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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营救


江寒立刻派了数十个小队潜入白云岭营救皇帝安严。几天过去,却没有一点消息。

        陆陆续续有蜀兵从白云岭逃回枫林渡,梁剑听了他们的禀报,对那场战役的细节了解越多,心中越焦急,在茫茫群山峻岭中,要寻一个人,对于普通士兵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梁剑决定亲自去找,她跟随梁傲天学过循迹跟踪人的本事,只是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便没敢和江寒道别,如果江寒知道她要去敌军占领区营救皇上,一定会阻拦。

        梁剑依照士兵们的描述来到曲河河畔,河岸两边散落着很多蜀军士兵的尸体,那一个个年轻的脸庞,映到梁剑的眼中,让人不忍细看,但是梁剑不得不细看,她担心安严会伪装成蜀军士兵。还好,在尸体中并未发现安严。梁剑的心稍微宽慰了一些。

        她继续沿着河岸走,沿途果然出现很多脚印,从脚印的痕迹看,像是皇上和他的亲兵留下的。她循着脚印往山里走,走了二十多里,有十多个被刀剑砍杀的蜀兵尸体出现在眼前。他们正是安严的贴身侍卫。

        梁剑继续循着踪迹往前走,沿途断断续续总有蜀军士兵的尸体横卧在山岗、林间、溪畔。

        又走了十多里地,远处有脚步声,梁剑匆忙爬到一棵大树上,有人影穿越树丛,越来越近,正是皇帝安严。

        梁剑小心翼翼地爬下树,冲安严招了招手。安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惊诧,随后穿过一片灌木丛,来到梁剑面前,小声问道:“驸马,你怎么来了?伤都好了吗?”

        梁剑道:“好了很多,走路、爬山都没问题,但战斗力还欠缺。”

        安严心中感动:“好兄弟,伤未痊愈也来救我,到底是驸马,就是不一样。”

        梁剑笑了笑,说道:“我多年都在山里生活,有我这样的山大王领路,您放心好了。”

        说完,她带着安严沿原路往回赶,却听到远处有大队人马的脚步声迎面而来,他俩赶快转身往密林深处逃去,伏在灌木丛中,透过树丛有三百多魏军士兵从眼前经过。带队的正是苏逸。

        一个将领说道:“三皇子,安严就在附近,他的近身侍卫已经被杀干净了,只剩安严一个人在此逃窜。”

        苏逸道:“好,各个路口都有大军把守,安严插翅难飞,我们捉活的。”

        又一个将领道:“您如果能活捉安严,立此大功,太子之位非您莫属。”

        另一个将领道:“三皇子已经立了大功,现在报上来的蜀军死亡人数已经快十二万了,还有散落的尸体没有统计,这一仗打得真漂亮。”

        苏逸并无喜色,反而轻轻皱了皱眉。

        这一队人马走远了,梁剑担心各个路口都有重兵把守,恐怕不能沿原路返回了。梁剑心中担心,却还在安慰安严:“我们不必着急出去,以免掉入魏军的包围圈,在这深山老林中藏身,他们想找到我们并不容易。”

        安严苦笑。

        傍晚时分,梁剑抓到一只野兔,她麻利地杀掉兔子,剥了兔皮,用剑割下一只兔腿,递给安严,说道:“皇上,不能点火,怕火光把敌军引来,您将就一下,就这么生吃,可以吗?”说完,她拿起剑割下一块兔肉放入嘴中,嚼了嚼,也嚼不烂,就硬咽了下去,随后又冲着安严笑了笑:“野味,很新鲜,肉很嫩。”

        梁剑一手的兔血,嘴上、脸上也沾了些,茹毛饮血的样子,让安严不禁皱了皱眉头,有些恶心,只是肚子实在饿,于是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兔腿,血淋淋的,心想:驸马能生吃,我也能。他学着样,割下一块兔肉,塞进嘴里,嚼来嚼去,却怎么也咽不下,越嚼越有一种想吐的感觉。

        梁剑开始介绍经验,耐心指导:“兔肉切碎一点,就容易咽下了。”说完,她割下一块细小的肉,递给安严。

        安严把嘴里的肉吐掉,把梁剑递给他的肉放到嘴里,一口咽了下去。他又学着梁剑的样子,切碎肉,咽下去。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应该是吃饱了,心中却更是恶心。

        安严忍着要吐的感觉,听着梁剑恭维的话:“皇上,我真的很佩服您,您一直锦衣玉食,从未吃过这种苦,您能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吃下生兔肉,这就不是凡人能做到的,只有您,真龙天子,才有这样的魄力、这样的毅力、这样的决心……”

        梁剑用心夸耀着、赞美着,她从小就善于说夸耀、恭维、赞美的言辞,跟随母亲生活时,是为了安慰母亲那颗悲苦的心,跟随父亲生活时,是为了避免挨打。现在这样的话脱口而出,是为了安严能在严酷的环境中活下来,能有充足的体力逃离。

        仿佛不太有效。

        梁剑恭维的话滔滔不绝,话音未落,就看到安严脸色苍白,一手扶着树,一手捂着肚子,开始呕吐起来,鲜血淋漓,还夹杂着很多细碎的肉块,像是把五脏六腑都吐了出来。安严吐了好久,终于把肚子里的生肉都吐干净,这才缓了缓神,无奈地看着梁剑。

        梁剑傻傻地盯着安严受苦呕吐的样子看,愣了一阵,才清醒,有些尴尬,继续恭维道:“这些兔子肉实在污秽不堪,完全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皇上,您是真龙天子,自该锦衣玉食。对不起,我去给您摘野果子吃。”

