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蛊惑
苏礼呆坐很久,还是缓不过神,忽听院中脚步声传来,他心中一凛,莫非闯祸精外加害人精又转回来了?他赶忙站起身,去关书房门,去插好门栓,却见院中是三弟苏逸的身影,苏逸正微微笑着,那笑容怎么越来越傻?和英俊的脸完全不搭。
苏礼几分担心,不无讽刺地说:“是你啊,傻病治好了没有,哥哥这里多得是银票,一定治好你的病。”
“二哥,还你。”苏逸一笑,并不理会话语中的讽刺意味,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塞到苏礼手中:“这银票我不敢要,我可不卖她。”环视四周,并未见梁剑身影,问道:“她呢?不是在书房当差吗?”
“她?狡猾、恶毒、一肚子坏心肠,我怎么敢留她在书房?”苏礼一脸嫌憎。
看到二哥恼火愤恨的表情,苏逸仿佛料到什么,心不由悬起来,问:“你没惩治她吧?她还安好吗?”
“她安好,她当然好好的,我快疯了。”苏礼停不住抱怨。
“她没事就好。”苏逸放下心来。
这是什么态度?为什么不关心你的哥哥就要疯了?你的哥哥又受过怎样的折磨?罪行罄竹难书,苏礼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语气越来越愤恨,脸色越来越阴沉。但苏逸脸上依然是笑意,完全没有共情,最后不忘赞一句:“很有趣。”
“你有没有在听?她说要助我登上帝位!”苏礼用重重的语气把足以是灭门之罪的话语强调一遍。
苏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失神的模样,沉思很久才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对你说过,我说我会助你登上帝位,稳住局势,有叛军我帮你杀,但皇帝之位,我不能担,她在蜀国等我,在盼我归来。是你百般推脱,甚至装病不起,父皇弥留之际,只得把皇位交于我手。是你害得她与我情分越走越远,最终与我反目。这虐心的结果都是因为你。”
“怪我?你在怪我?”苏礼挑眉问道。
“当然,如果是你担上帝位,哪怕只是名义上的皇帝,她都会等我。想必此时,我与她早已有情人终成眷属,过着甜蜜的二人世界。”苏逸一脸向往,转而督促道:“二哥,你要将功补过,帮我留住她。”
苏礼是一脸的不忿:“倘若是贤良淑德的女人,我自会全力帮你,但她?虚情假意,满嘴谎言,我甚至连她的真名都试探不出。她到底是谁?何方神圣?”
苏逸有些为难,踌躇片刻,还是据实说道:“她是梁剑,蜀国的禁军元帅。”
“梁剑?”苏礼惊住了:“是杀了咱们大哥的那个梁剑,曾经的镇北大元帅?”
苏逸点点头,脸上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问道:“你还称苏凌那个禽兽为大哥,苏凌虐杀无辜,即使梁剑不动手,我也会杀了他。”
“你的意思是苏凌死有余辜,梁剑在主持正义?可是她千里迢迢杀你而来?也是主持正义吗?你们的情义在哪?”回想梁剑在府上的一举一动,苏礼心有余悸:“是不是她要把我的性命也捎上?”
“二哥,放心,你善良,与世无争,自然安全。至于我……”苏逸面有难色,婉转说道:“是非曲直,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苦衷。”
“你打算怎么办?”苏礼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有两天没见了,很惦念,她在哪?我偷偷看一眼。”苏逸道。
苏礼暗暗叹息,只觉恨铁不成钢。但三弟正殷切地望着他,他不得不过问那个不停忙碌、物超所值的女佣哪去了。不,小瞧她了,应该是敌国元帅哪去了?
