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相见不言

小鱼接过精致的凤头钗小心翼翼的插入孔言的高髻上，看着镜中风华绝代的人儿，她也有些痴了，轻声道:“娘娘，您真的好美。”

        孔言苦笑，再美有什么用呢？女为悦己者容，她只想为何子易梳妆，如今的凤袍就算再华贵，也不敌那日竹林的布衣。

        “娘娘，您不开心吗？”小鱼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您是不是住不惯这凤鸾宫，想心源居了？这王上早想到了，明日心源居的东西就会搬过来的。”

        “其实哪里都一样。”孔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人不对，住哪里不都一样吗？

        “娘娘，您开心一点嘛，一会儿文武百官可都会看着您的。”

        孔言点点头，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出了凤鸾宫，何子仁似乎是早早就等候在外了，茶水已见底，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未痊愈。

        看着如此盛装的孔言，何子仁也是看痴了，不自觉的说出了心中的真意。

        “言儿，你真美。”

        说罢，何子仁抬起了手，将掌心朝向孔言，孔言看着他掌心的纹路，脑中竟出现了何子易的脸，想象着他穿皇袍的样子。

        何子仁见她半天没有动作，笑意渐僵，冷声道:“事已至此，你即便是后悔也没用，你已是我大齐的皇后，不再是老三的妻了。”

        孔言无声叹气，随后抬起手，轻轻的放在了何子仁的手心。

        新王登基，驺业上下同庆，眼下虽是战事频频，但对王城并没有任何影响，百姓们分列两旁，看着王驾临近，再走远，眼中有着迷茫，也有着希望。

        对于他们来说，谁做王都没有区别，只要能让天下太平，就是值得拥戴的。

        孔言看着帘外俯首跪拜的男女老少，心里感慨万千，她不知道何子仁今后是会像他的名字一样，成为一名仁君，还是像何子易说的那样，终究成为昏君，她不由得为齐国的百姓感到担忧。

        其实她真的很想何子仁能仁爱百姓，那样的话，战火就会快些熄灭，还百姓一个能安居乐业的安宁国土，她也能早日逃离，回到爱人的怀抱，与他隐居深林，长相厮守。

        “你在想什么？”何子仁问。

        孔言苦笑，老实回答“我在想你今后会成为昏君，还是仁君。”

        “这很重要吗？只要俞国不在了，天下统一了不就好了吗？”何子仁笑了笑，笃定的说:“最后赢得那个人，一定会是我！”

        孔言不语，转头向外面的百姓。

        不多时，游行便结束了，回到王宫后，何子仁牵着孔言的手登上大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孔言侧目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是啊，有什么好开心的，这个王位从很早以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如今站在了这个高台上，孔言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想起自己的父王，那个沉迷于王权，以至于忘了人间冷暖，忘了自己还是一名父亲的男人。

        就在孔言出神的时候，一道嘹亮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平言王到！”

        何子仁笑了笑，一张苍白的俊脸上满是得意，他一把抓住了孔言的手，低语道:“我的好言儿，你对寡人赐给老三的封号还满意吗？”

        “你！”孔言怒瞪何子仁“真没想到你还会耍这种幼稚的把戏！”

        何子仁笑意更浓“我乐意！”

        话音刚落，孔言便看见了一道消瘦的身影出现在了大殿之外，孔言的呼吸瞬间停滞，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着，有些疼，心疼

        多久没见了？孔言已经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她的子易又瘦了，朱红色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有些宽松，却也很好看，只是那苍白的脸颊格外刺眼，刺得孔言的双眼有些疼。

        “臣弟恭贺皇兄荣登王位，愿吾王长安永康。”

        “好，好！”何子仁笑着拍了拍孔言的手，最后拉着她走下高台，来到了何子易面前，朗声道:“言儿，这就是寡人时常与你提起的三弟，也在你们南国呆过一段时间的！”

        孔言紧紧的抓着何子仁的手，指甲陷入了他柔软的皮肉里，仿佛这样他就可以体会到自己与子易相见却无法相拥的痛。

        “子易见过嫂嫂”

        何子易的声音如同万针刺进了孔言的心里，竟让她有了一种两人已是陌路的错觉，孔言知道子易一定还是怨她的，毕竟是她一手造成了今天的悲剧，是她让他们相见却无法相拥，是她打着大义的名号逃避了他，逃避了对他的愧疚。

        “我”孔言顿了顿，低着头对何子仁欠了欠身“臣妾乏了，就不叨扰王上与众大臣议事了。”

        何子仁点点头，来到孔言身边搂住她的肩，柔声道:“那言儿就先回去吧，寡人一会儿便去找你。”

        “恭送皇后娘娘。”

        听着何子易平稳如常的嗓音，孔言再也无法平静了，她疾步走出大殿，伏在柱前低泣，唯有隐隐的心痛证明着子易对她的情，那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联系。

        在天下人面前，他们的感情是那么渺小，渺小到在当他们忍受锥心苦楚的时候，人们还在为新王登基而庆祝。

        “娘娘”小鱼扶着孔言摇摇欲坠的身子，轻声提醒“今日新王登基，您不该在这里流泪。”

        孔言点点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滴在苍白的台阶上，稍纵即逝。

        她抬起头，看到了一身华服的萧钰年，她走下台阶，来到了萧钰年身边。

        “痛吗？”萧钰年冷冷的问。

        “你痛吗？”孔言已然恢复了往日的姿态，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幽幽道:“五年的陪伴，换来的仅仅只是一个贵妃和萧家的岌岌可危，你一定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吧，不过真可惜，你还得依附着我保护萧家。”

        萧钰年的呼吸一滞，目光渐渐变得阴狠。

        孔言已走远，她却依旧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巍峨的宫阙无声嘶吼，她今生最大的悲哀，就是爱了一个错的人，太早的交出了自己的一片痴心。

        其实孔言并不想对萧钰年恶言相向的，她只是想提醒自己，用眼前冰冷的事实提醒自己，既然做了，就要拼尽全力做到成功，她不想像萧钰年那样犹豫不决，到头来什么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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