        “明天再说吧,天黑了,你到哪里去找?”安严乏力地坐下,闭上眼,昏昏欲睡。

        夜很静,有月光如水,有野花的香气。

        天亮后,两人一边躲避着魏兵,一边找寻出路。但是出路并不好找,山林里的敌军却越来越多。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两侧悬崖峭壁如刀削一般,安严爬不上去。

        梁剑环顾左右,发现一块巨石后面有石缝,可容下一人藏身,于是示意安严躲进石缝,她则拔了一颗小树,插在石缝前,挡住安严的身影,正要给自己寻一个藏身之所时,却听到敌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严拽着梁剑的胳膊,把梁剑也拽进石缝,两人挤在一起,动弹不得。

        前后两队人马一碰面,开始交流起来:

        “蜀国皇帝安严真的在山谷里吗?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是找不到他?”

        “当然在,有人见过。”

        “看来我们还得仔细些,别错过了赏银。”

        “是啊,五千两白银!我恨不得不睡觉,掘地三尺也要翻出安严。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一定很好找。”

        “什么时候能找到啊,我的鞋都磨破了,脚也疼。”

        两队人马各自走远了。

        梁剑和安严从石缝中钻出,继续在包围圈中寻找缺口,他们爬过一座山,山的南侧是悬崖,悬崖并不高,崖下有河,蜿蜒曲折地流向远方。梁剑示意安严躲藏起来,她去探探路。

        安严伏在一片灌木丛中,等了很久,也不见梁剑的人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漫天的晚霞把静谧的山林点缀得格外秀美,秀美得使人无法想象这么美的风景中,在那密林深处,横卧着成千上万的尸体,这些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臭。

        安严抬着头,仰望着如画般的晚霞,心想: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能不能再次看到这么美的晚霞。他正在感慨,突然有五十多个魏军士兵围了过来,刀剑出鞘。

        安严透过草丛,看到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正盯着他。有人说道:“去通知三皇子,找到安严了。”

        一个小兵转身离去。

        安严匆忙站起来,抽出剑。五千两白银在魏国士兵的心中正散发着迷人的光芒,他们个个奋勇向前。安严苦苦支撑,砍伤了数个士兵,自己腿上也中了几剑,鲜血流淌,疼痛难忍,行动不便,他觉得今天是逃不掉了。

        正在绝望之际,梁剑跳进魏军层层包围中,跳到安严身边,一边砍杀围过来的士兵,一边护着安严,往悬崖边上走,几番搏斗,魏军士兵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几个健全的,赶忙掉头去寻帮手。

        梁剑收了剑,蹲下身,给安严腿上的伤口涂上止血药粉,用绷带包扎好。一边说道:“皇上,我查看过地形,从悬崖下去,顺水漂流,就能出白云岭。”

        安严心中感动:“我以为今天必死无疑。真好,你又回来了。”

        梁剑道:“皇上,您要对我有信心,我会誓死护卫您。”

        安严心中更是感动,无法用言语表达,只是默默地看着梁剑。梁剑坚毅又充满信心的笑容,让安严倍感安慰。

        梁剑扶着安严继续往悬崖边上走去,就听到背后一个声音喝道:“站住。不到西京去喝杯茶,如何能走?”

        梁剑和安严回过头,就看到远处奔来数百魏军士兵,这些士兵手持弓箭,瞄向他们。

        苏逸走在队前,面露嘲笑:“梁元帅,一切可好?安严,我的父皇请你到西京一叙。”

        梁剑站在安严身前,用身体护住他,握紧剑,小声说道:“我们一起往悬崖边上跑,如果我中箭了,你就用我的尸首挡住箭,跳下悬崖,顺着河水漂流,就能到枫林渡。”

        说完,梁剑掩护着安严,一步一步往后退,距离悬崖越来越近。

        魏国士兵都在等苏逸放箭的命令。

        安严躲在梁剑身后,被梁剑罩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破绽。放了箭,射不到安严,但是梁剑却一定会死在箭下。苏逸有些犹豫,一个士兵催道:“三皇子,咱们不能放走安严,不要错过了这个好机会。放箭吧。”

        士兵等着放箭的命令,梁剑等着飞来的箭。但是苏逸一直下不了决心,他想起曾经给梁剑疗伤、给梁剑换药。梁剑的伤口血流不止,他分外心疼。如果下了命令,恐怕梁剑瞬间就被万箭穿身,再也救不活。

        魏军士兵眼睁睁看着三皇子苏逸错失了立下战功的大好机会。苏逸眼睁睁地看着梁剑和安严跳下悬崖,他追过去站在悬崖边上,天色昏暗,只看到悬崖下面河水翻腾,再也没有梁剑和安严的身影。

        安严在水中翻滚,呛了好几口水,他的腿也多处受伤,使不上劲,被河水一冲,血流得更多,渐渐浑身乏力,身体发冷,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轻声唤道:“皇上,皇上,醒一醒。”

        安严睁开眼睛,天竟然亮了,漫天的朝霞映红了天,一双美丽的眼睛正看着他,一张红润的嘴正微笑着说:“皇上,不远处就是枫林渡,我们安全了。请您吃野果,又甜又脆。”数个山桃出现在眼前,被梁剑用手托着,送到安严嘴边,桃子的香味沁人心脾。

        安严吃着桃子,果然又甜又脆,是世上最珍贵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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