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妥协
梁剑躲不掉,只能恨恨地在心中念叨:我会报仇的,欺负我的人绝没有好下场,趁江寒睡着后,寻个趁手的工具,狠狠地给他点教训,一定要见血才算解气,才算赢回做大哥的颜面。这是梁剑此刻的想法。
但这也只是一个想法,被江寒给过幸福,按照宫中的常规说法,应该是叫做被皇帝宠幸后,梁剑倒是比江寒先睡着了,就睡在江寒怀里,睡得香甜酣畅。
醒来的时候,江寒不在身边,一定是怕被报复,趁夜逃走了,梁剑自欺欺人地想。很快就有宫女推翻了梁剑的自欺欺人:“贵妃娘娘,皇上今天都睡过头了,是小福子来唤,他才匆忙起床离开,奔跑着去金銮殿上早朝了。一边跑,一边不忘叮嘱我们:昨夜娘娘您睡得晚,别吵醒您。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可以上午饭了吗?”
啊?已经中午了?“我要沐浴,先给我打洗澡水。”梁剑咧了咧嘴,吩咐道。
浸泡在大浴盆中,梁剑百感交集:这就是现实吗?这是什么混蛋现实?我是安严的遗孀,却被我最好的兄弟给睡了。江寒这样的兄弟还能要吗?我,梁大侠,光明磊落,正气凛然,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下作的兄弟,竟然卑鄙到给我下药,竟然卑鄙到……,还有安宁,又该如何面对安宁?为了江寒,安宁已经对我下杀手了,再与江寒纠缠不清,安宁会杀我几次?下一次还能逃掉吗?
这一团乱麻似的生活,该怎么面对?梁剑皱着眉头,百思无解,她甚至不想从浴盆中爬出,就这样泡着,一个人独处,一个人清静,难得的太平。
但宫女很快就来催:“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又来了,就在院中等您。今天上午她已经来过三次了。”
“她来了,为什么不早些喊醒我。”梁剑心惊胆战地问。
宫女带着一丝炫耀的口吻回道:“是皇上不许吵醒您,即使皇后也不可违背皇上的旨意。”
啊?梁剑心中更觉不妥,匆忙穿好衣裙,整理好仪容,就要推门出屋的时候,手还是不由颤了一颤。她深吸一口气,挂上赔罪的微笑,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安宁,你听我解释……”梁剑迫不及待地解释,她可不愿面对安宁的嫉恨和杀意。
不等梁剑说完,安宁打断了梁剑的话,冷冷的眼神瞥向梁剑,冷冷的语气说道:“梁贵妃,这是皇宫,你该称呼我什么?”
气氛果然不对,安宁果然是来寻仇的。梁剑准备认怂,哪怕磕头谢罪都行,只求安宁能谅解她的处境。
“你们都到院外候着。”梁剑吩咐院子的宫人。宫女、太监依次离开后,梁剑就不必顾全江寒这个皇帝的颜面,说的话全是肺腑之言:“安宁,这一次不是我的错,是江寒,他太……”
“梁贵妃,你听不懂话吗?你该称呼我什么?还有,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你犯的可是欺君大罪。”安宁脸色越来越冷,言辞越来越犀利。
“我……,你是我的姐妹,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不必这么生分吧!”梁剑小声嘟囔着。
“我没有姐妹,只有一个哥哥……”想到哥哥,安宁的心变得酸楚,眼中又有泪光:倘若哥哥还活着,我的日子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苦海无边。
安宁咬了咬嘴唇,忍住心中的痛,继续说道:“梁贵妃,我提醒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再敢以下犯上,我会依律惩治,绝不姑息。”
安宁提到哥哥安严,让梁剑的心像被针刺般疼痛,眼睛也湿漉漉的。梁剑有些哽咽地说:“皇后,你是皇后,而我不是梁贵妃,我是你哥的遗孀,我一直记得我的身份,我也从未对你哥忘情。只是身不由己,是江寒……”
“是皇上。”安宁纠正道。
“是皇上……”梁剑不得不改口,继续说道:“是新皇卑鄙、无耻、龌龊,我从未见过这么卑鄙、无耻、龌龊的人……”
“住口,皇上正大光明、英明睿智、雄才大略。”安宁纠正道。
“好吧,好吧。”面对一心维护江寒的安宁,梁剑不得不妥协,换掉修饰词,但江寒的行为却更改不了,也与正大光明毫无关系:“是正大光明、英明睿智、雄才大略的皇上给我下药,用柔心散封印我的武功,把我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只能任他摆布。真是够正大光明的!”梁剑越说越恨。
“听上去你倒是成了受害者,皇上的人品我最清楚,琼枝玉树、冰清玉润。是你,梁贵妃,狐媚惑主,一次又一次喂烈酒给皇上,扰乱皇上心智。”安宁对梁剑所说的事实嗤之以鼻,冷冷反驳道。
琼枝玉树、冰清玉润?这些词是形容江寒的?梁剑惊诧,但她不想在这些小事上纠缠,她首先要做的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我没有喂酒给皇上,皇上……”梁剑迟疑了一下,还是厚起脸皮说道:“皇上已经不需要什么烈酒,他没喝酒。”
安宁脸色微微一变,眼神也明亮几分,还是怕自己会错意,声音轻缓,再一次悄声确认:“这么说,皇上的隐疾痊愈了?”
