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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镇神碑


“谁敢在此喧哗?”

吕家祖庙之地,忽地响起一声历喝。吕云戈浮空而起,一闪身,离开了这间雅楼。此是虚空圣庭,吕家最神圣的根本之地。

即便是吕家的至境武修至此,也不敢有不敬之态。而此时那噪杂之声传来的方向,正是吕家的祖庙所在!

很多吕家青年才俊,很快就已赶至。

到了祖庙,吕云戈本欲呵斥聚集在此的纷杂人群,可旋即一怔。哑然无声,看着此地众人,目光汇聚之处。

那是一个久经日月沧桑的石碑,石碑之下,正有一团赤焰燃烧,还有一抹鲜艳的血色,在石碑之上流动。

“镇神碑,怎会如此?”

与下方的万人表情一般,吕云戈的面上,满是奇异不明之色。碑上会显出圣境之下,吕家所有有资格争夺圣帝大位之人姓名。

排列由上至下,定虚空圣庭圣帝尊卑顺序,加上两年前出现的‘吕烈’,总共有四十九人。然则此时碑上的血字,已然不见。那碑上浓郁的血焰,正是游走不定,始终不曾显化字迹。

“好生奇怪!莫非是什么人,血脉晋升到了我吕家嫡脉?”

“恐怕非也!即便如此,也不会有这样大的动静。导致所有的吕家年轻后辈姓名,居然都全数消失。”

“该不会是有名列镇神碑者陨落?”

“说来倒是很有可能,那吕无双原本排名前五,不也仙消道陨吗,令人奇怪的是,我吕家前十储君,大多都在圣庭之中,哪里会出什么意外?”

“不好说啊,总感觉要发生什么大的变故!镇神碑如此异景,几千载来都不曾有。记得前次,是七千载前,我吕家焱元至尊。”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意识到了不妥,立时住口不语。

吕云戈则冷哼一声,镇神碑这般动静,正是吕家焱元至尊,成就至境之时。然则此时,总不可能是吕家哪位尊者登圣,也从未曾有听过这风声。

摇了摇头,吕云戈又抬目,看向远处祖庙的石阶之上。

赫然是一群赤衣女修,居中一位,衣饰格外庄重华贵,容貌气质也极其出众,透着圣洁气息。

然而这位吕家的圣女,此刻却面色默然,无有表情,实在看不出什么。

无喜无悲,亦无怒无惊。

“看来我吕家,真是大变在即。风雨欲来呢。”

一个声音,自后响起。

吕云戈转过头,就只见一位身穿着紫金锁甲,贵气逼人的三旬青年,立在他身后。

颌下短缺,既显英俊清秀,也不失稳重之气。

“吕道焱!”

此人在吕家储君之中,位列第六。十载之前,更曾仅次于他。

吕云戈的瞳孔一缩,而后就恢复如常:“树欲静而风不止,这虚空圣庭之内。却总有一些人,是唯恐天下不乱。”

那金甲青年闻言,却不怒反笑,微摇着头:“看来云戈兄,是真未曾感应到呢!以为小弟,是信口开河不成。此时圣庭生乱,对小弟我有何好处?”

吕云戈一怔,面现愕然之色。

此刻才觉不对,只见那石碑之前的人群中,许多吕家弟子,都是面现出惊喜不敢置信之色。

都纷纷遁空而起,飞往周围无人空处,就地盘膝而坐。

吕道焱的语气,此刻也转为哂然:“没感觉到么,这血脉中的异变?所以说了,你吕云戈名为我吕家嫡脉,其实却是旁支支系,离正朔太远。我若是你,就早该放弃了才是。”

吕云戈一时间,也无心去计较这竖子的讥讽之言。

就在方才那刹那,他的心脏中,也是一阵悸动。

分明是血脉逆溯,如此说来。

似想到了什么,吕云戈瞳孔怒张,看向了那石碑。

而吕道焱则幽幽道:“还不明白?是有人已经掌握虚空圣血。我吕家至高神通,至高血脉。”

烈日炎炎,烧灼着大地。

这是死界中,本来死气弥漫,阴氛浓郁。

原本这种日照之景,绝不会出现。

然而自从几日前,那次昏迷之后。这死界中的冥气,就稀薄了不少。

天际中,也再次有了大日之景。

秦烈坐在那大树之下,不过却离那女子远远的,至少百丈之距。

也不知怎的,每次在这女人身边,就有种想依偎在她身旁的冲动。

又想若这女子是自己的娘亲,那该多好?

