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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引子


她眼中的雀跃熄灭。

        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与难受,可他们师兄妹感情好,不是应该的么?她为什么会这般不舒服。

        因此她看也不看祁渡,转身便走。

        祁渡看着祁月朝自己飞奔而来,微微蹙眉,第一反应便是她如今已是大姑娘,应当注意男女大防。

        可当祁月扑过来之后,才发现她如今只是一道影子,根本就触碰不到他。

        于是祁渡只是正色地看着她,神情严肃,祁月便懂了他的意思,缓缓退了回去,“……师兄,小萝是不是又不高兴了?”

        小萝?

        祁渡听到这个称呼,眸中微微停顿,他看着涂萝气呼呼离开的方向,对她道:“她性格很好,不会无缘无故不高兴。”

        祁月怔愣了一下,脸色有些僵硬,“那可能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吧,让小萝不高兴了……”

        “是她这么跟你说的?”祁渡似乎不太相信她的话。

        只是触及到祁月那欲言又止又带着一点委屈的模样,手腕上那一点红痕突然显现,烧灼着他的肌肤。

        他的眼神生出一些异样的涌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啃噬他的心脉。

        他压下这阵异动,神情突然缓和下来,看着祁月的目光也逐渐温柔,对她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祁月这才展颜,“嗯,我知道师兄会解决好一切的!”

        她仰头望着他,“从小到大,都是大师兄一直在护着我,我也想做点什么回报给师兄……只是没想到会出当年的意外……”

        说着,她叹息了一声,“若是我一直没离开就好了。”

        如果没有离开,是不是回来的时候就不会觉得物是人非?

        如果没有离开,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陌生?

        灵影回了灵灯,祁月目前能够出来的时间有限,到了夜晚便需要回到灯中修养生息。

        涂萝听到身后轻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扭过头去,不理会他。

        祁渡也不说话,在木桌旁坐了下来,手里拿了一盏茶,“觉得这里还习惯吗?”

        离火屋虽然适合修养,但毕竟出现过异鬼,又离云鼎山主峰很远,几乎快到了山脚下,安全问题得不到保障。

        涂萝现如今恢复得不错,已经不需要用离火屋的火脉滋养她的身体,只需要平常的温养,便能与健康的凡人无意。

        再加上他们婚事将近,她日后也是要住到云鼎山主峰,与他同住的,如今也算是提前适应了。

        涂萝原本不想跟他说话。

        她心里面还压着一股气,但听到他这么问,她又很想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

        嘴动了动,她尽量用一种很生气的语调质问道:“这里又是什么鬼地方?”

        祁渡微顿,突然笑了一声。

        她总是出其不意,却又有些意想不到的可爱之处。

        “千渡峰。”

        他耐心地跟她解释,“这里是千渡峰中间的枕星院,是离我居住的漱流阁最近的院落,你如今就住在这里,直到我们成亲,便跟我一块到漱流阁去。”

        枕星院……

        涂萝心想,倒是个好名字。

        她还是没看他,声音凉凉地问道:“那你那个小师妹呢?”

        她的语气已经酸得不行,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不对劲。

        祁渡怔了片刻,似乎不明白她为何这么问,“……与她有何干系?”

        她如今不过是个灵影,自然住在灵灯中,若是她日后有了肉身,那也该由祁怀岭安排,又或是直接住在她原来的住处,跟千渡峰隔着很远,打扰不到他们两人。

        祁渡不懂揣测女人的心思,他以为是涂萝不希望新婚燕尔被打扰,便跟她解释了一番。

        涂萝眨了眨眼睛,莫名就消了一大半的气。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祁渡,我若说不喜欢你与别的女人来往,会不会显得很无理取闹?”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祁月有敌意,她分明跟月弦凝相处得很好的。

        祁渡:“……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涂萝转过身,走到他面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有些懊恼,“我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们了?我也控制不了,一下就发了脾气……”

        祁渡不会与她计较这种小事,但涂萝心里还是不自在。

        她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赌气。

        她忍不住将脸搁在他的肩膀上,祁渡顺势揽住她的腰,习惯性将她抱进怀里。

        他听到涂萝闷闷的声音:“祁渡,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但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骗我,好吗?”

