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执念
新的灵使诞生，意味着旧的灵使即将消亡。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银匕再也忍不住，他唰的一声猛地扭头看向琴弋，眼底满满的都是不可置信：“您——”
琴弋依然是那幅疏淡的模样，只是眼底却带着澄然的些微笑意。
他看着银匕，表情平静，神态中有些许意外，但更多的是纯然的天真：“嗯。”
银匕红了眼，他嘴唇动了几下，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
榆漪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迷，只是心底却始终有种坠坠的不舒服感。
这种不舒适的感觉让她有些烦躁，她皱了皱眉，拉开系统的任务栏，目光定在宠爱值数值上。
来到天枢城后，宠爱值数值就定在70不动，按照红妆的说法，这是一个不算太高却也绝对不低的数值。
榆漪不太能理解这个数值的意义，因此红妆特意拿了桑陌对其他人的好感度来进行比较。
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以桑陌对其他人的好感度来对比，她现在拥有的70点好感度已经是在前十了。
于是榆漪瞬间圆满了。
但是红妆又特意提醒她，说这好感度组成其实是由人性和宠物形态加成合成的。
也就是说，只有当桑陌意识到他的宠物兔子和他遇到的阿榆阿漪都是同一个人时，这些好感度才能融为一体。
而桑陌对宠物兔子的宠爱值数值为：25。
对幻境中的阿漪宠爱值数值为：40。
至于小萝莉阿榆，只有可怜的5点宠爱值。
人类形态获得的宠爱值意外的多呢。
当时红妆听到她的心声，还特意跑出来解释了。
说这是因为幻境中的小公主喜欢阿漪，所以出来以后，作为小公主本体的桑陌，虽然气愤，却也继承了小公主的所有记忆，包括情感。
只不过因为作为本体的桑陌心思更深，因而小公主单纯而满满的情感到了桑陌这儿，只剩下可怜的40。
但榆漪并没有不满，毕竟凭借一个幻境，能拿到桑陌40的宠爱值，都已经是超乎她的想象了。
而现在
榆漪将视线放在宠爱值数值上，眉梢微微皱了皱。
99。
这个数值
是琴弋的无疑。
琴弋出现的时候她就调出系统看了眼，那时琴弋对她的宠爱值是85。
当时她还是有些惊讶，因为银匕的宠爱值数值是完整的，也就是说，那85点的宠爱值，完完全全的都是针对榆漪这个人的，没有因为形态不同而进行划分。
这也就说明了，琴弋从头到尾都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兔子是她，知道阿榆是她，知道阿漪也是她，所以，他的宠爱值才会是完整的一体。
只是刚刚一路过来，系统并没有提示过宠爱值的上涨，所以，琴弋的宠爱值是什么时候涨到99的呢？
榆漪无意识的咬了咬手指，在脑子里呼唤红妆。
然而一向随叫随到活泼的像个假智能的红妆却始终没出现。
榆漪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系统的电流声在脑子里缓缓响起，姗姗来迟的系统用着它那把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一板一眼的说着话。
【宿主有什么事吗？】
系统还在，榆漪微微松了口气：“帮我查一下，琴弋的宠爱值是什么时候上涨的。”
【好的，请宿主稍等。】
【滴——查询完毕，检测到目标任务宠爱值上涨时间为：一刻钟前，上涨关键词：糖葫芦。】
榆漪挑眉：一个糖葫芦就能上涨这么多？不亏！
她弯了弯眼，心情好了些：“红妆呢～它去哪儿了？”
【检测到任务目标出现问题，系统无法排查，所以红妆去找族长汇报情况了。】
榆漪眉头又皱紧了，她几乎是下意识看了一眼琴弋，得到琴弋一个寡凉的眼神，他似乎反应过来，嘴角扯了扯，眼底加深，又对着榆漪露出一个生涩的笑。
榆漪弯了弯嘴角，也回了他一个笑，脑子里却在质问系统：“什么问题？任务目标出了什么情况？”
她心底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而这预感是针对琴弋的。
榆漪抿了抿唇，目光缓缓划过琴弋苍白的侧脸，心头有些微窒。
琴弋盯着天际的那道红色光幕，眼底星光闪烁，他的脸色很平静，带着坦然，像是在看一道普普通通的风景，又像是，在迎接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
银匕红着眼，看着他。
记忆中，似乎从银匕第一次看见祭主，他就一直是这般模样：
苍白，冷然。
疏离，寡淡。
还有，深深的死寂。
他似乎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留恋，什么事都是淡淡的，疏离的，像是一座高山，山顶上覆满了皑皑的白雪。
殿主不像祭主这般寡言，有时心情好了，会跟他说上些话，说说老殿主，说说政务，但更多的，是说祭主。
其实刚开始知道祭主是副人格的时候，银匕内心是惊讶的，因为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对生活态度更积极些的殿主，才更应该是衍生出来的那个人格啊。