门口值守的侍女回禀:“小梁去厨房了。”
厨房?还好,没有值钱的物件,闯祸精把厨房烧了,他也承担得起。苏礼淡定地笑着起身,带路往厨房走去。
来到门口,苏逸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瞧。苏礼则大大方方地进了门,敌军元帅梁剑正蹲在地上,背对大门,不知在捣鼓些什么。
“小梁,你在忙什么?”苏礼开始警惕起来。
“我?”梁剑扭头,一脸殷勤的笑意:“我准备给您……”
苏礼对笑容视同无物,眼中只见梁剑脸上的血滴,鲜红晃眼,只见手中的菜刀,寒光闪闪,鲜红一片,一滴一滴往下洒落鲜血。
苏礼惊叫起来:“你在?杀人?你把谁杀了?啊!”心颤抖着转身就跑。
一只大公鸡比他还敏捷,喉间喷涌着鲜血,扑棱着翅膀,从他头顶飞过,飞向门口,拼尽全力,依然跌落,掉在苏礼脚下,翅膀扇动,脚爪乱蹬,不甘地挣扎,终于一动不动。
苏礼也一动不动,僵立住,有液体沿着脸颊流向嘴角。他伸手一抹,定睛去看,是血,鲜红的血,眼中是鲜红,眼前又是漆黑,头脑中一片空白,随后身子一仰,就要摔倒在地。
梁剑扔下菜刀,急忙奔过去,扶住苏礼,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只见苏礼双眼紧闭,不省人事,呼吸微弱。
“王爷,我只是想给您炖鸡汤,您醒醒啊。”梁剑唤道。
苏礼毫无反应,气息越见微弱。该怎么办才好?此时去寻太医还来得及吗?倘若耽误了救治,最完美的敌国皇帝人选就凉透了。决不可以,这样的人才,统帅千军万马的羔羊,一定要保护好。梁剑急中生智,父亲曾教过她很多战场上急救常识,平生所学该派上用场了。
一通操作,并不见效,梁剑还剩最后一招:渡气。她俯下身,脸对脸,就要贴下去,距苏礼五寸高处,却僵在半空。她心中犹豫,又思虑一遍,嘴对嘴渡气,会不会有失分寸?有损名声?值得吗?为了蜀国,值得!
梁剑内心一番争斗,终于打定主意,翘起嘴唇,继续行程,缓慢下移,五寸、四寸、三寸……
“住嘴。”在距离苏礼的脸两寸处,梁剑听到一声断喝,是熟悉的声音。她停住,仰头望去,是熟悉的脸,是苏逸。梁剑沉了沉气,牢记使命,眼睛望向被撇在远处的菜刀,现在去捡,砍人,还来得及吗?自己没有武功,而苏逸的武功?父亲告诫:“已经今非昔比。”
难道大好机会就此放过?梁剑不甘心,脑子转得飞快,却依然无计可施。
“起来啊,怎么还趴上瘾了?”苏逸一把拽开梁剑。
“苏……”梁剑警惕地闭了嘴,苏逸一身便服,未着龙袍,而我,化名小梁的黑脸女佣,应该还不知眼前人是谁,才符合人物设定。而苏逸,也绝认不出浓重墨彩下的脸是谁。
梁剑谨慎地说:“我是齐府的女佣小梁,我要渡气救助我家主人,再耽搁,就来不及了。”
梁剑又往苏礼脸上凑去。
“你倒是忠心啊!”苏逸一步跨过去,挡在梁剑身前,他怎么能眼见梁剑与二哥嘴贴着嘴。望着几分慌张几分不甘的脸,苏逸有心安慰道:“不必自责,我二哥小时候受过惊吓,怕见血,一见血就昏厥,老毛病了。”
他管齐王叫二哥,那自是暴露了他的身份。梁剑恍然大悟一般,惊呼道:“您是?难道您是?皇上?”
好做作的言行!梁剑,你还用问吗?我脸上又没易容。苏逸很无奈,但依然配合自称女佣小梁的梁剑,蹙着眉,含笑点头。
“皇上,我能救齐王,我一定要救齐王。”作为忠心耿耿的女佣,梁剑绕开苏逸的阻挡,又往苏礼身边爬,内心坚定:我是为了蜀国,我必须救他。
苏逸却移动脚步,牢牢把苏礼挡在身后,望着梁剑红润饱满的唇,一阵心绪不定,缓缓神,才道:“别急,我能救他。”挥着拳,往苏礼胸口捶去,不轻不重,只三拳,苏礼就幽幽转醒,长出一口气,扎在苏逸怀中:“吓死我了,我还活着吗?你快把祸患带走吧。”
苏逸示意梁剑退下。
身为王府女佣,皇上的命令怎能不听?梁剑低眉顺眼地退了出去,心中遗憾,苏逸就在眼前,却不能伤他分毫。
“你快把她带走吧。”苏礼又一次悲苦地念叨。
“稍安勿躁,二哥,我还在查宫中的安全隐患,为保万无一失,她还需在府上叨扰几日。放心,只要无政事,我便会来此帮你看好她,不会再次惊扰你。今晚,我便入府。”苏逸道。
只是苏逸进府的方式太过别具一格,别出心裁。苏礼望着被担架抬进府的假常青,一脸迷茫,这是要演哪出?
苏逸假扮的常青冲着他笑,嘱咐道:“二哥,去读诗书吧,有梁剑照顾我就足够了。千万别在这里碍事。”
碍事?是你们在我府上碍事!但苏礼忍住不说。很快梁剑就被唤来,望着担架上面色苍白、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常青,梁剑蹲下身,试脉搏,大惊失色:常青这是又要死了?还是已经死了?