“是痊愈了。”梁剑肯定地说,转瞬脸色涨红,羞愧地低下头:为什么这等隐私,是要我这个局外人来证明,我是安严的遗孀啊!
不,我现在是江寒的玩偶。想到这里,梁剑顿时气愤满胸,但她认得清现实:武功尽失,被禁锢在铜墙铁壁的皇宫之内,凭一己之力断无逃脱的可能。
也许安宁能帮她。梁剑充满希冀地问:“皇后,你能去勤政殿、养心殿、御药房帮我找找,或是在江湖上,帮我寻柔心散的解药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安宁问。
梁剑咬咬牙,忍住恨意,说道:“得到解药,恢复武功,我会去魏国刺杀苏逸,给你哥报仇。”她又补充说明:“魏国的皇宫,机关重重,万死一生,我恐怕不能再回来了。”梁剑相信她的劝说会打动安宁,因为刺杀行动完全符合安宁的最高利益:给哥哥报仇,为此情敌丧命于魏国,再也不会出现在江寒面前,今后江寒只属于安宁一个人。
但安宁脸上并未出现喜悦之情,而是更加心事重重。与江寒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是她的梦想。但她渐渐意识到这只是梦想:户部溜须拍马,为讨新皇欢心,四处搜罗,征召了一百个美女入宫,给原本就花团锦簇的后宫更增添了靓丽的颜色。这批新人中有几位早已是凭美貌、凭才华盛名在外,是响当当的才貌双全的美人。
安宁特意召见过这批宫女,果然名不虚传,一张张年轻靓丽的脸上,写满了踌躇满志、意气风发,有的女孩更是冲着皇后之位而来,低眉顺眼的谦卑模样掩盖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暗藏心机。安宁看得很清楚。
该怎么办?难道一个个杀掉她们?杀得过来吗?倘若江寒知晓我这个皇后的恶毒阴损,恐怕死的会是我。面对现实吧,历朝历代,哪一位皇后独享皇帝一人?能坐稳后位已属不易。既然不得不与人分享,梁剑是最好的搭档。安宁信得过梁剑的人品,相信梁剑绝不会觊觎皇后之位,更有梁剑多次舍命护她,倘若江寒靠不住,梁剑也会是她最后的依靠。
安宁权衡多日,此次来锦绣宫的目的也是为了和梁剑修复关系。只是亲耳听到江寒昨夜就寝在锦绣宫,亲眼见到梁剑午时才醒,醒来后先沐浴,那么昨夜的锦绣宫内会是怎样的香艳和激情?安宁的心像是被拧成一团,疼得要死,她又没有演技,心中的痛、身上的冷,她藏不住。
眼见安宁默不做声,脸上是犹豫不决的神情,梁剑再一次劝说,再一次恳求:“这个贵妃身份我不认,我是安严的遗孀,是你的嫂子,我要给你哥报仇。你会帮我,对吗?”梁剑充满希望地望着安宁。
但安宁并没有给梁剑希望:“梁贵妃,你是不认当今的皇上吗?还是觉得皇上的册封诏书有假?”