但后来，银匕却又明白了，其实无论是祭主还是殿主，他们对生活，对生命，其实都是一样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凉薄。
不同的，只是祭主有执念，而殿主没有。
是啊，祭主对世界没有留恋，却有着最深的执念，这执念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是对人还是对物。
银匕只知道，有了这执念，祭主就不会这么快消失。
因此，他甚至希望，这执念永远不要出现。
但是，她还是来了。
银匕偏转视线，将目光放在站在祭主身侧的少女身上。
她在看着祭主，似乎也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两弯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精致的脸上似乎有些彷徨，又似乎只是茫然。
执念执念。
执念之所以被称作执念，便是心之所念，执着而坚定的想要完成的念头。
很多人都有执念，执念完成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若是，这执念是支撑一个灵魂存在于这世间的支柱呢？
那这执念完成了，还是好事么？
银匕喃喃自语：“或许吧。”
青环在他身边站着，听到他这句低语，本想当作没听见，但看见银匕微红的颜眶，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什么或许？”
银匕摇头：“没什么。”
或许是，或许不是。
出来的时候还都是欢欣愉悦的，可回去的时候，心情似乎一下就沉了。
似乎是因为刚刚天际出现的血色光幕，知晓光幕背后含义的人们无一不沉默下来，刚刚还热闹万分的街道，此刻突然便静了。
街边的灯火依然燃着，人们手里的灯笼也依旧亮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却沉寂下来，只有几个被父母带着出来，尚不知事的孩童还在捧着糖人笑闹。
灵族的经历实在太过惨痛，以至于任何一族，在灵使出世时，都会难以抑制的悲伤沉重。
榆漪走在琴弋身边，手上拿着她那条红色面纱。
她本想继续带着的，可临出馄饨摊前，一直盯着光幕的琴弋突然对她说了话。
他的目光寂寥，苍白的唇角有些笑意，漆黑的发和白皙的脸，在晚风的吹拂下，交织出世间最旖旎的色彩。
他说：可以不带面纱么？
榆漪应了。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副景象。
榆漪虽然走在琴弋身侧，却能感受到琴弋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在她的侧脸上。
她向来是不太喜欢被人盯着的，可此刻却不知为何，没有出声制止。
城主府离馄饨摊不算太远，哪怕他们走的速度不算快，却也很快就到了。
两人对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却又都默契的没有揭穿，而是选择在距离城主府不远处的一个巷口分别。
榆漪率先停下了脚步，泛着光的眸子看向琴弋，眉眼弯弯：“很高兴认识你。”
她说的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话。
她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副人格的，虽然他话不多，也不擅长交际，但却意外的拥有一颗澄澈而干净的心。
琴弋也笑了，他似乎不太常笑，嘴角的弧度算不得太好看，就像是刚刚学会微笑的人嘴角扯出的那抹僵硬的弧度，却很纯粹。
他那双常年疏淡的桃花眼也有了笑意，终于展现出它本该有的潋滟色彩：“我也是。”
很高兴再次遇见你。
我的公主殿下。
榆漪一时被他这笑迷了眼，待醒过神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目光盯着琴弋的眼睛，表情有些犹豫。
她微微歪着头，目光迟疑：“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
他的眼睛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像是很久以前，她曾经和这样的目光对视过。
并且，她能确定，这个很久以前是在她来狼星之前。
琴弋看着她，那双漆黑的眸子似乎泛起了些微涟漪，一圈一圈，荡漾着深色的情绪，像是沼泽。
榆漪陷入了这汪沼泽。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枝桠上有只鸟儿叫了一声，惊醒了呆愣榆漪，她突然回过神，就看到琴弋那漆黑的长睫微微颤动。
随后，两瓣苍白的薄唇轻启：
“没有。”
“我们没有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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