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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端午


天气渐渐热了,连带着吹过来的风也有了些许燥意。

        每年的这时候都会飘柳絮,吹的人心烦意乱。

        季怀冬更甚。

        他最近看了几部电影,是他在市里面的表哥给他带回来的光盘cd他家有一个有些老旧的放映机,一个周末就看完了。

        他浅显了解了情爱的事,开始追乙班的班花,周红霞。

        周红霞的爸外出打工每年过年都会给她带回来外面的新鲜东西,她长得漂亮自己又很爱打扮,所以很多男生都对她有好感。她也很受用。只不过,能被镇长家的儿子看上也是她的福气。

        每天早上来到班里看到桌上放着季怀冬给她摘的路边的小野花,和时不时的情书,傍晚就载着她回家。

        一时之间镇上也有些闲言碎语,不过碍着他们年纪小,都觉得是小孩子过家家。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中考了,季怀冬全然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爸说了,要是考不上高中就送他去当兵。

        反正他挺想去当兵的,觉得当兵也没什么不好的苦是苦了些,但他保卫的是祖国和人民。

        临近端午,各家都忙着摘艾叶,晒粽叶包粽子。

        季怀冬的妈提前包了几种口味的让他带去学校给同学们尝尝,他把每种口味都留了一个给周红霞。

        那天在学校后墙,季怀冬约了周红霞准备把粽子给她,看着爬山虎已经爬满了整个墙,清风徐徐,季怀冬的心不免有了几分的激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的脸都憋的红红的,一回头,发现是景春。

        他叹了口气,好没气道:“怎么是你?”

        景春一如既往的沉默他早已习惯。

        她指了指墙,准确的来说应是爬山虎。

        “爬山虎有什么好看的?这人真奇怪。”季怀冬自己嘀嘀咕咕。

        景春待的没多久就自己离开了。

        周红霞最后还是没有来,因为下了雷阵雨,后来他亲自去了趟乙班把粽子交给她,两个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学校也给老师发了粽子,景春也有,是班主任说替她爸爸给她领的。

        不过也闹了个糟心事儿。

        有个老师自己的粽子丢了,看到景春有学校发的粽子一口咬定是景春偷了她的粽子。就闹到了她班主任那边。

        “张老师,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景春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班主任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老师不依,“她连自己的父母都能克死还有什没事时做不出来的?要真不是她拿的就说啊,每天没事儿装个哑巴。”

        班主任气的脸都红了,激动的说道,“张老师,你这话真的过分了,景春的粽子是我把我的那份给了她。”

        景春一瞬间怔住了,眼眶发红,嘴唇嗫嚅,“老师…”

        “不是我拿的!”

        班主任和张老师同时都愣住了,景春的嗓音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有些嘶哑。

        班主任已经是个将近四十岁的母亲了,闻言紧紧的拥住她。

        双手颤抖的拍了拍她的背,“景春啊,你可终于愿意说话了。”景春死死地咬住牙还是有声音从喉咙里发出。

        这时候,季怀冬拎着一只猫的后颈一手拿着已经不成样子的粽叶。

        走到张老师面前看着她,“看好了,是谁偷走了你的粽子。”

        李达康成等人也跟了上来。

        虽然他们平时不太看得起景春,但是景春毕竟是他们的同学,她的品行他们也都是了解的,她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怎么能让别的班的老师欺负?

        景春感激的看着他们,“谢,谢谢你们。”她擦掉了眼角的泪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张老师脸色有些难看,依旧拉不下来脸面给景春道歉,她心里想着,自己是老师,就算犯了错也轮不到自己来给一个学生道歉,更何况,景春的家里就剩她一个了,她也没必要给自己平白无故的添堵,这么想着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瞥着景春,哼了哼。

        季怀冬拽拽的站在一旁,“张老师,以后一定要弄清楚再下结论,这句话原本也是你教的。”

        张老师脸色瞬间又不好了,脸红脖子粗的,“你你……”

        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什么,只能甩了脸就走。

        大家往甲班走个个都露出了笑容。

        端午节过后,时间越来越紧迫。季怀冬依旧在和周红霞保持着关系。但终究这事儿传到季镇长那儿又把他揍了一顿。

        他和周红霞依旧在偷偷的谈。

        季怀冬生得好,长得乖很多人第一次见他都以为他是个乖孩子,可事实绝非如此。

        一天傍晚,季怀冬骑着摩托载着周红霞去了水塘。

        季怀冬单膝微屈,两只手撑在后面,嘴里咬着根狗尾巴草,周红霞规规矩矩的坐着,侧脸看着他,眼窝很深,总给人一种很深情的感觉。

        两人在塘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就好像普通的朋友关系一般。

        周红霞觉得自己这辈子做过最勇敢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在青涩少年时,和季怀冬谈了一场连吻都没有接的恋爱。

        不过这场恋爱无疾而终,在中考的前两个星期,她爸在工地上出事,她连告别都没能来得及,就离开了连镇这个地方,并且在接下来的十几年里都没能回来。

        夕阳西下,照着他们两个的身影,枯萎的芦苇荡,随着阵阵清风摇晃。

        季怀冬最近很郁闷,周红霞离开了,他坐在座位上,从后门进来的景春看着神色厌厌的他,刚想出口询问他却先开口了,“你觉得我能考上高中,然后考大学,去找周红霞吗?”

