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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