        月有阴晴圆缺,她知道这世上最难苛责的就是亘古不变的东西。

        人世间最是善变,否则沧海桑田就不会一直被人歌颂。

        她如今也不祈求海枯石烂了,只想他们能够坦诚相待。

        倘若祁渡都瞒着她、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祁渡摸着她的长发,细腻的发丝穿过他的指间。

        他从未跟异性这般亲昵相处,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如今的从善如流,他才知道女人跟男人有多么不同。

        他侧头,在涂萝蹭过来的时候亲了一下她的头发,答应她,“好。”

        ……

        这是涂萝头一次来千渡峰住。

        次日早起时,远远便被主峰的练剑场传来的声响给吵醒。

        “嗬!嗬!”的声音不绝入耳。

        她翻了个身,觉得很吵,便捂着耳朵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但那声音还是仿佛有穿透力一般,直冲脑门。

        月弦凝进来的时候,便讶异地看到涂萝今日竟然起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多睡会……”

        毕竟在离火屋的时候,涂萝都是睡到自然醒。

        涂萝打了个哈欠,对她道:“你们平时练剑都是这么早吗?”

        月弦凝端着洗骨茶进来,放在正中的长桌上,背上还背着剑,仿佛随时都要下去跟人练两招,“已经不早了,我都练完剑回来了。”

        她很勤勉,永远都有用不完的活力,但又不爱说话。

        涂萝很是佩服她,“你真的好勤快,你是为了什么吗?还是你本身就这么勤快?”

        月弦凝不好意思地说:“我想要赶上大师兄……”

        她比林尘镜入门晚,实力自然比不过他,但她又很想能一直与他练剑,只不过常常分配到与她实力相当的弟子,她想跟他匹敌,而不是只有在林尘镜帮着祁渡对门下弟子进行指导的时候才能与他对打。

        涂萝听着听着,讶异道:“你该不会是……”

        她看着月弦凝逐渐漫上绯红的脸,“你是不是喜欢尘镜啊?”

        月弦凝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我没有。”

        她首先想的就是否认。

        尤其面前的人是涂萝,她看得出来林尘镜对她很不一样,有点耻于在她面前承认。

        涂萝看出她很抵触这件事,便闭上嘴,“好吧,我不说。”

        月弦凝冷静下来,突然有些颓废地坐在她面前,“对不起,我不是对你撒气,我只是……心里不舒服。”

        “为什么呀?”涂萝问她,“能跟我说说吗。”

        云鼎山女弟子少,大家都忙于修炼,关于情爱之事都很欠缺。

        月弦凝也找不到什么女性长辈开导自己,索性在涂萝跟前坐了下来,“我、我好像看到你与大师兄在一处的时候,心中就会酸溜溜的……”

        涂萝灵光一闪,惊讶地道:“我也会这样!”

        “啊,你也会这样吗?难道你对大师兄也……”

        “不是不是。”

        涂萝连连摆手,“我说的不是尘镜,而是每次看到的祁渡跟祁月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面就会酸酸胀胀的,不太舒服,这样啊……”

        月弦凝定定地看着他,小声对她说道:“这好像是吃醋了。”

        涂萝一愣,“吃醋?”

        “是啊。”月弦凝告诉她说:“这也是小师姑告诉我的,她说这种情绪叫做嫉妒……”

        她一开始听到的时候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嫉妒涂萝?

        可祁月那么告诉她,又很笃定,她便只能够躲着一点涂萝,很多时候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如今听到她也有这样的情绪,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弦凝小心翼翼地问她,“如果你也有这种感觉,是不是说明这是正常的?”

        “应该是吧。”

        涂萝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心里面不太舒服,但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别人。”

        月弦凝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像是完全放下了。

        她也是的确有些不开心,但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涂萝,只想着找个办法压下这种情绪。

        两个人交换看法,终于都放了心。

        修道之人很注意自身的心境,很多人便因为心中生出的爱恨嗔痴以及执念走火入魔,所以拜入云鼎山的弟子都经过精挑细选,很多人都是远离七情六欲的。

        这也不怪月弦凝对这种泛滥的情绪感到陌生。

        “时间不早了,等你吃完,我便带你去练剑场看看好不好?”