听其之言,如今其夫子离散,似乎也是在东荒界。自己若然有一日,能从死狱中离开,必定代其寻觅一二。

心中却浮起一种古怪的柑橘,东荒界?夫子?

岂不是与自己相似?

没往细里面深思,感觉自己脑海之中,似有阻障一般,再想不下去。

距离那日眼瞳异变,掌握魂境中段的归一剑意,已经八日之久。

而自此之后,秦烈就感觉自己的焚空之炎,又有了些变化。

更纯净了,自然也焰力激增。炼化龙牙之时,变得更是轻易。

这八日里,几乎每一日秦烈都会试着闯入雾中,与那绝焰的精血分身交手。

可除了第二日,领悟归一剑意,险些踏入界门之外。后面几日,秦烈都是惨败而归。

好在每一日,秦烈都能有不少进展,归一剑意愈发的稳固,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故此虽是惨败,秦烈却并不气沮。

而今日,乃是最后一次!

也是绝焰所言,十日之期的最后机会。

历经两世,深知欲速则不达之理,故此明知期限将置,秦烈也仍未有半分焦躁之意。默默的整理着己身,就每一个可能导致自己败北的因素都排除。

“这伤势,当真恢复的好快。”

秦烈的目中,在出闪过一丝讶色。每次昏迷,树下那不知姓名的女子,都会为他施展渡厄决。针灸推拿,梳理气脉。

往往清醒之时,那本来淤堵的轮脉,就已疏通了大半。

然而以那女人之力,是断不可能使他的伤,在一日间就愈合泰半。十天之中,日日如此。要么是什么了不得的奇珍异宝,要么就是最顶阶的养伤灵丹。

这肉身神魂,在重伤之后,更不曾虚弱。

那女子言语间,也隐隐道出。自己伤势复原,是另有缘故。

那么到底是何因?

秦烈心中迷惑,旋即就摇头。无论那人有何目的,都与他无关。

眼下唯一需要费神去想的,就是如何踏入那界门之内。

其余一切,都可不去理会。

幻心镜重新观照前方,就听树下那女子的声音笑道:“你可以已经醒了?”

秦烈‘嗯’一声,镜光流转,照往那妖树之下。

幻心镜映照,将这女子的形貌,深深印入到心底深处。

心中忽然升起了一阵怅惘之感,深深的不舍。

面上却不显分毫,只微微一颔首:“多谢前辈这些几日的照顾,秦烈感激不尽。若侥幸得生,此恩不敢或望!”

吕含烟本是摇头失笑,怎么又称她‘前辈’?

助秦烈疗伤,是因这孩子,令人心生好感,也使她想起了自己孩儿。可不是为施恩望报——正欲出言纠正,就面色一变。已从秦烈的语中,听出了几分决然离意。

“你还是要闯那界门?这次可有把握?”

想及那绝焰,只给了她十滴还灵髓,心中不禁生出几分凉意。

“那是至尊,晚辈怎可能有?然则秦烈,却不能不战,也不能不全力以赴!”

秦烈微微摇头,他已抱着死意,不能闯入界门,那就战死在这黑雾之中。

今日本就是最后期限,一旦过了这时日,那绝焰会如何处置他,也是难说。

他秦烈一生,百折不挠!唯独这一次,无法接受失败!

“就不能不去?”

吕含烟话出口时,却见秦烈的面上,是寒漠如冰,毫无变化,失望之余,又莫名的只觉胸中揪疼。心内一阵茫然——舍不得!

初见之时,就感觉这青年与她,有着极深牵绊。

十日相处,日日为青年疗伤,看着她一举一动,专心致志的研习神通剑术。自己是异常的满足温馨。

有时候,甚至会很不厚道的想。若是这青年不能闯过界门,留在这陪她,那该多好?

默然了片刻,吕含烟才又自嘲一笑。终究不是自己的孩子,怎能阻他?

