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剖白

花花公子浪迹花丛厌倦后变成了一个专一又深情的人，就算作为故事来说也太过老套。可眼前人的神色过于真诚坦率，手心的温度也并不是虚假的，温热似乎一直慰帖到心底，让人忍不住去相信她。
赵倾城的睫毛颤了颤，眼神中流露出难过的情绪，“可你又怎么能够确定我就是那个人呢？”你以后还会遇到很多人，怎么就能够确定是我呢。
佟蓉愣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她知道自己的心一直在叫嚣着什么——她要她，只要她。
赵倾城见佟蓉一直没有说话就知道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将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没有了温暖的来源，手迅速变得冰凉且僵硬。
佟蓉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赵倾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佟蓉，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在你想明白之前，我们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佟蓉慌了：“不是说不跟我分手吗？”
赵倾城还是温和且柔软的模样，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对，不分手，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思考一下。”思考一下我们接下来到底要如何发展。
“我已经三十六岁了，开始和结束一段感情对我来说都是一场挑战，失败了会让我伤筋动骨，非常难以痊愈。”赵倾城说，“我是很喜欢你的，也想跟你继续走下去，只是你我现在需要休息一下，不要逼自己太紧了。”
赵倾城的态度很温和，带着商量的语气跟佟蓉心平气和的说这些，也将权利交在了佟蓉手上。
佟蓉的眼睛慢慢红了，问：“takeabreak？可以不分开吗？”
赵倾城用指腹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可以，不过你觉得这样会更好吗？”
赵倾城说的佟蓉不是不懂，有些事情已经摆在了她们面前亟待解决，处理好过去，确认自己的需求，真正了解自己的内心才是延续一段关系的最好办法。
“我知道了。我们……确实需要takeabreak.”佟蓉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赵倾城头一次在床以外的地方见到佟蓉的眼泪，心里又酸又疼不是个滋味儿，她的眼睛也红了，“你哭什么？”
佟蓉红着鼻头反问她：“你哭什么？”
两个人眼睛对着眼睛看，仿佛要将对方的脸深深地刻在心底，好在之后可能会见不到面的日子里聊以慰藉。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对视变成了接吻，带着辛辣的酒精和清爽的可乐香气，两个人接了一个短暂的吻，旋即赵倾城擦掉了泪水，笑着与她们三人告别。
目送着赵倾城的身影消失在厚重的大门之后，摸不着头脑的司眠和傅妙言看向坐在吧台上愣神的佟蓉，那人魂不守舍地点了杯冰水，消瘦的背影对着她们，像是一株早就伫立在那里的柔韧的树。
傅妙言跟司眠坐在角落的卡座里聊天，司眠小小声地问她：“倾城怎么走了？”
傅妙言的脸色不太好看，好友的情绪她再清楚不过，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露出一股子寂寥悲伤来，“应该是分手了？或者是暂时分开一段时间，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司眠轻轻地“啊”了一声，看向佟蓉的目光变得同情，傅妙言感受到了，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拉到自己怀里，叼着她的耳尖说：“别用这种眼神，佟蓉她不需要同情。如果真的喜欢她会追回来的，不然的话也只能说赵倾城跟她之前的那些女朋友没什么区别。”
司眠挣扎了一下，从背靠着傅妙言的姿势换成了正面趴在她怀里，“可是佟佟姐明明很喜欢倾城啊，我能感觉的出来。”
“可是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只有喜欢就可以的。”傅妙言看着面露苦恼的司眠只觉得她可爱又单纯，“合不合适，能不能长久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司眠：“那你呢？你也考虑过这种问题吗？”
傅妙言一时哑然。
趴在她怀里的司眠久久没有等到回答已经心中有数，不愿意再继续这样的话题，“我渴了。”