        景春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季怀冬却笑了笑,“行啦,你就别骗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

        “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不要下过早的结论。”景春试图安慰他。

        季怀冬想后仰躺着,右手遮住眉眼,好没气道,“呵,大不了让我爸送我去部队,以后也有机会去找她。”

        景春点点头,认同了他的想法。

        “景春,我们都快毕业了,你能聊聊,关于你的事吗?”季怀冬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只我一个人,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不是知道吗?”景春反问道。

        “可是大家一传十十传百,谁知道真的假的?反正我是不信,一个人怎么会把别人害死呢?而且我也不信什么天煞狐星,书里面说这些都是假的。”

        景春定定的看着他,过了好久,就当季怀冬想说“算了吧”的时候,景春突然开口。

        “我妈妈是市里的,爸爸也是,不过妈妈很早以前就去世了,爸爸来这儿支教,我也跟来了,爸爸是孤儿,外公就妈妈一个女儿,妈妈去世后的第三年也走了。爸爸…”

        “那天家里进贼了,半夜来偷东西,爸爸发觉了,对方拿着刀,爸爸就被他用刀伤了,因为刀上面不干净,爸爸得了破伤风,不久以后也走了。”

        景春永远记得,父亲死时痛苦的神情。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景诚明的脸色苍白,眼神涣散,往日里,他的眼神总是很坚定,昔日坚实的后背,如今垮了下去,他连睁开眼看自己女儿最后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怀冬听完之后,久久不能回神。

        最后,他说了一句话,“景春,离开连镇吧,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们都要逃走,永远别回来。”

        后来,景春考上了市里面的高中,离开连镇,季怀冬没考上却也没能如愿的当兵,他爸得了突发病,一口气没上来,死在了楼梯口

        季怀冬后来怎么样很少人知道,最开始跟着他混的那几个人也离开了连镇去了别的地方发展。都在二十三四岁相继结婚。

        季怀冬站在医院的走廊里,他依旧不敢相信那个每天嚷嚷着要把他赶出家门的父亲真的不在了。

        他在那一瞬间,有震惊,有不可置信,也有恐惧。

        季怀冬迷茫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四周的声音嘈杂。他感到灵魂仿佛离体,呆愣着。

        但是看到他妈红着眼睛,头上披着孝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再恐惧迷茫了。

        他要扛起来家里的重担了。中考之后像是一个转折点,又好像是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本就应该待的位置。

        出了五七孝,季怀冬带着季母去了外地。

        北厘市是以前他爸还没当上镇长的时候打工的地方。他和季母一同拿着东西走在火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嘈杂不堪。

        季怀冬背着大旅包,手里还提着不少东西,时不时要看着季母,以免走散了。

        母子二人好不容易出了火车站,好像从蒸炉里走过一遍一样,满脸是汗,季母的鬓发贴在脸上。

        季怀冬的汗衫都已经湿了。

        走出火车站是中午,刚好到了饭点,季怀冬扛着东西吭哧吭哧的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饭馆,结果座无虚席。

        季怀冬有些烦了,他少爷脾气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也在改,但总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年轻气盛。

        季母看着季怀冬,安慰他道:“没事儿,怀冬,妈不饿,咱慢慢找。”

        季怀冬点点头,继续往前走,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人少的地方。

        季怀冬和季母吃完饭,正要去结账,季怀冬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钱了,连同装着存折的袋子都消失不见了,汗又从额角流下来,季怀冬越来越慌张。

        颤抖着声音对季母说,“妈,我们的钱都丢了。”

        季母瞪大眼睛,呼吸急促,颤抖着手,“这…这该怎么办?”

        店主看他们是外地来的,本来就多有关注,这会儿看他们拿不出钱,顿时变了脸色,怒道,“没钱还来吃什么饭?大家挣个钱都不容易。大娘,你可别怪我生气。”

        季母自觉理亏,只好尴尬的笑着,“老板,你看这,我们今天第一天来这儿钱就被人偷走了,要不你看这样吧,我把我的戒指抵押给你,等我们有钱了就过来还。”

        老板本就不是心眼坏的人,听到她这样说,也不好意思拿人家东西。就赶紧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们走吧。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季母感激的看着他,“真是太感谢了,往后我们定忘不了今日的恩情,有了钱一定第一时间还回来。”

        季怀冬也向他鞠了鞠躬,十分感激。

        母子二人没有钱,晚上天黑了也没有住的地方,就跟那些流浪汉一起挤在桥下。

        晚间,季母好容易喘了口气。

        季怀冬在黑暗里,季母看不清他的神色,但隐隐感到他的失落。安慰他,“没事儿,儿子,谁啊都得这样过来,你既然决定要出门闯荡,迟早都是要经历这些的。妈愿意陪着你,没有怨言。”

        季怀冬很难过,难过的要哭,但他死死地咬住牙,缓了一会儿“妈,以后儿子肯定会让你过上好生活的,儿子以前不懂事,也不争气,让你和爸操心了。”

        季母欣慰的笑了笑,“现在醒悟,还不晚,你还年轻,我也还能干的动,至于你爸…”她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就是没有福气吧。”

        夜里的北厘市,霓虹灯闪,天上的星光却没被它夺去光彩,依旧自发的照着。季怀冬看着漫无边际的黑夜,就如同他现在的处境一般。

        嘈杂的城市慢慢安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旁边季母平稳的鼾声。

        他睡不着便坐着,想着明天先去找个工地,把钱还上,还要吃饱饭。

        往后的事往后再想,他还年轻,还有勇气接受这并不一帆风顺的人生。

        天空将要蒙蒙亮了,季怀冬站起身来,活动活动麻了的腿脚。季母也已经醒了,他们离开了休息的地方,季怀冬一边问着路人一边自己留心看哪里需要人。

        可是,找事情做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顺利。

        他和季母分开走,约定好最后回到了原先的地方。

        “妈,我问了一上午,没有地方要收人。”季怀冬失落的说。

        季母却笑了笑,说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这二十块钱,先给你,你去吃些东西,妈做了一个轻松的活儿,好在钱虽然不多但也不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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