为了渲染气氛,苏礼语气悲痛地说:“你的傻哥昏倒在府门口,侍卫好心抬进来,太医看过了,说没救。你与他见最后一面,道个别吧。”说完,按照苏逸的吩咐,绝不碍事,苏礼转身离开。
这可是乖巧的徒儿又兼拜过天地的元帅夫人啊,我怎么能眼睁睁见他死去?梁剑小心检查徒儿前胸、后背、头部要害处,都没有外伤,为何昏迷不醒,气息微弱,难道是与苏礼一个毛病?被吓到了?
梁剑学着苏逸救助苏礼的姿势,用拳头击打徒儿胸口,昏厥之人依旧昏厥。莫非是我武功丧失,击打力度不够?
这难不倒她。她转身离开,很快手握大铁锤回来,在空旷处挥舞几下,练习掌控力度,随后大步走到苏逸身侧,抡起铁锤,往苏逸胸口砸去。
苏逸忍住疼痛,闭着双眼,一声不吭,面无表情,脑海中全是梁剑嘟着红唇的模样,羞赧、坚毅、魅惑,那么美!只要我坚持住昏厥形象,梁剑为了救我,自会渡气给我,到时就能吻到甘甜的唇。苏逸胸口疼痛,但心中想得真美,脸上依然面无表情,是惟妙惟肖的昏厥。
梁剑又一次挥起铁锤。
“住手。”一声断喝传来。梁剑的手停在空中,扭头望去,是苏礼奔跑过来。有侍卫禀报说小梁扛着大铁锤四处行走,苏礼直觉是梁剑又要闯祸了,不放心地跟来,果然见到让他心惊的一幕,三弟就在梁剑的铁锤下,备受□□。
苏礼急匆匆跑到三弟身边,蹲下身查看,眼见三弟气息奄奄,心中有了判断:一定是害人精把他捶成重伤。怒瞪双眼转向梁剑:“是你杀他?”
“齐王,我在救他。”梁剑一脸无辜。
“救人?救人是这个做法吗?你把他锤死了。”苏礼厉声说道,心中痛惜,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到三弟,怒斥:“说,该怎么救他?”
“就只剩下渡气这一条路了。”梁剑道。
“渡气?”苏礼在古书上见过,确实有这样的记载,便命令道:“你渡气给他。”
“是,王爷。”梁剑应声,转而又动起脑筋,说道:“要说渡气,王爷您龙之骄子、至阳之气,您的气息更有力量,更有疗效。”
苏礼一愣。
梁剑继续蛊惑:“王爷,奴才的哥哥,虽然草民一个,贱命一条,但王爷,您素来以仁义闻名天下,乐善好施、侠义心肠,您绝不会见死不救。”
哪里是草民一个,贱命一条?那是我的三弟啊,是魏国至尊无上的皇帝啊。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苏礼望向三弟的脸,把目光聚焦在唇上,心中甚觉为难,但他别无选择,为救三弟,即使剜肉都可。
他俯下身,嘟起嘴,往苏逸脸上贴过去。
苏逸一直在忍耐,忍下疼痛,却忍出这样一个结果。他心中暗骂:二哥,我说过你不要出现,你为什么还是出现了?
他心中祈祷:二哥,你可千万不要听梁剑的怂恿,不要听梁剑的奉承,不要着了她的道。
无论是骂还是祈祷,都如泥牛入海。苏逸闻到二哥身上特有的松木清香,不能在装昏厥了,再装下去,就与二哥嘴对嘴亲上了。
睁开眼,就看到贴上来的二哥的唇,苏逸忍不住呕了一下,忍下作呕的感觉,冷冷地盯着二哥的眼睛,一副威严凛然的神色。
苏逸猛然睁开的眼睛给了苏礼不小的惊吓。苏礼被吓得倒吸一口气,缓了缓神,脸上的惊吓表情渐渐变成惊喜的笑容,心中暗叹:太神奇了,我真的有至阳之气!我救了三弟!
只是三弟苏逸却并不领情,是嫌憎的眼神,是凛然的语气:“躲远点。”
为什么?苏礼直起身,恍然大悟:三弟并未受伤,是装作人事不省,是想赚个心上人的吻。而梁剑一通奉承就让我不辨东西南北。我真的碍事了!
哼,这一对夫妻,各怀心机,只有我是老实人。不陪你们玩了!苏礼感觉到被利用、被戏耍,挥挥袖子,抬腿就走。
梁剑望着苏礼的背影,眼中是赞赏:越来越完美了,见血会晕厥,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这样完美的敌国皇帝,绝不敢率军御驾亲征,只敢逃跑。善良、易被蛊惑,有我在旁辅佐劝诱皇帝苏礼,蜀军必将无往不胜、所向披靡。
唯一的难题就是苏逸,该怎么解决?梁剑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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