再说此子心念已定,也不可能会听她之言,更无立场。

又凝思了片刻,吕含烟忽的从袖中取出了三张淡紫符箓。以法力虚托,至秦烈的面色。

“这三张符,是如今的虚空圣帝,以自身精血亲手绘制,威能不凡,或能助你一臂之力。”

秦烈一怔,随即就胸中微惊。

只觉内中灵光内敛,宝华暗蕴,隐隐含着危险气息。

符禁朴实,却是秦烈一生所见,最简练也最是精密的结构,毫无哪怕半分冗余。

真是最顶阶的仙符!

不灭境大能精血所制,那么此符之威,该有多可怕!

眉头一皱,秦烈下意识的就想推拒。那吕含烟就似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声笑道:“我手中既然拿得出这顶阶的仙符,又岂会缺其他的防身手段?你尽管取去便是,无妨。”

三张仙符,乃是二十载前她那祖父,为她亲手所炼。以防囚仙死界中,有什么意外。

然则那时,焚空圣帝对她失望之至。

除此之外,就再无更多。

秦烈则半信半疑,仔细注目,看着妖树之下。

想及之前十日,自己的伤势尽愈。便不曾开口拒绝,将这三张符箓收入到袖中。

“如此,秦烈就切之不恭了!”

并不打算使用,当初绝焰之言,虽说只是让他踏入界门就可,不禁手段。

然则若借用外力,实在不知,这位绝焰至尊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故此秦烈这些时日,连护驾灵兽都不曾释出,就更别说这仙符。

只是这符,却是这女子对自己的心意。

时间不多,再耽搁不得了。

“请前辈保重!”

话音方落,秦烈就决然的再一闪身,再次闯入那黑雾之中。

此时黑雾之中,秦烈已是了如指掌。

穿行其中,仅仅几息时间,就到了那界门之前二十里处。

一入此地,就感觉自己的双眼,正在燃烧。

那日瞳中异变,感觉那扇门,已是千疮百孔,眼看就要突破。

终可以得偿所愿,看清这屏障之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而却在最后时刻,被绝焰强行打断,一指击晕。

那屏障,此时就如一座大坝,将秦烈所有的气血,所有的咒力,对拦在大坝之后。

越是堵截,越是高涨。

唯一能消减这痛苦的法门,就是尽力使自身四种血脉,融汇。

不过每当进入这黑雾深处时,那痛感,总会随之而来。

“好准时!不过今日乃是最后一日,你可准备好了?”

秦烈一言不发,懒得废话,径自踏入那漫天赤焰之中。

这次却并不现出妖身,只是每一步迈出,脚下都会现出一朵黑色莲火。

须臾间就消失无踪,却使那周围的焚空之炎,全不能近身。

未用多少力气,就跨越十里。

此时他整个身躯,每一个动作,每一举手一抬足,都是道韵隐蕴。

没有几日前,那甫一开始的滔天声威。

却同样是气势锐烈,甚至更凌厉了几分。一陆畅然无阻,就到了那绝焰,百丈之前。

后者目中,亦现出了赞叹之意。已是感觉,这一次的情形,与前几日是截然不同。

“有意思了!”

还在几日前,必定是在秦烈到十丈前时,才会真正出手。

然而这一刻,随着绝焰心念一起。立时无数的转轮,现于身前百丈。

大小不一,威能各异,却恰好能封死这百丈之内,每一处空间。

可以将所有进入这范围的生灵,都碾压粉碎!

却不包括秦烈,突入五丈,就剑光斩出。

平平无奇的几剑,却霸道无比,也暴力到了极致。

片刻时间都不曾耽误,就到了那绝焰身前十丈。

近在咫尺,绝焰却不慌不忙,反而冷笑。双手结印于胸,笼罩十丈的巨大转轮,现于身前,而那罡轮之上,更镶刻着无数的金银色符文。

似将无数的大道,无数的法则,融入其内。

铮!

剑光与罡轮交击,气浪拂动。把那些黑雾,全数排开。

百里之地,如沙尘般翻滚。无论泥土岩石,都已化成了真正的齑粉。

那巨轮轮转不休,血色的剑光,却只聚于一点。二者之间,竟一时间是相持不下。

秦烈目光专注,只有那剑尖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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