“当然不是。”话风不对啊?梁剑心中的希望之光有些黯淡。
“梁贵妃,我劝你,安分守己,守好贵妃的本分,倘若你敢出逃,我也会派兵抓捕。”安宁变得坚定起来,清清楚楚地表明态度。
“安宁,哦,不,是皇后,你忘了皇上是你一人的,留我在这里干什么?”梁剑提醒道。
安宁苦笑,笑得掉泪,转而还是咧着嘴讥讽起来:“皇上怎么会是我一人的?以前我是长公主,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这世上会有一个男人只属于我自己,绝不会有人与我分享,我也不允许有人与我分享。但现在的我不是长公主,我没有皇帝哥哥给我撑腰,还守着长公主的刁蛮霸道脾气那就是有病,是公主病。一位皇后却得了公主病,认不清现实,下场恐怕很惨。我已经认清现实,梁贵妃,你也认清现实,认命吧。”安宁越说心越痛,擦掉脸上的泪珠,维持住一位皇后的端庄典雅,转身离开。
什么意思?安宁这是妥协了,认下我这个梁贵妃?那我呢?我不认。我要逃出宫,杀掉魏国皇帝,削弱敌国实力,倘若还能活着回来,就再次收复国土,收复幽州十六郡,甚至一统天下。
好宏伟的计划!梁剑心潮澎湃。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就从现在开始着手准备吧!回到现实中,首先是寻到解药,逃出宫。此刻的自己武功尽失,只能靠易容,伪装成江寒的近侍,悄悄潜入各个宫殿寻找解药。
带进宫的易容材料都已用尽,梁剑迈着看似悠然的步子,来到御膳房,准备偷些原材料带回锦绣宫。
刚迈进门,一个熟悉的背影高大挺拔,突兀地映入眼帘,让梁剑倒吸一口气。
梁剑稳了稳情绪,稳住腔调,看似随意地问:“你是谁?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挺拔的身躯转过身,是一张陌生的脸:“奴才常青参见贵妃娘娘。“一边说,一边跪下叩首行礼。
这声音?这声音与苏逸一般模样。这身形?这身形也与苏逸一般模样。虽然是张陌生的脸,但苏逸会易容,脸最不可信。梁剑凭直觉已经有七成把握:此人正是苏逸。是来打探军情?还是搞什么阴谋诡计?这一次来,我绝不会再心慈手软,绝不能放过他。
梁剑不动声色地继续周旋:“是常青啊?新来的?”
“回禀贵妃娘娘,我入宫才十天。”常青恭恭敬敬地回答。
“好,好,继续忙吧。”梁剑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出御膳房,即刻低语宫女去通禀皇帝江寒:调侍卫抓捕。
她则守在门口,紧紧盯住这个自称常青的太监,以防他有所警觉,猛然逃掉。
只见常青熟练地洗菜、切菜,踏踏实实,认认真真,没有一丝惶恐不安。
好沉稳的心理素质,果然是一代帝王才能有的冷静沉着。梁剑暗暗自叹弗如。
但江寒和大批带刀侍卫从天而降,猛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画风突变,常青从一代帝王直接堕落成小太监,颤抖着掉落了手中的菜刀,颤抖着跪下,趴在地上,直不起腰。
江寒提着衣襟,把常青从地上拽起,凝眉细瞧,这张脸并无破绽。江寒相信梁剑不会认错人,抽出佩剑划破此人脸庞,血肉也是真的。
怎么回事?难道梁剑真的认错人了。江寒困惑地望向梁剑。
梁剑当然有经验,说道:“苏逸会易容,最高级的易容就是用药粉使真脸膨胀,捏塑成他人模样。血肉都是真的,但脸不是。我见识过。”
那么又该如何验证此人身份?
“皇上饶命,贵妃娘娘饶命,我是常青,我是常青啊,福公公能证明,我和福公公是同乡。”常青哭喊着说。
小福子被匆匆唤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浑身颤抖的常青,匆忙跪下,说道:“启禀皇上,常青和我生在杨家庄,长在杨家庄,一样穷苦人家出身,六年前,家乡闹水灾,房倒屋塌,庄稼颗粒无收,我随家人逃出家乡讨生活,父亲重病,为救父亲,为了活下去,我把我自己卖到皇宫,净身的时候遇到过常青,但常青随后染病,并未一同入宫。这一次宫中有空缺,他才进来,我和他叙过旧,小时候的点点滴滴,他都记得,一分不差。”
“带他再去验身。”江寒命令道。
侍卫拖着常青下去,很快又把常青拖到众人眼前,回禀道:“是真太监。”
原来是真的常青啊!梁剑大失所望。
但江寒不失望,甚至心中欢喜。通过梁剑报信抓捕苏逸这个举动,江寒见证了梁剑对苏逸的仇恨,和杀之而后快的决心,比抓到真正的苏逸还让他开心。
江寒满心欢喜、满脸柔情地望向梁剑,却见梁剑对他冷眼相对,眼中也有恨。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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