        涂萝自然欢欢喜喜地答应了,跟着她一起出去。

        她还从未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些弟子们面前。

        眼看着不远处一袭白色衣衫的月弦凝带着身着青色长裙的涂萝过来,那些弟子便停下了手中的招式,先跟月弦凝打了个招呼,“二师姐!”

        月弦凝点了点头,让他们继续练,“我们只是过来看看,你们的眼睛不要乱瞟,继续练!”

        不远处的比剑台,林尘镜正站在其中。

        似乎是有弟子对他发出了挑战。

        月弦凝见状,连忙拉着涂萝的胳膊对她道:“大师兄在那边比剑,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到站台下,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

        台上。

        门中的一个弟子看着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林尘镜,拱了拱手,“还请大师兄赐教!”

        林尘镜点头,神情认真。

        即便对面的人实力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但还是拿出了十足的态度。

        他动作轻松,随手在空中挽了个剑花,算是热场了。

        “华壁师弟,多有得罪!”

        说罢,便出了剑。

        云鼎山主峰。

        祁渡随着祁怀岭从府中出来,身旁还陪着几个云鼎山的长老,其中一个便是正在跟林尘镜对战的秦华壁的师尊——秦天老祖。

        “那边似乎有好戏看!”

        秦天老祖比怀岭老祖要年轻不少,端的是仙风道骨,因为常年修行,远离红尘,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轻,风度翩翩,“哟,还是我门下的弟子,跟祁渡的大弟子!”

        他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与身旁其他几个老祖打趣,“要不要打个赌,谁人能赢?”

        “我们几个老祖中,怕是出了怀岭老兄,都没人打得过祁渡,就是不知道他的弟子如何。”

        其中一个开口的是器峰的长老苏枫刃,他年纪最大,仙风道骨,跟祁怀岭一样,已经处于半退隐状态。

        “你自己身为器峰长老,不精进法力,只铸造兵器,自然是打不过祁渡。”

        “说得好像你符灵山的打得过他一样!”

        众长老你一言我一语吵了起来。

        祁渡只能道:“区区晚辈,不足挂齿。”

        祁怀岭赞赏地看着他,“我这个大弟子,的确是年少有为,比你们门下的都要厉害一些。”

        这一点,足够他在几大长老中将牛皮吹上天了,他们还不能酸什么,只能陪着吹。

        不过还是有人不太服气的,“自个实力强,不代表教出来的弟子也厉害,有的人自己不咋样,却能教出好苗子,这都是说不清的,还得看孩子们自己的造化,是吧?”

        这话像是在说林尘镜与祁渡,又像是在说祁渡与祁怀岭。

        总之不是什么好话。

        祁怀岭虽然是半隐退了,但傲气还在,闻言冷哼了一声,率先朝练剑场走去,“是不是一脉相承的天资,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只是一场平平无奇的比试,一下就围了不少人上来。

        涂萝远远看见祁渡出来,对他挥了挥手。

        他似乎没看见,又好像看了她一眼。

        台上的林尘镜一下便看到了涂萝。

        原本游刃有余的动作,却突然被对方看出了破绽——

        锃的一声剑音之后。

        他手中的长剑被人打掉,引起四周一片嘘声。

        林尘镜反应过来,却被打得节节败退,失了先机。

        涂萝也收回视线,见林尘镜突然落了下风,心中不免焦急。

        尤其是月弦凝站在她身边,十分紧张地捏着她的手,导致她的情绪也随着场上的局面变化,不受控制。

        蓦地,涂萝眸中沁出一点异色。

        台上风云变幻,黑云压了下来,一道雷电从天而降,竟然化作绳索,将秦华壁捆了个严严实实。

        而那绳索的光辉,同涂萝瞳孔中的异色交相辉映,冒出滋滋的火花。

        一时间,云鼎山的弟子们都在看着莫名被雷电绳索捆住的秦华壁。

        而主峰过来的一行人,却是都看向台下的涂萝——

        “那不是祁渡要迎娶的小兔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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