傅妙言回神，半抱半搂着她到了吧台，坐在与佟蓉有段距离的角落里。见客人来了，店里除小圆以外的另一位酒保走过来，问道：“想喝点什么？”
司眠没来过酒吧，对这些毫不了解，傅妙言勾着她的肩膀替她点单：“martini.”这是一杯绝对不会出错的酒，也比较符合司眠的口味偏好。
傅妙言给自己叫了杯长岛冰茶，没有开口说话，一边喝着一边观察司眠的表情。司眠对酒没什么很大的执念，有点喜欢，但不喝也可以。很显然martini并没有让她失望，喝了一口之后眉头挑起来，一脸享受的模样。
一杯酒下肚之后司眠已经双颊飞红，眼睛水润润的，眼镜也摘掉了搁在桌上。两个人挨得更近了些，两双腿彼此交错摩擦，密不可分。
司眠看着傅妙言精致美丽的侧脸突然想起了她在车上讲述的往事，那酒像是喝进了心里，将她的心泡的又凉又酸。司眠摸了摸傅妙言的大腿，勾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你妈妈去世的时候，你难过吗？”说完司眠自己就皱了眉，这说的什么蠢话？
傅妙言低头看她，鼻尖蹭了蹭她的，清爽的酒气也侵袭过去，“难过啊，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妈妈为什么就死掉了。”
司眠不知道说什么，呆呆的“嗯”了一声。
“我觉得她很可怜，她还那么年轻呢，离婚不就好了，为什么要选择自杀呢。”傅妙言说，“长大了之后我才明白，离婚也是需要勇气的，特别是对我妈妈这种做惯了大小姐的人来说。在家的时候要我姥爷爱她，嫁给了我爸又要我爸爱她，没有爱了就活不下去。”
傅妙言笑了笑，“是不是很可笑，得不到爱就要死。”
司眠无端地觉得难过。以前的时候她一直一个人也很少感到寂寞，她似乎生来就缺失了那根神经，哪怕是热闹团圆的新年她也更喜欢一个人待着。所有对别的人来说难以忍受的孤寂对她来说都是属于一个人的快乐，完全不会感到难过。
可是现在再让她一个人的话，似乎已经变得难以想象了。没有傅妙言，一个人在偌大的房间里，点外卖，丢垃圾，打游戏，工作，好像突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司眠用力吞了吞口水遏制住自己过速的心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
傅妙言惊讶极了，旋即露出微笑，按住司眠的后脑紧紧抱住她。司眠的脸贴在傅妙言的锁骨处，能够听到她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傅妙言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不是说好了吗？”
哪怕知道傅妙言说的跟自己表达的不是一个意思，司眠也由衷的微笑起来。这就够了，能够得到这一句，就已经足够了。
没了赵倾城，一起的晚饭也就顺势取消。
佟蓉继续在酒吧里思考人生，傅司二人打道回府，路过超市的时候顺便买了菜，准备回家涮火锅吃。
对于傅妙言跟司眠这两个不会做饭的人来说，火锅是最方便的了，好吃还不费事，反正家里刚添置了洗碗机。
吃完火锅司眠负责把碗筷锅勺放进洗碗机里，按下按钮后司眠直起身子，突然发现这间屋子已经处处都充满了傅妙言的痕迹。
桌子上摆着的专属水杯，沙发上新买的兔子靠枕，搁在沙发脚的兔子图案毛毯，冰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的兔子卡通冰箱贴，包括她脚上的那双跟自己情侣款的老虎棉拖，更别提卧室里更隐秘的角落，无一不透露着两人共同生活的氛围。
司眠不免有些怔愣：傅妙言到底从什么时候已经一点一滴的渗透进自己的生活了？
洗好了水果坐在沙发上等待综艺节目的傅妙言叫了她一声：“眠眠，节目开始了哦？”司眠回神，应了一声后快步走过去，屁股刚挨到沙发就被揽进怀里亲了亲脸蛋，两个人互相挨蹭，一起看最新播出的综艺。
这是多么平凡，又多么来之不易的日常生活。
司眠的眼眶莫名灼热，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在她小的时候，爸爸妈妈还在的时候，一家人吃过晚饭就会一起坐在电视前，打开她最喜欢看的动画片。哪怕节目幼稚又无聊，爸爸妈妈也会一边一个的陪着她。
然后到了睡觉的时间，妈妈带着她去洗漱，爸爸会去帮她把小床铺好，然后按日子轮流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而小小的司眠躺在床上，天花板上是父母怕她一个人睡觉害怕弄的星空图案荧光贴画，关了灯之后就会闪闪发亮。
幼小的司眠盖着软乎乎，轻飘飘的被子，看着闪烁的星空，慢慢的坠入甜美的梦乡。
看完综艺洗漱上床，傅妙言照例询问司眠是否可以关灯的时候被制止了。司眠坐起身来，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她勾住了傅妙言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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