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亲戚家走起来

阿宝家也采不到蘑菇了，只有鱼卖。
  就是卖鱼，因为李光正打鱼太勤奋，能打到的也越来越少，每晚干几个时辰，不过两盆鱼。
  为了让塘子休养生息，到七月中旬开始收谷时，李光正就不再打鱼了。
  为了避免村民看到三十亩地的庄稼由妒忌变仇恨，阿宝一家人日夜不停的在去年得到地时就将整块大地边插上木桩在周围种满七里香和火棘果树，本来原本也有苦刺和火棘，七里香和火棘苦刺如今爬满成两丈高的围墙，将整块田彻底遮掩住，一点看不见田间有啥。
  在那红红的火棘果中，少不了金黄色的七里香，美得来摘火棘果做口粮的人又气又恨。
  山上的火棘果基本上都快要摘光了，是人们还不好意思来摘阿宝家的，毕竟这是人家的防护墙，后来发现他们自己家不摘，那些胆大的就跑来摘了。
  火棘果晒干磨成面，做粑粑吃，又香又甜，相当救命。
  而且此树扎根深远，就是极度干旱也很难晒死，跟青松一样。
  很多人家到八月无奈之下已经来扯飞松树的嫩叶掺着黄菜叶来吃了。
  靖城周边的菜地，为了供应城区，现在还能每天放水半个时辰，所以很多乡下人家到城边菜地里去买黄菜叶来吃，或者挖家乡含碱的白泥送去换黄叶。
  李家村半数人家在半山上挖白土，去靖城郊外换黄叶。
  阿宝看着隔壁人家在井边洗黄叶，已经烫过一遍，然后按着细细切，切得像碟子里的佐料，才拿去掺上一把玉米面，拌好蒸熟。
  根本不能吃饱，一人一个饭团子，多的没有。
  阿宝看着自家三婶家的小女儿李仙莲饿得在廊沿下抱着石坎噢噢哭。
  阿宝那曾沉入谷底的，刚过完年差点被牛踩死和被大堂哥彻底算计的悲苦心情好了许多。
  看到不喜欢的人比自己还倒霉，无论是谁都会非常的高兴。
  阿宝心情愉悦的回家吃了一大个松软的肉包子。
  吃着肉包，觉得这个味道挺平常，是阿娘做的饭食里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为什么到了前世的逃荒文里，主角都以能吃到肉包子作为人生最初的高等级享受？
  好吃的是烤羊肉和黄焖兔子，还有鲜嫩的龙凤斗。还有鸡枞菌炒辣子，一窝羊烧鸡蛋汤。干巴菌炒火腿，火烤青头菌下烤地蛋……
  诸如此类才是真的人间美味。
  住在山上一年多，阿宝几乎常年能吃到这美味。
  现在极度干旱导致山中菌子不出，所以当李光正回家拎出半篮子谷熟菌的时候，一家人都高兴极了。
  “等老二回家再吃，只有两天了，摆储物袋里。”
  孔雪儿想了想又道:“也不知道书院的伙食是不是受了影响，米粮一样的交，应该不会被减吧？
  实际上望湖书院的米饭和菜却被扣减了不少，只能吃上三分之二了。
  李光义自己储物袋带得有包子馒头，还没感觉到什么影响，但二姑妈之前的每三五天喊他到家里大吃一顿的事己经没有了，大表哥也不在书院吃饭，而是每天回家吃，已经交不上换票的粮米。
  回家也是吃的菜焖饭或者杂粮饭。
  部分贫困学子也纷纷退学回家，吃的没了不说，家里凑不上束修。
  八月初十，老二回家，吃着香喷喷的新米饭，和着美味的谷熟菌炒鸡，就想起了二姑妈一家的困苦。
  “她家无田无地，二姑爹和表姐现在窑上做工的钱也少了，大表哥连学校的伙食都不吃了，天天回家，我们是不是能送些新米给他们？”
  李洪涛与李光正道:“明儿你送老二去，送三斗米去你二姑妈家，再送三斗去大姑妈家，大姑妈家也很不容易，我是在你两个姑妈的后背上长大的。
  翌日午后，李光正赶着小马车沿着靖城那条路送二弟去书院，兄弟俩咣咣咣坐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大姑家，大姑正在喂小孙子喝米汤。
  这孩子才出生半个月，因产妇吃的不好，导致小孩干巴巴像只半死不活的小猴子。
  他阿娘也没奶，一点都没有。
  老太太边喂边流泪道:“你怎么不晚点来脱生，这么旱的天，这么不是时候，真不是我虐待你阿娘。”
  听到两个娘家侄子来了，她又惊又喜，惊的是没好饭好菜待客，不想让他们看到一家子落魄潦倒的样子。喜的是好久不见小哥俩，她想他们了。
  哥俩进门先叫姑妈，然后李光正悄悄与大姑妈道:“我爹让我带了三斗新米和五只鸡过来，一篮子鸡蛋一篮子鸭蛋鹅蛋，五只腊野兔，十条腊鱼。几斤干蘑菇。你贺表嫂生娃，娃满月我家就不来了，没的叫别人看不得。”
  他回头与表哥道:“站着干什么，快去搬进来，收好了，别叫人看见。
  表哥大喜过望又惊慌失措去搬东西。
  大姑妈却嚎啕大哭道:“这么多？怎么这么多？你家不过日子了么？城里那家歹毒的干那事，我们哪还能要你家的？”
  李光正轻松笑道:“不碍事的，有了这些米你们就不用担心了，这边的望湖是不会干的，吃水远些，到底比清水河好。”

  大姑妈要留饭，兄弟俩说二姑妈家也要去，就不了，再说还早。
  二姑妈自然是又喜又痛，眼泪也掉下来，李光正与他们道:“我爹说了，老二读书在这里经常打搅二姑妈，这两年多吃掉的怕都比这些多，等这边吃完我再送过来，今年的谷子半点不敢卖，就只匀给亲人吃的。”
  大表哥休沐在家，翌日才上课，所以他在旁边道:“你家那些事我们全知道，大舅舅一家真是过分，实在不做人。
  还好去年你们换了地，不然还不知今年怎么过。二舅舅当过兵，住山上倒也不惧。一般人真没那胆量。
  那三只虎能留还是留着，不知道它们会不会自己出去找吃的，要喂的话真是喂不起。
  留下虎才能安全，不然三十亩田产量不小，只怕村子和镇上的那些人盯着。”
  李光正笑道:“虎是不用怎么喂了，晚上总要放出两只它们自己找吃的，能把兔子咬回来与家里的打平伙，有时吃不完，我们也能蹭点，表哥要有空，不如哪天和老二一起过来我们喝一顿怎么样？
  或者我可以来接你，姑父一起，表妹和姑妈也一起。”
  大表哥笑道:“书院开不下去了，半数学生不来上课，来的也是绝大多数出不了粮，都在外头饥一顿饱一顿的。书院外的小食店又大半关门，只等学生们清完手里的饭卡，就可能长期放假，也就这几天了。我还真想到你们的洞府来住上几日，去挖兔子，能挖到么？”
  李光正大喜:“自然，鱼也还能捞点吃的，我不带来是真不好带，只能带腊的来。兔子挖不着可以让三虎去拉啊，天天晚上都能拉到。
  你瞧我带来的五只大腊兔，是不是肥得很？都是三虎晚上拉来的，我捡好的留给你们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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